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宗师在现代_分卷阅读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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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既然来了,不和陈博彝打个招呼说不过去。只是,雁游却没在房间里发现他。
  张望之际,一不留神脑袋往前多探了几分,马上被眼尖的平头男捕捉到:“你是哪个老师的学生?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被人点到,雁游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打了个招呼:“各位老师好,我是新生。听说今天有考核,想过来参观学习。如果打扰到你们,我这就离开。”
  他自然不可能对位陌生老师大谈自己想转系的打算。而老师们也就误把他当成了考古系的新生,觉得这少年还挺好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平头男更是大大方方地一挥手:“既然来了,就看看再走吧。会报考考古系,你应该多少有些古玩知识吧?或者,是不是长辈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雁游不想太招摇,便含糊说道:“嗯,了解一些,但还需要学习。”
  一个小新生而已,又不是什么名人。老师们新鲜了片刻,便由着他去了。雁游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儿其实都是赝品,拆得七零八落,估计都是拿来给学生练手用的。
  而昨晚陈博彝向他索要的那只燕耳尊,被珍而重之地单独放在最大的书桌上,显然在享受“唯一真品”的待遇。
  雁游家学渊源,最初开始练习用的就是真品,自然对这些连仿都仿不精致的假货瞧不上眼。
  转了一圈,还是没等到陈博彝,他刚想退到外头继续等,经过某张长桌时,却见一名梳着小偏分,腼腆白净的男生对着一只外表铜黄、并有斑斑黄锈连绵如片,内里却是漆黑色的铁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嘴里还无意识小声嘟囔着:“铁器上怎么会有铜器的黄锈?这锈痕是什么的原因造成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唉,早知道我也抄份小抄就好了。”
  他的嘟囔不但雁游听得明白,那几位老师也听见了。当下某位老师定睛一看,一拍脑袋:“坏了,怎么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了?以他们现在的眼力,还看不明白。”
  嘴里嘀咕着,老师刚想把那件错放的赝品收走,却听雁游对那学生说道:“这不是天然生成的锈蚀,是用锡末与水银混合之后涂抹在器物上,再涂上老醋调了铜砂末的汁。等器物表面发生改变后,再把它整个浸进刚汲进的井水。等拿起来表面就变成了古铜色。用稻草烧烟薰染,再以旧布擦拭,色泽便亮如传世古铜器。至于表面的锈痕,则是用紫胶与松香化软,加入铜锈屑末,涂染凝固而成。”
  男生“啊”了一声,疑惑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虽然不太记得课本上是怎么写的,但也不该毫无印象啊?”
  适才雁游是被他专注又焦急的模样勾起了以前的回忆,一时忘情才出言提醒。被男生一问,顿时醒过神来:自己这些江湖谈也许不适合在学校里提起,遂笑了一笑没有接话,转身便想离去。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问道:“这是铁器,却做上了铜器的旧,这又怎么解释?”
  雁游本不想回答,但回头一看,问话的竟是老师之一。知道这班人里,指不定那一个就是他将来的老师,万万不能开罪,便回答道:“这器物做旧手法太糙,明显是新手拿来练习的。至于为什么用铁不用铜,我估计是铁件比铜件便宜,所以才用铁件练手。”
  此言一出,老师们俱是一惊:这份眼力,这份见识,慢说学生,就连老师里也有不如他的。这少年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精于古玩?
  那平头老师向来有些急性子,马上跳下椅子,指着另一件东西问道:“你再看看这个,该怎么把瓷身釉彩上的痕迹去除?”
  这是想考较自己?雁游挑了挑眉,向他所指之物瞟了一眼,立即说道:“这瓷器有修补过的痕迹,不能用普通方法清洗,否则会造成补片剥落。可以在温水中加一点碱,将之放入浸泡,污痕变软后会自然消失。但切忌碱不能加过量,更不可用强酸,否则釉彩会脱落。”
  “嘿,绝了!”平头老师像看国宝似地盯着雁游,眼神越来越炽烈:“那只陶罐呢?上面粘附着织物,该怎么办?”
  “粘了织物?”雁游看了一眼那只仿造得还算马马虎虎的提梁壶,微微一笑:“对出土文物而言,保留适当的附着物是必须的。譬如青铜鼎器的绣纹,没人会想除掉它,相反还有伪造者故意造出锈纹,以证明这是传世古物。这件陶器上的亚麻织物,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是一件文物。我的建议是不必去除,予以保留。”
  啪啪啪——
  话音未落,老师们纷纷鼓起掌来。又交头接耳,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样丰富的古玩知识,寻常人家是接触不到的。他们认为,雁游必是某位古玩世家的小辈。若能将这样的良材美质收到门下,才不枉教了半辈子的书!以他的资质,说不定将来又是一位英老教授!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老师心里都转过了这个念头,但还是要属平头老师的反应最快。
  只见他迫不及待地捉住雁游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道:“考古系目前学生不多,老师们按侧重不同,一人带四五名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开学报到后我来带你吧。我姓屠,叫屠志,是考古系的副主任,主攻夏商周三代青铜器这块。你刚才已经通过了考核,一入学就可以拿奖学金。”
  ——要不要下手这么快?
  慢了一步的其他老师正向屠志怒目而视,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谁要拿奖学金?我带的几个学生成绩才是全系最好的,这四个名额,应该都分给他们才对。”
  这霸道的发言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但老师们脸色虽然不好,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考古系系主任,许世年。
  几名学生众星拱月般拥着许世年进了屋子。他负着手环视一圈,刚想说话,目光却在雁游身上定住了,随即一脸嫌恶地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个毛手毛脚的工人混了进来。打坏了东西怎么办?快把他赶出去!”
  ☆、第29章 故人来
  工人?哪里来的工人?
  老师们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世年见无人响应,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坏到极点:“敢情你们还要留客啊?这儿干脆别叫办公室,改叫工地好了!——罗永澜,你是聋了还是瘸了,没听见我的话吗,快把那人赶走!”
  被指桑骂槐的许世年搡了一把,学生罗永澜连忙走到雁游这唯一的生面孔跟前,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们主任的话你都听见了,还不快走。”
  雁游皱了皱眉,还未说话,身边的屠志老师已狠狠瞪了罗永澜一眼:“他是系里的新生,你这是对待学弟应有的态度吗?给我放礼貌点儿。”
  “新生?”罗永澜一惊,求助地向自己的导师许世年看去:“老师,他……”
  “什么新生,新生会在饭店里掌勺?会给铺子干粗活儿?撒谎罢了。”心情不好,许世年口气比平时更加恶劣:“屠老师,你竟连工人和学生都分不清,到底什么眼神?幸好我回来得及时。否则就任由你胡乱评分了。这样吧,你回去休息,之前的评分统统作废,由我再重新考核一遍。”
  刚刚被刷下去的四人,包括罗永澜在内都是许世年的学生。许世年把他们安排优先,是想让他们长长脸挣个好分数,却没料到竟是全军覆没。适才上楼时他听学生们涌过来诉了苦,顿时气个半死,连忙赶来给学生开后门。不过,这么做却不是因为关爱学生。
  在早点摊子上被王哥威胁了一通,他虽然勉强答应下来,却心知那只是缓兵之计罢了。英老教授为人刚直烈性,绝对不会同意王哥提出的无理请求,甚至说不定还会去告发自己这远房侄孙。
  他根本没打算把事情捅到英老教授面前,而是打算拖延几天,再告诉王哥老头子不同意。当然,他不指望单靠嘴皮子就能了结这桩棘手事,便打算把从米国富商那儿赚来的钱都还回去。
  他总共做了这人十来笔买卖,赚了小十万块钱,在当时这笔钱不啻于天文数字。骤然暴富,他别提有多乐呵,为了享受人生,还特地找了不少暗地里经营的销金窟鬼混挥霍。当时觉得花费不过九牛一毛,现在得知一切统统都是圈套,才追悔莫及:挥霍掉的那几千块,该上哪儿去赚?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元。哪怕预支工资,也填不足窟窿。
  好在系里刚刚争取来一笔赞助。虽然碍于各项交叉监督的规定,他这系主任暂时没法明目张胆地挪用公款,但四个奖学金名额却是给他提供了可趁之机:只要把这笔钱搂到自个儿学生头上,再随便找个借口划到手中,想怎么花、花在哪里,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四人的奖学金加起来足有两千来块,自己再拿出历年的积蓄,拉下脸到亲戚家借点儿,拼拼凑凑,勉强能打发了王哥。
  至于学生们愿不愿意,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敢不同意?你就等着门门挂零吧,看你还能不能毕业!
  罗永澜等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导师实际是想独吞奖学金,还以为老师真心实意为他们出头,连忙趁机求情,说什么他们刚才只是紧张才发挥失常,请求负责考核的老师们再给一次机会,云云。
  面对这群不像师生倒像无赖的人,屠志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刚要驳回,却听雁游淡淡说道:“我似乎是第一个取得奖学金资格的人。各位不介意的话,我们来比赛一下如何?只要你们得分高于我,就可以代替我得到名额。之后再和其他学长比试。”
  “你说什么?”罗永澜愣了一下,立即一脸蛮横地啐道:“你算老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划脚的?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就是,老师还没说话,你抢什么风头!”
  许世年的其他学生正要帮腔,却被屠志喝止:“够了!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就这么办。”
  他反应依然极快。其他老师还在奇怪雁游为何主动出头时,他已想通了关窍所在:只要过不了雁游这一关,许世年想凭借这四个草包独揽奖学金的计划就得宣告流产。老生反而败在一个新生手下,哪怕皮厚如墙的许世年也必定不好意思再纠缠。只要他不再插手,奖学金一定会得到最公正的分配。
  至于雁游能不能匹敌这四人,他可是一点儿都没考虑过。话说回来,又有谁担心过天鹅没有乌鸦美丽呢?
  雁游所提的方案,无疑是当下最迅速也最有效的方案。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点,看来他不但古玩造诣高,脑子也足够聪明。这个学生,他收定了!
  心里转着念头,屠志有些轻蔑地对面露犹豫之色的许世年说道:“许主任,你怎么看?该不会是担心他们几个老生,还不如个没入学的新生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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