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_分卷阅读_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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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海是家中长子,最为父亲倚重,随父亲回了书房,许海问,“父亲,那事可说妥了?”
  许大老爷拈须而笑,道,“八|九不离十了,就看赵老板同少将军交情到底如何了。”
  许海倒了盏茶捧给父亲,道,“我倒也听说赵老板常去青云巷给少将军的外室看病,只是不想竟有如此交情。”
  许 大老爷叹,“有本领的人,到哪儿都有本领。先时还有人笑话赵老板去万花楼诊病……”陈少将军的外室就是万花楼出身,听说陈少将军宠的了不得,这都好几年 了,仍是放在心尖尖儿上。只是那外室轻易不见人的,等闲没人巴结得上,赵长卿这是近水楼台哪。至于赵长卿此举是不是有违礼法,哪怕赵长卿真的违了礼法,今 日许大老爷也得远接近送、笑脸相迎的热络着。许大老爷忽有所悟:或许这个小小女子甚至根本未将礼法放在眼中。
  真是……
  梨子还有事,先一步走了。
  坐在车里,夏文悄声对赵长卿道,“咱家本不缺银钱使,若不是因着冯简,我看你原也无意插手药草生意。这两成干股不如给了青云巷,再怎么说,托少将军办事,不好不孝敬些什么的。”
  赵长卿笑,“咱们想一处去了。”她是想给瑶瑶,让瑶瑶留着傍身。
  夏文握住赵长卿的手,笑,“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长卿道,“咱们在狮子街绕一下,上次公公不是说羊头李家的羊肉味儿好么,咱们正顺路带些回去,给老人家下酒。”
  夏文低笑,“父亲晚上一喝就多,挨了母亲两回念叨。”
  赵长卿笑,“你要劝着老人家些,倒看老人家的笑话。再者,二弟也要考官学了,如今天还不算太暖,卤肉放得住。他念书念得晚,到夜里,用卤肉下碗面条,吃了暖和不说,也亏不着身子。”
  两人低语说话,待买东西时,夏文挽了赵长卿下车,道,“岳父也好这一口,多切二斤一会儿叫永福送去。”
  因是一条街上的买卖,这家伙计是认得赵长卿与夏文的,笑着打了招呼道,“今天咱们这儿还有卤好的牛肉,夏大夫、赵老板要不要切几斤。”
  夏文问,“这牛是怎么死的?”牛是耕田用的牲口,每头牛在官府都有记录,等闲杀牛是有罪的,非得横死的牛,给官府验明正身,才能杀。夏文身为大夫,比较关心牛的死因。
  伙计笑道,“今早下田时不小心摔死的,已经给官府看过了,这才敢卤的。”
  赵长卿与夏文商量道,“牛肉不多见,切十斤,给纪大哥家送一份。”
  夏文让伙计分成三份包好,伙计推荐道,“明儿家里少东家去庄子上打猎,兴许有山鸡野兔的送来。咱们街坊,若您二位想尝一尝野味儿,我给您留着。”
  赵长卿笑,“野兔肉不香,野鸡只有炖汤还算鲜美,若是卤来吃就可惜了。”
  伙计十分活络,奉承道,“看您就是懂行的人。现成的野鸡我打发人给您送府上去,您府上有的是好厨子,炖汤是极好的。”
  赵长卿笑,“野鸡要六只就够了,若有獐狍鹿一类的肉,每样也送些去。”
  伙计连声应了,夏文给了银子,伙计客客气气的送走二人。
  夫妻两个回家时已是晚霞满天,打发红儿给纪家送牛肉去,夏太太嗔怪,“又买这许多吃食回来。”得花多少钱。这让过惯了细日子的夏太太有些不习惯。
  赵长卿笑,“我想着,公公喜欢羊头李家的烧羊肉,牛肉算是稀罕的了,且是摔死的小牛肉,嫩的很。弟弟妹妹都是长身子的时候,就是母亲,天天在家操劳,就多买了些,咱们都尝尝。”
  夏太太心下熨帖,笑,“你们先去洗漱,我把这些收拾出来,过一时饭也就好了。”
  赵长卿忙道,“叫相公先去洗漱吧,我帮婆婆一起收拾。”
  “哪里用得着你,就装装盘,我看着紫儿干就行了。”夏太太笑,“去吧。”夏文笑眯眯的拉着赵长卿的手回房,赵长卿拍开他,他便再去拉,看得后面的夏太太直抿着嘴笑。
  日子过得慢悠悠,悠悠然。
  赵长卿去寻瑶瑶说药材生意的事,瑶瑶并无二话,笑道,“待将军回来我与将军说,只是干股不必给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没用钱的地方,姐姐自己收着吧。银子在姐姐手里,比在我手里有用。”
  赵长卿温声劝她道,“你这个脾气,也该为自己想着些。”
  瑶瑶不以为意,笑,“前些天将军说抱个庶子在我这里养活,我都没应。”
  如瑶瑶这等犯官之女出身,在狱中已服了药,一辈子不能生育的。陈山此举,绝对是为瑶瑶考虑。赵长卿劝她道,“有个孩子,你这里就热闹了。”
  瑶 瑶淡然一笑,“姐姐,我这一辈子,只有少将军,唯有少将军。”男人纵使不可靠,男人纵使心易变,她所能倚靠的,也唯有这个男人而已。她没有家,没有亲人, 更不会有子女,唯一拥有的就是与一个男人的爱情。爱情在,她在。哪一日爱情不在了,她便也不在了。自从成了万花楼的花魁时她便明白,她这一生,只能为爱情 活着。
  赵长卿望着瑶瑶,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全心全意的爱着陈山,依赖着陈山,她一无所求,把陈山的爱视为自己的生命。陈少夫人如何敌得过瑶瑶,有爱情的世界里,没人敌得过她。陈山又怎会不爱她呢?
  陈山简直爱惨了她。
  瑶瑶同陈山说赵长卿想做药草生意时,陈山微讶,“赵老板改主意了?”
  瑶瑶笑,“我大致问了问赵姐姐,不是赵姐姐自己做,她是开药堂的,又不是做药行。原是一个药行的老板,姓许的,本就是军供药草的药材商,是赵姐姐娘家大舅母的娘家长兄。赵姐姐吃干股。她说把干股给我,我并不缺钱,就没要。”
  陈山挑眉,“赵老板难道缺钱?”
  瑶瑶倒了盏茶,道,“赵姐姐不像缺钱的。怎么了,有难处吗?若有难处,我同赵姐姐说一声就是。”
  陈山接了瑶瑶奉上的茶,笑,“无非就是多给姓许的药商一些军中份额罢了,供应军中的商人,三年一斟选,今年正赶上年头,我打声招呼就是,不算难处。只是我觉着奇怪,赵老板做生意素来精明,用上人情只吃干股,不似赵老板的作派。”
  “这个就不清楚了。”瑶瑶笑,“赵姐姐做事,向来不拘一格。要是她的心思那般好猜,也做不到今日的生意。”
  陈山亦未多想,笑,“你与她说,下次把许姓商人的铺子名儿递上来。”
  瑶瑶笑应了。
  陈山很快明白了赵长卿的用意,他这边刚应了赵长卿,没几日回家时,就听妻子唠叨,“阿云如今总算有长进了,听他说,这几年的粮食生意倒是有些心得。”
  陈山“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对小舅子的事没有半点兴趣。
  陈少夫人坐在丈夫身畔,柔声道,“我听阿云说,他又认识了几个南面儿的大药商,都是可靠的人。你看,若是便宜,不如再叫他帮着运运药草,自己人,总比外人可靠,是不是?”
  陈山从不是糊涂人,淡淡道,“他根本不懂药,做哪门子药材生意。那样大宗的粮草生意还不够?行了,叫他把粮草生意做好就是。赚了银子多给舅舅送些回去,也是他的孝心。”省得把个闺女嫁给商贾,脸都丢尽了!
  陈山从不厌恶钻营的人,谁不钻营,他也钻营?但是,李云自甘下流,冯简尽往他身边钻营,哪怕娶了李氏女又如何,陈山简直看透了这郎舅二人。大宗的粮草生意不满足,又往药材生意上算计,也忒没个餍足了!
  陈少夫人有些委屈,“做粮草生意是借的银子,每日光利息就赔够了,哪里还赚得银子?”
  陈 山一整天一整天的在军中忙,回来便想清清静静的歇会儿,妻子却总是在耳边叽咕个没完,再不肯消停。陈山也有些不耐烦,道,“既是赔钱,索性别担这个辛苦也 罢了。咱家世代将门,岳父家也是书香门第,何必要阿云围着算盘子打转。”言语之中,竟是连粮草生意也不叫李云做了。
  陈少夫人忙道,“我就说一句,你可恼什么。”说着露出委屈的模样。
  陈山淡淡道,“不是我恼,你把上万的银子五分利借给阿云,这几年也翻出两三万的利钱了。既知他不宽裕,把这两三万利钱送他,叫他宽泛宽泛,也是你做姐姐的意思。”
  陈少夫人顿时脸上胀红,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陈山冷笑,“我倒不知道,家里何时要用你的私房银子了。”起身离去。陈少夫人直起身子唤一声,“你去哪儿?”
  陈 山应都未应,转眼便拐出院门不见踪影,陈少夫人气得抄起个雨过天青色的官窑小盖盅摔在地上,砸个粉碎!这几年,夫妻情分愈薄,除了府里的月钱与陈山的俸 禄,陈山再未把其他银子交给她。月钱与俸禄能有多少,私房才是大头,可恨丈夫一应给了外头的狐狸精。陈少夫人膝下空空,尽管养了庶子在屋里,如何能不早早 为自己打算!丈夫这般薄情,难道庶子就是可靠的么?说一千道一万,皆不如银子可靠!
  陈山死活不应,陈少夫人亦无他法。但,当陈少 夫人知道有人走瑶瑶的路子得了军中药草供应,而她苦苦哀求皆换不得陈山一个点头时,气苦难忍的跑去婆婆那里哭诉。陈少夫人泣道,“原也不是大事,相公应不 应,我也不去争那个。只是,我说干了嘴皮子都无用,外头那女人一句话,便把事情办的妥妥的。叫人知道,我还有什么脸过这个日子。姑妈,你可要给我做主 啊。”婆媳亦是嫡亲姑侄。
  陈夫人只得安慰儿媳兼侄女,“多大的事,哪里值得这般哭天抹泪。”叹口气,陈夫人并不是糊涂人,问其原委,“到底怎么了?”
  陈少夫人便将自己弟弟如何想做药材生意,她如何开口相求,如何被丈夫拒绝。又有许氏药行如何通过赵长卿走了瑶瑶的路子,如何获得军需药草供应的事,一五一十的同婆婆兼姑妈说了。
  这几年,儿子鲜有在家,陈夫人心里埋怨瑶瑶狐媚子勾引自己儿子,也有些怨侄女太笨,怎么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陈夫人听了此事先问,“阿云不是在做粮草生意了吗?怎么又想做药材生意?”
  陈少夫人拭泪道,“姑妈还不知道他么,先时年轻不懂事,如今是知道上进了。”
  陈 夫人道,“一点子小事,待阿山回来我与他说就是。这也不一定是他听了外头那女子的话,那女子说是出身有碍,却是还算知道些本分,从不敢干涉阿山的事。阿山 前些天魔怔的要把知哥儿送到外头去养活,简直把我气个死,还是那女子知道本分,劝住了阿山,可见还算懂事。”陈夫人劝儿媳妇道,“你也别太计较了,远哥儿 在你膝下,好生教导他,日后他有出息还不是你享福。”
  陈少夫人听到陈夫人竟赞起瑶瑶来,心中既惊且怕、六神无主,再顾不得说药材生意的事,虚应几声,见婆婆没别的吩咐,便退下了。陈夫人见儿媳妇魂不守舍的走了,忍不住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个侄女,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陈夫人再心疼侄女,到底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陈山理由充分,摒退了下人同母亲低声道,“陛下突然暴病,昏迷已有七日。”
  陈夫人同丈夫结发夫妻,一步步升到正二品将军夫人,个人素质较侄女陈少夫人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儿。陈夫人脸色都变了,问,“天哪。这消息可靠吗?”
  陈山岂会拿这事闲说话,微微点头。陈夫人念了句佛,心中慌乱又不知要说什么,道一句,“只盼着陛下转危为安方好。”
  陈 山轻声道,“朝廷已经停朱批用蓝批了,内阁理事。年长的二皇子在藩地,嫡皇子尚且幼龄,皇后娘娘不过二十出头儿,宫中虽有太后,毕竟太后年已老迈,先时还 行懿旨要承恩公辅政,内阁直接把太后娘娘的旨意封驳了。朝廷乱成这样,陛下病前就在朝中提起立嫡皇子为太子之事。朝中之事不是咱们好轻议的,可这次走我路 子想做药草生意的人是赵百户的长女,母亲或者不知道赵百户是谁,我跟母亲说,当初皇后娘娘未出阁时被乱党挟持到边城,便是赵百户救了皇后娘娘的性命。何况 赵家与帝都左都御史郑御史家还有些关系,郑御史的儿子亲口托我照应赵姑娘。不过一点子药草供应,她都开口了,我岂能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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