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_分卷阅读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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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 以为事情到这样也就罢了,赵琪仿佛吞了一颗生鸭蛋的表情告诉她,这小子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姑娘爹讨厌他——从此知难而退。孰料赵琪那奇葩的思维突然就转 过了筋来,居然登门像贺敬文道谢,说了许多好话,乐的贺敬文直夸他:“有志气,想多温几年书,一鸣惊人!”赵琪告诉他,自己年幼,恐学问浅薄,底子不够, 不如多复习三年,好有把握一些。还列举了本地科举的成绩,与他省相比并,并不算好,需要谨慎。一次考过,听起来也好听。贺知府是科场前辈,还要请教经验 嘞。
  连韩燕娘都动摇了:“怪道他说不写话本了,原来是要准备一心考试了。”想了一下,还是没告诉贺敬文,赵琪就是逍遥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贺敬文爱较真儿。
  贺敬文就爱听这些,虽夸他,还要留个话尾:“既听其言,且观后效!”
  丽芳于韩燕娘处偶有耳闻,撇一撇嘴又抿嘴一笑。瑶芳看在眼里,抽个空同她聊天,小心提到了赵琪:“爹娘好像不生他的气了,哈?”丽芳道:“他且将书稿写完,好生科考,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谢天谢地啦,也不枉我曾爱读他的本子。”
  “曾?”瑶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丽芳笑笑,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是呀,曾……哎,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叫人同情,听他说的那个话,又叫人生气了。算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还盼他好?”
  丽芳正色道:“好聚好散么,毕竟曾经慕他才气,我若因一时不喜,就咒他变得困顿萎靡又或者人面兽心,如何对得起自己曾经的一片心?”
  瑶芳突然觉得,有这么一句话,就不用担心这个姐姐会犯糊涂了。心头一阵轻松:全家最让她担心的人,证明了这种担心很多余,真好。
  真是开心的太早了!九岁生日一过,湘州府,因该是全国上下都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宫王才人为皇帝生下一子。皇帝子嗣有点艰难,不是没人生过,只是男丁夭折殆尽。这一个小婴儿,乃是现存唯一的皇子了。
  瑶芳惊呆了:这个王才人是个什么鬼?整个后宫就没有过姓王的嫔御!这个“皇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是应该到明年。才由张丽嫔生了一个男孩,旋即夭折,再过两年,从吴妃生的儿子开始,宫里养的男孩儿才慢慢过得长了么?
  ☆、第58章 拉快进度条
  ????今上如今二十出头,十分年轻,搁哪家都不会急着要他生儿子。可谁叫他是皇帝呢?管你多年轻,只要你不是孩子了,不生儿子简直就是塌天祸事。皇帝的儿子,那是一般的儿子么?
  是以皇帝“又”有儿子的消息一经证实,便被传得上下皆知。众人比自己九代单传生了儿子还要欣喜,这份喜悦里又掺杂了一丝丝的担忧——这回可一定要养住了啊,可千万别“又”夭折了啊!不说宫内的诸般情况,单是宫外,无论士庶,颇有几个自费去庙里为小皇子上香祈福的。
  在这一片欢欣雀跃之中,瑶芳诡异的神色就十分违和了。邸报是她在贺敬文的书房里看的,贺敬文的书房很怪,做兄姐的进不来,当妹子的如履平地,究其原因,不过是习惯成自然。
  彼时贺敬文检查儿子的功课去了,儿子还捎了个尾巴过来——姜长焕也跟着同学来蹭听,他不须科考,姜正清仍要他多读一点书,贺敬文好赖是个举人,人不聪明学问倒还行。
  丽 芳口上说不再喜欢看逍遥生的话本了,可赵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每月还是交了书稿过来。韩燕娘可不敢再叫她多看了,架不住还要给彭家姐妹捎书,丽芳每月还是 要瞄上两眼,韩燕娘盯了俩月,见她没再向以前那样着魔,才放下心来,依旧叫她照着看。今天丽芳去收另一份书稿,瑶芳就闲了下来。
  邸报是张老先生给他看的,张先生笑容满面:“国之幸事!若中宫得子,就天下太平啦。不过如今,先有个皇子也是不错的。”
  张老先生乐呵了半天,胡子都抹得油光一片,也不见瑶芳接口,忙解释道:“我等士人,并非只知议论旁人家闲事,实是皇家之事,关乎社稷呀!”又絮絮地说了一串。
  瑶 芳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些读书人议论后宫事,有时也义愤填膺,有时也谈论礼法。其实如果他们反对废后,并不是对后宫某后妃有如何如何好感,而期望中宫得了, 也不是真的对皇后如何如何敬重,只不过是从所谓大局考虑,皇帝得有儿子抑或皇后不能换人,仅此而已。至于你这个人如何,他们也没见着,也不好评断,他们并 不关心你过得快不快活。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瑶芳静静听了张先生这一番诉说,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娘娘蒙难时说的话:“他们哪里是帮我,他们是在帮皇后呢。”
  张先生终于说完了,看小女学生的表情太过平静,心里忽然没了底了,战战兢兢地问:“这里面有什么不妥不成?”难道这个皇子也是要死的?
  瑶芳揉揉额角:“不妥的的地方多了去了,”面对张老先生由喜变忧的脸,慢慢地竖起手指,“其一,宫里不应该有王才人这么个人;其二,宫里这会儿不应该有这么个皇子。”
  张先生心头一颤:“你拿得准?”
  “我再有把握没有的事情了,”瑶芳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宫里,出事了。”
  张先生喃喃地道:“圣上有子,终归是件好事。”
  瑶芳冷笑道:“他?先生一片忠君爱国之心,难道不担心这个不该冒出来的人是个什么来路,又怎么到了宫里产育皇子的么?要出事儿了。”若是因为她没有在宫里,出了一个顶缸的,那倒罢了,可她现在才几岁啊?上辈子这个时候还没进宫呢!
  “以小娘子之见,事情很大?”张先生早先猜着她前世必是权贵家的贵妇人,估摸着她对这些宫闱秘事许是熟悉,很想听听她的见解。
  瑶芳心头一动,轻声道:“但愿是我想错了,然而不得不防。”
  “何事?”
  瑶芳眯了眯眼睛,认真地对张先生道:“先生,若真如此,眼下我们要注意的事情就变了。其一、楚王这里,我看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人,纵无人穿针引线、从中教唆,他也不会很老实,还是要盯着的;其二、留意京城的消息,还是要探问一下这个王才人的来历的。”
  张先生道:“这个并不很难,先前她不显山不露水便没人留意她。如今产育皇子,她的父母或许会有封赠。”一旦封赠,必要将来历写明,至少写个三代,若是做过官的,其履历也会为人所知。王才人要是重生的,想来是避免了父亲犯法的事情,然而必有痕迹。
  瑶 芳道:“封赠怕是会有的,至于她能不能掀起大风浪来,再等两个月就知道了。”吴妃以良家子采选入宫,进去了就是才人,两年之内跳了八级,屁都没生出来一个 就成了贵妃。她自己也是,哪怕帝后不合,明知道她跟娘娘亲厚,还不是承恩即册为嫔,隔年就做了德妃?反观张丽嫔,直到生了皇子,才在太后的授意下,做到了 嫔。这位天子在这些事情上头,直观得很。并且,与他的小算盘并不冲突。
  张先生颇有点不以为然,捋须道:“一妇人耳。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瑶芳头一回觉得跟张先生说话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大痛快,口上却说:“先生,既然情况有变,就不能轻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宁愿白操心一场,也不要被打个措手不及。我也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张先生依旧觉得皇帝有儿子是件好事儿,一个后宫妇人掀不起风浪。然而瑶芳越来越显出其不同寻常之处来,她的意见是不好疏忽的,点头道:“也好。”心中却是希望瑶芳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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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是凑巧,皇帝新得了儿子后不久,简氏受邀来看韩燕娘。到了贺家才发现韩燕娘病了,因是数日之前约定的事情,韩燕娘只得强打精神起来应酬。简氏却瞧出一些端倪,撺掇她请了郎中来看诊,不多时就从郎中耳朵里听到了“恭喜”之声。
  有 了这么一件事情,贺家的氛围空前地快活了起来。更让瑶芳开心的是,到得十月里,也不见有王才人晋封的消息传来,到了正月,她依旧是个才人,这儿子,算是白 生了。不管她是不是前世那祸水,对娘娘的威胁都已经降到了最低。更有甚者,她生个儿子,反而是一件好事,王才人生的又如何?娘娘依旧是嫡母。哪怕皇帝现在 死了,娘娘也有倚靠了。
  张先生平素颇为欣赏韩燕娘,听了消息之后,还特意给丽芳也减了功课,方便她给韩燕娘分担家务。
  都 说福无双至,瑶芳连听了两个好消息,开心不已,连见张先生时,也不如前几日稳重了。张先生也不惊讶,谁遇着好事儿骨头都会轻上一轻。而他,就是那个说坏消 息的人:“小娘子想没想过改行算卦?王才人的父亲,本该陷入陆阁老的党争里的,然而奇异的是,五年前,王某因家中失火烧得伤残了,无法为官,只得辞官归 乡,逃过此劫。小娘子猜,这场火,活出来几个人?”
  “嗯?”
  “王家也算是人丁兴旺,人口不少。最后只有王某伤残、王才人与其生母、同母弟安然无恙,满门三十余口,就活了这么四个人。此后,王才人与其弟便以为父求医为名,迁居京师,入了京师的户籍。”
  瑶芳抚掌大笑:“我真有点佩服她了!更改户籍可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居然想得到入京求医,老父伤重将亡,还有心情改了户籍。改完了,不扶灵归家,还在京里一住三年熬到宫里采选。”这年头,到邻县都是一件大事,何况上京?还是如此果断地上京。
  张 先生严肃地道:“小娘子,我亦不愿将人心想得过于险恶,只是她的父亲入京之后不到两个月就死了——将将在户籍办下来之后。如此看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若 没有那一场大火,将许多证据都烧没了,王氏的父亲十有八、九是要入罪的。照现在的势头,家眷发配两千里,女眷入教坊司也是常理。”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原以为事情不至于到了那一步,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是,”瑶芳不再卖关子,给张老先生丢了一道炸雷,“先生还记得,我们在湘州府遍寻不到的那个人么?若是她也与我一般,有离奇的经历呢?”
  张 老先生惊呆了,胡须也不摸了,忧愁的表情都被震飞了:“什么?她?难怪王才子就是谢氏?”一个是重新活过的,两个也是?想一想还真是很有可能啊!顿了一阵 儿才愤怒地道,“这怎么行?!这要真是那个祸水,岂不是要……”剩下的话他竟不敢再说下去了。若是皇帝被迷惑了,怎么办?
  瑶芳也 猜着了他所担心的事情,低头道:“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兴许到不了那么一步,然而却要多生许多的事端了。娘娘不会叫她太过猖狂的,而……圣上……圣上 么……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左右的。她真要是个要紧的人物,现在也不会只是个才人了,再等几个月,她要还是个才人,啧,那就是成不了气候了。再者,宫里还有 一位吴贵妃呢。”
  张老先生沉声道:“这是长子。兹事体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然小娘子只是猜测,也不得不防。”虽然序齿已经 不知道排到第几位了,现活着的就只有这一个是没错的。更可怕的是,有一个重生的,现在又来一个疑似重生的,张老先生很怕再冒出第三个来,那这世道就得乱了 套了。他纵然力量微薄,也要尽力把事情扳到正道儿上来。
  瑶芳嗤笑一声,想要说正宫嫡子面前那毛孩子什么都不是,又收回了声音。前 世那个祸水后冒姓谢,原姓什么她是不知道的,若真是这个王才人卷土重来,与前世必有不同之处。她要害了娘娘养不出孩子来,怎么办?瑶芳一点也不担心娘娘会 斗不过这个人,哪怕皇帝被迷惑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怕百密一疏,娘娘最后赢了,却也受了伤。
  张先生见她面色凝重,追问道:“怎么?”
  只 见小女学生满面狰狞之色:“她最好只是要求一个安身之所!否则我必要她好看!”真要伤着了娘娘,定要她得很难看。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待你养到半大不大,寄 满了希望想染指不该得的东西的时候,再狠狠碾碎了他,从希望变成绝望,才是最能逼疯人的。尤其是一个深宫妇人,譬如前世的吴妃。当然,这一位如果来历真的 如此不凡,或许能给人带来惊奇也说不定。
  张先生胡须抖了两抖,语调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小娘子?”
  瑶芳微笑问道:“嗯?”
  张先生灵光一闪,问道:“若是彼人,恐于中宫有害无益。”
  瑶芳深吸一口气,道:“娘娘当无大碍的,有损也是小损,性命无忧。”你以为我弄死了皇帝之后是谁善的后啊?娘娘的大敌,从来就不是这些妃嫔。
  张先生忧虑地道:“小娘子想得太简单了,有心算无心,事情就难以善了了。这王才人,恐怕真就如小娘子猜测的那般,或许就是谢氏。帝后危矣!”
  “先生真是有趣,”瑶芳轻笑出声,“今番不说‘一妇人耳’了?”
  张老先生老脸一红,掩饰地咳嗽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谢氏、皇子拆开来看,我都不很担心。如今却很怕皇子生母是个不安于室的妇人。”
  “先生也不必过于担心,帝后心思皆异于常人。不说帝后,她要兴风作浪,还是先从吴妃手里挣出一条命来再说吧。”
  张先生道:“我等无法插手深宫,也只是白担心一场罢了。”
  张先生关心完了国家大事之后,转而担心起小女学生来了:“我观小娘子平日言谈举止,也不是一般地方出来的,或许还很有名?又或夫家有名气?假若这王才人真是那个人,她会不会疑到小娘子这里?毕竟,有许多事情与她知道的了不一样了。”
  瑶芳起身,端端正正给张先生行了个礼:“先生有此心,这心意我领了。先生放心,必不会祸及家人的。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要结亲的是柳某人,可与我家无关。”
  如果王才人是什么都知道的,就该发觉,前世此时该死了的贺敬文已经成了湘州知府了,而贺敬文继妻也不姓柳。对这门婚事不满的,是柳家而不是贺家,是柳家人将贺家逼得背井离乡投奔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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