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_分卷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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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什么!”晏海走过去拉开他的手:“不痛吗?”
  “我没有做!”星芒抬起头望着他:“那只蠢狗很讨厌,但是我没有要毒死它。”
  “我知道。”
  灵灵是阁主大弟子赤琏养的,一条据说混了狼王血脉的凶犬,下院里头前前后后被它咬了好几个人,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真是谁遇到谁倒霉,不过赤琏地位超然,也没人敢往上报去。
  “小脂已经跟我招了,有人给了她银钱,让她咬死是我让找的毒|药。”星芒咬着牙说道:“可是那个贱婢怎么也不肯说是谁指使的她!”
  小脂是他的侍婢,晏海也很熟悉,平日为人淳朴做事勤快,和星芒也挺合得来,却没想到出了这事。
  再看星芒一个十岁的孩子,晏海觉得颇为不忍。
  世人只当朝暮阁是神仙所在,其实和这世上大多数地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生存本就艰难,哪里会不一样……
  “你可别急着恨她。”晏海想了想:“我记得她家里只有个多病的老父,日子过得穷苦,这钱兴许是拿来……”
  “她为什么不跟我要?”星芒恨恨的打断:“就为了两个银钱做出这种事来,简直不知廉耻!”
  “这世上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清对错。”
  “我不要分什么对错!”星芒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我明天就跟王涛涛去说,把她赶下山去,我再也不要见她!”
  “星芒少爷……”
  “晏海!”星芒眼眶又红了:“他们说赤琏很生气,阁主这么疼她,如果她真的和阁主说我心性暴戾,我肯定去不了上阁了!”
  在这朝暮阁的下院里,去不了上阁的孩子过了十二岁就会被散了内力送下山去,而入上阁的机会三年方有一次,如今星芒已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就算做不了阁主的亲传弟子,也能跟着其他长老啊!”晏海只能安慰他:“星芒少爷不论武功还是诗文,都是佼佼出众,总有能得到阁主青眼的一日。”
  “没用的……”星芒把头埋进膝盖中:“出了这事,哪有长老肯得罪赤琏把我收下,我只能被赶下山去了。”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就算平时再怎么机灵聪敏,到了这个时候也免不了惶然起来。
  “你也别急,回头我托人到上阁问问,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也没什么用!”星芒摇头:“你们都只是奴婢而已,何必混杂到我的事情里来,我看赤琏好像很讨厌你,别被她捉到了话柄拿你折腾。”
  晏海想要再劝一劝,但事实如此,朝暮阁规矩森然,他不过是个下人,又能使得上什么力气?
  “我才不怕被赶走!”就算心里绝望,但星芒素来要强,眼泪硬是忍着没流下来:“只是我下了山,像你这样耳根子软又没用的家伙,不知道要被他们那些装模作样的贱人们欺负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我就不开心!”
  瞧着他这样子,晏海的心顿时软成了一片,但他本就不是舌灿莲花之人,有心宽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只能去了外间下厨,准备亲手为星芒做点热食来吃。
  本来说等小染回来去大厨那边取些吃的,不过小染迟迟不回来,估计被谁喊去做活,而且想来大厨那边今日定是忙翻了天,
  他早年伤了肠胃,不好多吃难以克化的食物,一不舒服就只能自己做些面粥来吃,就在外头单独辟了一间,搭了个灶头,备着点简单的米面菜蔬。
  等他下了碗面,烫了把菜叶又加了个蛋,做好端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星芒已经睡着了。
  想来这孩子生着气在雪地里冻了半天也累极了,他走过去帮忙盖好被子,一个人回到桌边默默地吃起面来,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射在空空荡荡的墙上。
  待小染带了饭菜回来,他才喊醒了星芒,好容易说服他多少吃上一点,又让小染陪他回了住处。
  如此一番折腾,他重新睡到床上又是过了子时,一瞬时有种脱力的感觉。
  但又睡不着。
  星芒上山的时候刚满五岁,长得玉雪可爱,仿佛面团捏成的小人,尤其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旁人说什么他信什么,招人喜欢的紧。
  不过在朝暮阁的下院里,每年都有送上山来的孩子,心性也是各有不同,近百个仿佛年纪的孩子成天在一处学文习武,三年一次争那有限名额,虽然难得闹出什么大事,但也三不五时会有让人心烦的绊子。而星芒这样资质天赋上佳,时常被夸奖的,自然受的更多,他一年年长大,性情也变了许多……也许这就是朝暮阁的先祖们设立下院的用意。
  其实除了身份特别的那几个,只要是从这里走到上阁的弟子们,有哪一个没有经受这些磋磨,而在上阁中众弟子间暗潮汹涌,相比这真的只是小孩子们的玩闹。
  他方才本想对星芒说,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朝暮阁一个门派,武功没了重新再练就是,但他也明白,对于这些六七岁被送上山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进入上阁,能学得绝世武功的孩子们来说,那是几乎无法承受的挫败。
  莫说是如此沮丧,哪怕一念轻生也不是没有的……
  睡着前,晏海模模糊糊地想着,不若明日去找找邱喆,让他去问问胡长老,可愿意把星芒收为弟子……
  却不想一觉醒来,又出了事端。
  小脂死了。
  第4章
  第一个发现的是小染,昨日晏海特意叮嘱他留着陪好星芒,他早起却发现小脂吊死在一间空屋子里,受了不小的惊吓。
  下院共有仆役三百多人,何况自我了断也是与人无尤,但问题在于,许多人都证实昨日里北苑的星芒将她大骂了一顿,还说了些狠话,才害得那丫头想不开的。
  毕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做了这般傻事。
  更重要的是,这事被人捅去了上阁。
  包括晏海在内的七个下院管事都被喊到了总管王涛涛办事的花厅里,一群人挤在不大的厅堂里,却没有谁先吱声的。
  王涛涛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我说你们,平日里个顶个的会说话,怎么这时候一个两个都成了锯嘴葫芦了?”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知不知道李赫远说我什么?”王涛涛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在场的管事们几乎都比他年纪要大,但他总管的位子已经坐了五六年,训起人来颇有威势:“他说我教养不善,把下院这些好好的孩子们都养得任性骄纵,长此以往,就是要毁了朝暮阁的根基!”
  众人皆知他和李赫远不对盘,对方自然会以此事来做文章,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我呸!什么个东西!”他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平时端着脸假装清正,阴起人来可顺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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