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童_分卷阅读_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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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哑声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吧。”这种时候,我哪怕翻报纸看到哪里有无名男尸,心里都要抽紧出汗。
  关临风沉默着,眼皮浮肿,过了很久才道:“我到现在才理解萧恪当年接到观生失踪的消息,连夜赶去哥伦比亚的心情。”
  我感觉到心脏瞬间被千万根针刺到,过去种种飞速浮现,浓重的内疚感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不能被打倒,萧恪还在等着我去营救。
  关临风走之前对我说:“若是这次他能回来,我不会再奢求从他身上得到回应,我只求他,好好活着。”
  我喉咙哽咽,一言不发。
  我现在才知道我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痛苦的深渊挣扎,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这一定是报应,可是上天要报应我,为什么要惩罚他?他的错,不过是和我相爱而已,所以,我真的是……寡情缘,克亲友的命么?
  萧恪失踪的第六天,不管哪一方仍然杳无音信,我已经开始失去理智,考虑聘请杀手的可行性。
  萧恪失踪的第七天,我再次打电话给罗警官,他闪烁其词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我可怜,终于告诉我:“昨天夜里,听说萧先生被发现晕倒在荒郊,已经被他家人接回就医,因为家属的要求,我们不能对任何人透漏细节,小萧先生,对不住了,说这个只是觉得你确实是真心地在为萧先生担心,但是我们这里受到的压力很大,案子疑点很多……却完全不能按正常的思路查,那边也特别交代不许和你说细节,你还是想办法和萧先生的家属取得联系,想办法去看看他吧……”
  我大吃一惊,忙追问萧恪现在的情况以及就医的医院,罗警官却再也不肯说了,挂了电话。
  我的手颤抖着,立刻叫了几个保镖跟着我,直接赶去了萧家老宅,却被门口的值勤的哨兵拦住了。在经过通报以后,哨兵依然没有放行,只转告了里头的态度:“首长说了,人已找到,正在全力治疗,叫你不用担心,因为首长夫人不想见你的原因,病人也不想见你,所以希望你先回去。”
  我想硬闯,被带去的保镖拉住带走了,他们低声告诉我闯哨有可能直接会被对方逮住短处送去拘留……毫无疑问,我相信萧仪一定做得出来,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冲动,反而给萧恪拖后腿,即使恨意磅礴,我只有带着人回家。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我的无能和弱小。
  萧恪到底怎么样了?萧仪放他回来,是他已经做了妥协么?不肯见我,是害怕牵连到我么?在失踪的七天里,他到底受了多少苦?种种可怕的猜想在我的心中揣测,却每一样都不敢想深。
  我打电话问萧佑,他依然被列为往来拒绝户,听说的消息同样是萧恪已经回来,正在治疗,没有生命危险。
  我不信萧恪会舍得让我这样煎熬,唯一的理由只是他现在依然在受胁迫当中。
  关临风那边也是一筹莫展。在这样的场合,我们这些真正关心他的人,反而被血缘这道隔阂,远远隔开。我,算不上是他的家属,我试着打电话给萧维琳,没有接我电话。
  这一天深夜,仍然无眠的我接到了萧维琳的电话,她压低了声音,似乎在棉被里给我电话:“小芜……你想办法明天去机场见小叔一面吧……”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在抽泣:“他们明天就会将他送去美国治疗……小芜,他已经认不出人了……医生已经开出了精神疾病的医学鉴定书……”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已被这骇人听闻的事实给惊呆,萧维琳那边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愤怒已经冲晕了我的头脑,汹涌的仇恨充斥了我的胸膛。我以为杀人已经是萧仪最下限的禽兽行为,没想到原来还有更突破下限的举动,竟然当真有如此禽兽——在所有方法都已不能改变儿子的想法,取得儿子的财产,于是导演绑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囚禁折磨逼其精神崩溃,就为了一纸精神疾病患者的诊断书,之后萧恪会被作为精神病患者以治疗的名义送出国外,被合法地禁锢在精神病院内,而作为萧恪的直系亲属,他们当之无愧地成为监护人,代管他的所有财产……之后再慢慢转移财产……而萧恪将会在精神病院内度过下半生。
  所以这才是萧仪的真正目的,他隐忍多时,假装已经放弃纠缠,假装准备离婚,就为了麻痹萧恪……萧恪如何会想到,自己的父亲,除了要杀自己,还能有如此阴狠毒辣,完全已经丧失人性的举措?谁会想得到?还有那些亲人,萧恪的姐姐妹妹和母亲,她们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她们是怎么漠然的在这样的疑点下,仍然坐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兄弟被送去精神病院?她们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蒙在鼓中愚蠢的无辜者,还是利益分享者?甚至……是共谋者?
  天太冷了,我全身都发抖起来,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疯狂涌出,萧恪……他还好么?他到底在那七天七夜里经受了什么,才会神智混乱到认不出人来被确诊精神疾病?还是被用了什么药物?他还有可能恢复么?
  我手指几乎按不住电话,眼睛已经看不清手机上的键盘,泪水一直停不住,我打通了关临风的电话,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才复述了萧维琳的话,我告诉关临风:“请你去联系律师事务所,看看法律上有什么途径……萧恪的遗嘱在失去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能否立刻实施……我立刻带人去截人,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截住……”
  ☆、第78章
  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的明白我的确是配不上萧恪的,我很爱很爱他,但是我的贫穷、卑微、怯懦,都成了原罪,因为内心自卑,所以一直故意回避萧恪的复杂而位高权重的家庭,无视萧恪肩上的责任,一厢情愿地躲在萧恪给自己架设的风花雪月的小天地里,享受着所谓的相守——而完全忽视了萧恪要撑起这一方纯白天空原来是这么辛苦,这个世界残酷而现实,从来都不可能让人永远像孩子一样活着,我被萧恪当孩子一样宠了那么多年,早就该长大了,要站在萧恪身边,需要变得非常强大。
  站在深秋夜里萧宅往机场必经的路上,我已经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萧仪选择凌晨起飞的班机,说明他一样心虚,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手遮天,所以需要快而隐秘的尽快将此事做成。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延缓他的行动,打乱他的脚步,将事情闹大,闹开,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身在高位,比我需要顾忌的东西多得太多。
  接到守在萧家附近的保镖给我发来的短信,知道他们车子已经出发,往这边行来,我打了个电话给110,报警说星湖路段有大概两伙几十人在械斗,有枪击声,请速出警。
  萧家的军牌车子过来的时候,我带着人直接站在了路中间,前边放着几个路障,路中间横着了几台车。车灯照过来,雪亮的,我眯起了眼睛,看着车子停了下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下了车,然后萧仪一个人下了车来,带着人过来,他两鬓斑白,面容冷酷,表情难看的对我说道:“萧芜,你这是做什么?”
  我淡淡道:“我要见萧恪一面。”
  萧仪眼睛眯了眯,手一挥,他身后几个士兵枪上了膛,指住了我身后的保镖,低喝道:“马上把车开走!否则立刻把你们以妨害军务逮捕起来!”
  保镖们显然有些动摇,但却没有动,我只是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过了一会儿,警车的声音传来了,萧仪脸色变了,问我:“你报了警?”
  我笑了笑,萧仪冷笑道:“你根本和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来了又能做什么?还不是一样要乖乖放行?”
  我淡淡道:“只要你经得起查,我今天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最好指望萧恪血液不会查出什么可疑药物,经得起权威机构的精神鉴定,你也最好指望你的政敌不会抓住这个机会找你的小辫子……明天,我会让所有的微博网站,都出现‘亲父强行将亲子送入精神病院,只为谋夺万贯家财’的消息,我不信,你能手眼遮天,堵住泱泱众口!”我面上冷静,其实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但是,哪怕我今天死在这里,死在他们的车轮下,我都一定要拖住他们,将事情闹大。
  萧仪脸色铁青,瞪视着我,他的反应更让我肯定了,他心虚,短短七天时间,要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仅靠极端手段摧毁意志肯定不容易,他要么用了药物,要么就是买通了医生,为什么不拖长时间,因为这案子警察追查的紧,有国家领导人参加的外交场合上出了案子,地方政府主官简直是脸面扫地,给警方的压力非常大,他不敢拖,只有兵行险招,所以,他经不起查!
  几台警车已经停靠了下来,十来个警察下了车围了过来,显然看这场合,和报警用的械斗相差甚远,一个警察走过来问:“谁报的警?”
  我冷冷道:“我报的,我要检举这些人他们为了财产迫害我的养父,天阳公司总裁萧恪,强制将健康的人送往国外的精神病院!现在我的养父就被他们挟持在车子上!”
  萧仪断喝道:“胡说,这人在信口污蔑报假警!他是我儿子曾经的养子,因为觊觎我儿子的财产,品德败坏,所以才信口雌黄,想往我们身上泼污水,达到他搅混水的目的!”
  警察们交换着神色,其中一个为首的警官过来道:“那就先请你们到警察局做笔录吧。”
  萧仪脑门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冷声道:“我有紧急军事任务要去执行,若是因为你们耽误了,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么?找你们梁顺亮政委来!我和他说话!”
  警察们都噤声了,这时天已渐渐亮了起来,萧仪道:“再不出发,航班就要起飞了,请你们协助我们清道!”一边转头对身旁一个秘书模样的人道:“立刻致电省公安厅梁顺亮,说说这里的情况。”一边又逼迫性地看向那警官:“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分局的?”
  为首的那个警官已经开始有些退缩,但仍是坚持道:“我们也是接到报警正常出警,有义务了解清楚情况,请您配合出示您的证件,并说明具体事务。”
  萧仪眯起了眼睛,狠狠地看向那个警官,他身边的秘书已经拨通了电话:“不好意思梁政委,我是李兴,萧首长今天有紧急机密军务要去机场,却被捣乱的人拦住了,他们还反咬一口报了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请你吩咐一下,配合我们的行动,稍候我们可以补给你们一个情况说明的函,现在先请你们的人协助我们通行。嗯,嗯,对,对,好的。”一边将手机递给了为首的警官:“你们省厅梁政委有话和你们说。”
  那警官脸色有些难看的接过了电话:“是,我是第三大队王冲,110指挥中心那边通知出警的,是的,是,但是群众有检举他们在强制将人送进精神病院……是的,是,是,好的。”
  王冲挂了电话看向我刚要开口,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大声道:“你们是警察!我们平民老百姓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们了!现在放他们走,我养父就会被他们送到国外,再也没办法追回了!今天的这些行为,我都有录下视频,请你们秉公执法,为民做主,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个大案,天阳公司总裁在峰会上无端失踪,又忽然被发现,然后立刻就被确诊精神疾病送去国外,而他恰恰家资巨万!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请你们换个位子想想,若是你们无端端被自己的亲人、家属冠上精神病强制送去精神病院,剥夺你们的自由,谋夺你们辛苦一辈子挣下来的财产,那还能让人有安全感么?这个社会难道一点正义都没有了么?普通老百姓的权利要靠谁来维护?你们是唯一的最后的防线了……我祈求你们……哪怕是缓一缓,多点时间查清事实,你们的决定,关系到一个健康的人可能会在精神病院度过一生,求告无门……求你们,让真相得以大白,还世间一个公道……”我的眼圈已经红了,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仍咬牙硬顶着,周围的警察都有点动容,窃窃私语起来。萧仪眼看不妙,喝道:“还不赶紧执行命令!”
  忽然远处驰来了一辆车,车门停住,关临风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下了车奔了过来,那警官一怔,关临风跑了过来,喘着气道:“萧伯父,萧恪之前委托律师签了一份协议,请你听一下。”
  萧仪冷冷道:“你们又是被萧芜收买过来的吧,小心以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关临风后头的律师推了推眼镜,沉稳道:“不好意思,在下是蓝矛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刘咏,当事人萧恪先生两个月前曾在我们律师事务所留了一份委托书,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进行了公证。委托书上明确表示,若是萧恪先生因病、意外事故等情况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植物人’等情况,不能凭自己主观意志作出任何行为,不能对任何人和事作出真实意思表示,也不能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失去民事行动能力,则指定萧芜先生成为萧恪先生的第一监护人,与此同时,在萧恪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房产、股份、有价证券等,也由萧芜先生代管,如若萧芜先生因故去世,则其所有财产捐献给指定慈善机构。我们听说了萧恪先生因绑架受到刺激,已经被确诊为精神疾病,那么依据委托人的委托书,他已经丧失了部分或者全部的民事行动能力,请你们将萧恪先生立刻转交给萧芜先生行使其应得的监护权,否则,我们将依律报警。”
  刘咏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的证件和名片递给了一侧的王冲,萧仪铁青着脸喝道:“萧恪是我的亲生儿子,理所当然父母是第一监护人,他怎么可能将监护权指定给一个非亲非故品行败坏的外人?你们伪造委托书,将来小心要坐牢!”
  刘咏对着王冲道:“我们听说萧恪先生就在车上,即将会被他们送往国外,若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晚了,在国外要执行也困难,还请你们协助我们的当事人,依照萧恪先生之前定下的委托书,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将他安全地转移给萧芜先生,我们可以提供公证过的委托书原件以及视频。”
  萧仪已经气急败坏对着王冲吼道:“你们的梁政委怎么说的?你们在这里助纣为虐,妨害军务,小心到时候要上法庭!”
  王冲验看过了证件,听到萧仪的威胁,面不改色道:“首长,我们也只是按章办事,执行出警任务,还是请你们都到警察局去做笔录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若是真的有军务,那也可以先按他们的要求,将萧恪先生转交给他们,那我们也可以先让你们通行,之后再请你们走常规路线,提供函件给地方,我们自会配合,如今既然没有函件,那还是先按我们地方上的规矩来吧。”萧仪脸色难看之极,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瞪着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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