西出玉门_分卷阅读_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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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薯条还有老签:“一共七八个人吧,到这儿,发现是个绿洲,现成的房子,有水有树的,就住下了,不敢住地上,半夜人架子会出窝,那东西可凶了,嗅着人味就发疯,我见过半米厚的墙,都被它们刨出洞的……”
  叶流西问她:“人架子,是不是皮包骨头,跟个骷髅架似的,能跑能跳,牙齿尖利?”
  阿禾连连点头:“是,我没见过,听我爹讲的,说是动作很快,身上黏嗒嗒的,皮肤惨白,因为老不见光,吸人血可狠了,那种凶的,把人撕吃了都可能……我爹说,跟人架子遭遇上,要么被弄死,要么必须弄死它——它要是活着,绝对不放过你的。”
  丁柳听入了神:“要是我们早跑远了,它们还怎么‘不放过’啊?”
  阿禾答不上来,转身去看老签:“算命的,怎么说来着?”
  老签不紧不慢的:“我是听说,这玩意儿鼻子灵,嗅到你的味儿就能跟。还有啊,别让它那粘液碰到,据说那东西有味道,几天几夜都不散,人鼻子闻不见,但是人架子能闻见,它要是在你这吃了亏,会纠结同伴,一起来报复……”
  叶流西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昌东:“我们车上……那东西洗了吗?”
  她记得,人架子爬车的时候,一路都留下了黏液拖痕。
  昌东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没敢碰。”
  阿禾听出点端倪,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有点口吃:“你们……车……车上,你们遇到了?”
  高深问了句:“现在出去洗,来得及吗?或者找点东西盖盖味。”
  丁柳赶紧翻包:“我有香水,可以喷。”
  阿禾头皮发麻,耳朵边乱嗡嗡的,语无伦次:“别,万一出……出去,正遇上呢,反正现在在地下,等……等天亮吧,算命的,天亮前,人架子一定会回尸堆雅丹的,是不是?”
  老签还没来得及回答,昌东忽然问了句:“什么叫尸堆雅丹?”
  他语气有点怪,和平时不同,叶流西蓦地想到什么,心里一沉。
  阿禾说:“人架子,起先都是人啊,就像蜘蛛吃食似的,先被缚在网上——人架子起先,都是被嵌在尸堆雅丹上的,慢慢的血被吸干,人也被裹进去,跟埋了没差别,但十个当中有一个,会重新……钻出来。”
  第46章 荒村
  昌东脑子有点乱。
  看阿禾时,居然看不真切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像没停的时候。
  “哪还能认得人,就认得血和肉了,也不知道疼……我爹说,它们刨屋,手指头都磨秃了,也不会停。”
  “不知道能不能杀绝了……人家可以生吧……”
  “为什么不能生?人架子有男女啊,也会发情……”
  昌东说:“地下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阿禾好像劝了,高深也说话了,都在说外头不安全,自己答了什么,昌东不记得了,就记得推开灶口的隔挡,呼吸到外头的空气,那空气凉到发冷。
  他在院子里站着,高处树影婆娑,进戈壁以来,植物都低矮,空气中没有水,只能巴巴往地上凑——所以看到高大的树木,总觉得亲切,回民街上就有好多树,戏场的后院也有,绿荫如伞,遮攀住屋檐,树隙里漏下熙来攘往的人声,那时候总嫌吵……
  身后有脚步声,他知道来的是叶流西。
  昌东指了指树影:“早上早点起的话,不知道有没有鸟,应该会有……”
  叶流西说:“如果正面遭遇,你下不了手的话,要我帮忙吗?”
  昌东沉默了一会,说:“不用,我自己会解决。”
  “那如果,我在你之前遇到了她,你是希望我带她来给你呢,还是我自己处理了,事后抽个机会告诉你一声就好?”
  昌东回头看她。
  叶流西笑笑:“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情愿男朋友最后记得的,是我漂亮时的样子,我可不想他以后对我的回忆里,总跳出一张人架子的脸。”
  昌东说:“还没想好。”
  “那你自己考虑,想把事情托付给我,就说一声……我去给你的车子盖盖味。”
  她晃晃手里的香水瓶,径直往外走,门外黑洞洞的,昌东怕她出事,紧走了几步跟过去。
  伴随着嘶嘶的喷压声,空气里已经弥散开甜香,像蜜桃味,是丁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的味道。
  叶流西问他:“香吗?”
  她喷得毫不吝啬,喷漆式的大开大合,每次都摁到底。
  昌东从前陪孔央买过香水,那些妆容精致的推销员,手法熟练,举着香水瓶,只往半空喷一点点,然后拿一张小巧的试香卡,在空气里兜住若有若无的味道,递过来说:“闻闻看,香吗。”
  昌东觉得,自己的嗅觉大概是被大漠风沙磨得粗砺了,每次也闻不出什么,尤其孔央偏爱味道很淡的香水,说是喜欢似有还无的感觉。
  似有还无,这太强求他的鼻子了,但孔央很耐心,提醒说:“我抹在颈后啊,这里有脉搏跳动,叫挥发点……”
  昌东有时,特意蹭磨吻她颈后,情动时,真的觉得鼻端有暗香浮动。
  那么务求精致的女孩子,在他面前美得一丝不苟,他看不到的时候,就美给自己看:颜色的搭配、上下衣裳的搭配、甚至香水味的搭配……
  忽然之间,变成了深夜里狰狞惨白的人架子,身上渗着粘液,齿缝里残留血肉……
  昌东说:“流西,如果孔央真的出事,而你在我之前遇到……我想托付给你。”
  香水瓶快空了,叶流西正喷出最后一下,雾化的液滴在夜色里泛了很短时间的白,然后往下落得不见。
  她一口答应,说:“好啊。”
  ——
  回到地窖,底下已经在准备就寝了,阿禾把空铺位让出来,让几个人自行安排,又捻着煤油灯侧的小齿轮,慢慢把棉芯调低,只留那么一丁点不妨碍睡觉的亮。
  老签这才挨过来,装着是在帮忙理东西,觑了个空子,压低声音说她:“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就这么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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