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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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挺好的啊。刚刚我看见他的妻子,感觉确实挺温文尔雅的。”
  “你看见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曾陆离看见何忍瞬间闭上的嘴巴,忍不住笑了下,“刚刚的那个故事我还没有讲完。”
  “他和第一任妻子结婚之后,妻子的娘家出钱付首付给他们在白城买了一套房子住。其实她的娘家也只是无权无势的普通白城人而已,但终归要比大舅家的经济条件好。”
  “他们结婚之后,大舅借着娘家人给的钱一直读书,在白城的一所大学留了下来。一两年之后,妻子也怀孕了,生了个女儿。大舅不高兴,借口和妻子吵起来,又和他当时带的一个研究生,也就是现任妻子谈了恋爱,最后和第一任妻子成功离婚。妻子为了争取女儿的抚养权,把房子和一些婚内财产全都给了大舅。”
  何忍从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些桥段,但没有亲眼见过。他所身处的世界,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当然,主要原因也是他们从小接触和认识的就是和自己的家庭大差不差的人,所以谈恋爱和结婚也是。唯一一个是他的姐姐,石破天惊的嫁给父亲公司里的一个职员,也生了孩子,可感觉一切依旧如意,没有到要最后离婚收场的悲剧地步。
  他说:“不会所有这样的婚姻都会悲剧的,你不要太悲观。像我的姐姐,也是嫁了个普通职工啊,家世背景当然比不上我们家,但是现在也很幸福。”
  曾陆离想他真傻,但是傻的可爱了点,未必不是个优点。有些人就是小聪明太多了,所以斤斤计较到最后,一无所有。
  深夜的时候,窗帘捂的严实,房门也禁闭着。曾陆离躺在铺在地上的床褥上,被子整个儿把头蒙住。他的梦里一如既往的兵荒马乱,只是此刻又多了几丝熟悉的人声而已,起初它们是蒙了层雾而来,但渐渐的开始蔓延至耳底。
  曾陆离呼吸不顺畅起来,急促即将达到顶点,他猛地惊醒,一把掀开被子,从混沌中坐起来,尖利的喊叫声即便是隔着紧闭的房门也清晰可闻,男男女女对骂的架势有如一触即发的战争。
  “外面怎么了?”何忍还哑着的嗓音从床上传来。曾陆离急急地套上外衣,从地上站起来,嘱咐他道:“没事,你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之后就立刻回来。”
  他推开门,便看见正对着房门的露台那里,有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站在上面,正是自己的两个舅舅。他们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对着底下在又急又快的喊着什么。
  曾陆离听见回话的是自己的母亲,赶紧下了楼梯来到院子里,从下往上看才发现自己的二舅手上正拿着奶奶平日里最喜欢的玻璃花瓶。他的母亲正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昂起头对着那两个人声嘶力竭:“你们不要扔!那是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大舅喊:“谁知道你们一直拖延时间是在搞什么鬼?”
  二舅接着说:“就是!你们搬不搬?再不搬我就直接把它扔下去了!”
  “你们都疯了吗?”曾陆离红着眼睛吼,“凌晨的时候在这里闹!就为了一套破房子!”
  二舅想要看清说话的人是谁,身子又往前探了探,谁曾想大舅的左手也朝上搭在栏杆上,和二舅的右手撞在一块儿,他手里滑了一下,原本还拿着的花瓶直接从天而降,冲着曾陆离站着的地方重重砸下。
  曾陆离仰着头,竟能看清楚花瓶底座的透明纹路为何。底座上勾勒出一朵花来,层层叠叠,越靠他越近,越看的清晰。有个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曾陆离站立不稳,直直地靠向那个人的胸脯方向,撞了个满怀。花瓶砸到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处,然后终于降落至地面。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玻璃片四碎在地上。何忍气的胸口起伏,放下曾陆离的手腕,急冲冲的上了楼梯。曾陆离疾步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他径直地向那两个已经傻愣住的人走去,架势摆起,直接对着二舅的脸来了一拳。
  旁边有人惊呼了一声,原来是大舅的妻子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二舅脸上鼻血流出来,一只手捂住鼻子。曾陆离直接道:“你们三个赶紧滚!”
  舅妈还穿着睡衣,但是拽过大舅的胳膊就走,身后二舅跟着,佝偻着腰,像是做了贼一样。
  楼道里“噔噔噔”的声音急促响起又急剧静默,然后院子外面车开远光灯时候的亮光。等到终于安定下来,曾陆离才感觉到自己靠近手腕的地方一阵疼痛,再仔细看去,才发现乌青了。他苦笑着坐在沙发桌上,一手护着另一只手手腕的位置,对还站在露台的地方、看不清表情的何忍说:“现在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心里能有多算计了吗?”
  露台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
  曾陆离不在乎,接着说:“你知道就这一栋老房子,其实根本不值几个钱。但是你看看,就有人要为它争得头破血流。你说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够成为自己的全部身家了吗?然后这样的想法旷日持久的跟着,以至于就算在白城通过各种手段博取到名利,也还是要吝啬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件事,不惜和家人反目都要抱着金子睡觉。”
  “所以何忍,”曾陆离每次讲到这些都想发笑,“你以为你们那个世界的算计是什么?或许你的父母可能曾过过我们这样的生活,所以拼命的赚钱、拼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所以更决心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他们曾受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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