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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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来到客厅,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严母很热情地招呼关风坐在主位上,严少卿坐在他旁边,宝宝也主动凑到关风身边坐下,对他说:「谢谢关关,给喵喵带了好多猫粮来。」
  「就是,以后关先生来玩什么东西都不要带,太见外了。」严母让严少卿帮忙给关风夹菜,笑着说。
  「妈,你叫他小风就好了,关先生这种称呼也很见外啊。」
  严少卿边说着话边将桌上的菜依次夹了些放在关风碗里,宝宝也学着帮关风夹菜,最后严少云也来凑热闹,导致关风碗里很快就叠得像小山,严母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几个年轻人的互动,关风应对有礼的言谈对她的脾气,她很高兴儿子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这种有修养的孩子现在不多见了,自己两个儿子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性子执拗,都没有关风温和沉静的气息,有这样的朋友在儿子身边,他在外面做事自己也放心。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关风告辞离开时还被严母塞了一大袋子的水果蔬菜,说是自家种的,让他别客气,关风推不掉,只好收下了,回家的路上,严少卿笑嘻嘻说:「我妈很喜欢你呢,让我以后有时间多带你回来玩。」
  「你饶了我吧。」关风举手投降,「虽然伯母的菜烧得很好,但我吃得太饱了,好辛苦。」
  严家人太热情了,让他真有点吃不消,以前他在家里住的时候,吃饭时都静悄悄的,有父亲在,没人敢大声说话,跟严家真是没得比,而且大家都一直帮他夹菜,就差喵喵把它的猫粮让给他了,最后还一起拍照,真不知道只是吃顿便饭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隆重。
  「你饭量真够小的,别忘了最后半碗饭都是我帮你吃的。」严少卿随口说道。
  关风脸一红,想想刚才严少卿帮他收拾残局的那一幕,觉得有些尷尬,偏偏严少卿还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
  「今晚好像伯父不在。」避开尷尬的话题,关风问道。
  严少卿没跟他多提家人的事,所以关风买了两人份的滋补品,不过今晚他只看到严少卿的母亲。
  「他死了好多年了。」严少卿淡淡道。
  「抱歉,我不知道……」关风很窘,他似乎提了个更糟糕的话题。
  「没什么,都很多年前的事了。」严少卿无所谓地说:「老傢伙吃喝嫖赌,我妈的身体就是被他累垮的,死了倒好。」
  关风完全接不上话,不知道是该劝解还是附和,头有些晕,他用力摇了摇,今晚他有被劝酒,虽然喝得不多,但后劲上来,还是感觉有点晕眩。
  严少卿注意到了,忙问:「不舒服?」
  「没事。」
  「是醉酒吧?」看到关风酡红的脸颊,严少卿笑了,「酒量这么差还总是醉酒驾车,以后别那么做了,很危险的。」
  关风放弃了解释,因为那将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可以肯定男人一定不信,于是说:「你的车技不错,开计程车很久了?」
  「不长,三年多吧,不过说起我的车龄,那就很长了,想听吗?」
  关风正要附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忙问:「对了,上次你给我的药油很管用。」
  严少卿很鬱闷关风没问他以前飆车的风光经歷,而只关心药油,说:「如果想用,我家还有一瓶,送你。」
  「不是,我是想问,药油配药是谁告诉你的?」
  严少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我自己配的。以前我有一次伤了骨头,朋友找药草帮我敷好了,不过那种药草很少见,所以我自己找类似药性的药草,混在一起熬,就配成药油了,我用了很久,不会有副作用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关风是用了药油后,觉得效果很不错,所以让人把葯送去与关氏集团有合作关係的医院做临床实验,到目前为止反应很好,如果製作成药的话,那将会是个很好的发展项目,所以他想知道拥有配方权的人是谁,这样他才能具体操作下去,上次他就想问严少卿,不过忘记了,现在听他说是他自己配製的,那一切就简单多了,只等医院方面的实验结果出来,他就可以将製作成药的计划提交审议,而对严少卿来说,卖出配方是笔不小的财富,相信他不会不同意。
  关风正要解释,前方红灯,严少卿把车停了下来,转头想听他说,没想到并行车道上也有辆车停下来,开车的居然是上次坐关风的车,痛斥他变心的那个醉鬼,现在他身旁还坐了个漂亮女孩,两车离得较远,严少卿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男子色迷迷的笑容来看,应该是在打情骂俏,他还不时抬手摸摸女孩的头发,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关风不知道严少卿在看什么,也转过头去看,严少卿急忙叫住,「小风!」
  严少卿叫完,才发现自己似乎没理由阻止关风,不过他不想让他看到那一幕,在跟关风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关风归于单纯沉静的那类人中,关风肯定不会骗人感情,说不定是那男人贼喊捉贼,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没过多久他就又搭上别的女孩子了,还搞得这么亲热。
  想到关风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失落,严少卿觉得自己更有必要阻止他,被关风奇怪打量,他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说:「我眼里好像进灰尘了,帮我吹一下好吗?」
  关风没有怀疑,凑近吹了几下,问:「好些了吗?」
  见前方还是红灯,旁边那对还在谈笑,严少卿在心里吐了一连串的脏字,说:「还是痛,再帮我吹吹。」
  关风又帮他吹了两下,前面总算变绿灯了,见旁边那辆车开走了,严少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两人靠得很近,关风的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醇酒清香,唇角淡红,透出妍丽的色调,混合在酒香中,很清淡的味道,却又充满了诱惑。
  严少卿的心突然猛烈跳动起来,鬼使神差的,他向前贴近,吻在了关风的唇上,软糯糯的触感,带着果冻的清香,让他不敢深吻下去,关风似乎没想到他会吻自己,怔怔的任由他吻吮后才避开。
  严少卿回过了神,被关风瞪住,这才发觉自己的莽撞,正想找什么话来解释,关风已经恢復了常态,指指前方,说:「绿灯,可以走了。」
  严少卿急忙踩油门将车迅速开出去,还好他们身后没车,否则一定喇叭声大作,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为自己的失态觉得尷尬,关风显然也不适应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亲热,头转到了另一边,车在沉默中往前开着,两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尷尬的气氛。
  好一阵的沉寂,严少卿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唐突举动是不是引起了关风的不快,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那个风流男人,很快,车在一处红灯前停下,严少卿看到街道旁边一家很大的金饰店,忙没话找话说:「那家金饰很不错的,凤玲的老爸以前在那里做过。」
  关风看了一眼,那家装潢精美的金店他并不陌生,一年前在家人面前出柜后,贺顏之曾带他来过这里,说是帮他挑选情人指环,不过当时他很担心父亲的身体,根本没心思看,贺顏之还安慰他说以后再来,结果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再没踏进这家金店的门。
  熟悉的景物将一些刻意封印的往事唤醒,关风突然一阵心烦,他转开眼神,不让自己去看,不过有许多事不是刻意不想就不存在的,它们一直都在,掩藏在快乐面具的背后。
  半天不见关风回应,严少卿察言观色,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感觉关风的心情突然消沉了下来,现在的气氛似乎多说多错,他只好闭了嘴,在沉默中将车开回了关风的家。
  「有事再联络。」关风道谢下车后,严少卿落下车窗跟他说。
  关风点点头。
  严少卿看出了关风的敷衍,或者有些心不在焉,他感觉关风有很多心事,他心里一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沉静温和。
  在之后的两个星期里严少卿都没再看到关风,那句『有事再联络』成了空谈,严少卿给他的电话都自动转到了留言信箱里,简讯关风倒是有回,说很忙,暂时无法见面,严少卿想去他家找他,又觉得那样做太明显,照关风的个性,只怕躲得更快。
  严少卿被这种无视搞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去向弟弟打听关风的事,却被严少云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朋友的事?』顶了回来,气得严少卿真想揍他,那晚他明明看到弟弟有跟关风要邮箱地址,他不信这傢伙会不跟关风联络,不过严少云一副无视他的样子,让他想问也无从问起。
  难道是他那晚的唐突举动让关风反感了?严少卿很鬱闷地想,虽然他十几岁就逛夜店,男男女女玩过不少,不过没一次真正交往过,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只是遵循本能放浪形骸,这种很想念某个人的经歷他不曾有过,而且,究竟想念关风什么呢?是他沉静的气息,还是偶尔流露出的失落,抑或那晚他在海边换衣服时的魅惑?也可能每一样都有一些,所以,那晚他吻关风,是出于情不自禁,但更多的是,潜意识中他已经很在意这个人了。
  他说有事再联络,又没说没事就不用联络了对不对?严少卿发现其实关风挺死心眼的,真不知道他这种个性怎么接待客人,不过既然关风说自己忙,他也不能跑去打扰。
  就这样,在断断续续的简讯联络中,两个多星期过去了,这天上午,严少卿开车把一个客人送到城郊,客人下了车,对讲机响起,他接听后,就听同组的小张大声叫:「现在有谁在郊区附近,回个话。」
  杂音中大多数人给了否定的回答,小张气呼呼地又问了一声,严少卿才平静地说:「我在,不过如果你车有问题的话最好找调度站。」
  就他对小张的了解,没有麻烦,他绝不会这么着急地联络大家,严少卿已经帮过他许多次了,这次他打定决心,如果又是那种无关紧要的小麻烦,绝对不理。
  谁知小张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叫道:「有人坐车不给钱,还拿假货骗人,严哥,你马上来教训他。」
  坐霸王车这种事晚上偶尔会有,碰上那种小混混,司机多数自认倒楣,或者在感觉有危险时,通过传呼叫警察,不过大白天有人敢这么嚣张,倒是不多见,严少卿擼起袖子,他现在心情不好,正准备找出气筒呢,正好就有人送上门来,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郊外那个长青墓园你知道吗?我就在门口,那傢伙好嚣张,不给钱,还问我要不要冥币。」小张隔着对讲机气急败坏地说。
  好,他会教教那个坐霸王车的傢伙怎么用冥币,严少卿放下对讲机,踩油门往墓园奔去。
  五分鐘后,严少卿来到墓园前,今天阴天下雨,来墓园的人不多,他远远就看到小张的计程车停在门口,小张站在车旁,正冲着对面一个男人大吼,男人打着雨伞,严少卿看不到他的长相,不过看他的身板,不像是经打的,小张真是孬种,这种人都搞不定,还把他叫来解决问题。
  「怎么回事?」
  严少卿把车停好,跳下车恶声恶气地问,顺便擼擼袖子,做出要打架的姿势,不过,就算有人坐霸王车,他也不会真打人,毕竟他们这一行属服务业,不能扯出殴打纠纷,最多是吓唬吓唬人,让他掏钱罢了。
  听到他的声音,两人都转过头来,小张立刻跑过来,指着男人对严少卿说:「就是这傢伙,严哥你说怎么办?」
  严少卿却怔住了,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关风,一身黑色西装,发丝被雨打湿了,轻轻贴在鬓前,迷濛细雨中,他的身形看上去很削瘦,似乎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看到自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小张向严少卿扬扬被攥红的手腕,问:「严哥,这傢伙坐霸王车还打人,我们要不要报警?」
  看这傢伙的打扮不像是道上混的,可惜他打不过,所以小张才把严少卿叫来以壮声势,至于报警,吓唬人而已,没事谁愿意惹警察,他连调度室都没联络,就怕留下什么跟客人争吵的记录。
  严少卿甩手给了小张后脑勺一巴掌,「报什么警?他是我朋友。」
  「啊!」小张摸着被甩痛的脑袋,瞪大眼睛。
  严少卿懒得解释,问了路费,掏出钱夹把钱付了,小张是老油条,一听关风是严少卿的朋友,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地向关风赔礼道歉,严少卿被他嘰里呱啦的说话吵得头痛,将他揪回车上,命令他马上开车滚蛋。
  小张开车跑远了,严少卿走到关风面前,他好像瘦了,浮在嘴边的微笑带着某种习惯的味道,眉间轻微蹙起,流露出严少卿无法读解的惶然,唉,好像每次跟他遇见,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严少卿很无奈,见关风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似乎是供品,便说:「如果忘记带钱包,可以打电话给家人或朋友拿来,怎么搞的跟司机吵架这么严重。」
  「手机也忘记了。」关风捋捋贴在额前的发丝,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无措,「碰巧司机的手机没充电,也打不了,我本来要将表压给他,结果被他说是假货。抱歉,我今天精神不是很好,总做错事。」
  换了别人,严少卿一定大声吼他出门不带钱包手机,那有没有带脑子?不过现在是关风,而且看起来神情有些恍惚,他当然不捨得这么说,忙安慰道:「其实我也经常忘记拿东西,是小张太笨蛋,连真货假货都看不出来。」
  「谢谢,回头我把钱还你。」
  「不用了,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那点车费严少卿没放在心上,反而很开心,这么微小的概率都能让他跟关风碰上,证明他们真的很有缘。
  关风听严少卿这么说,便点点头,告辞后转身进了墓园,很明显他不想让严少卿跟随,不过严少卿还是跟了过去,关风今天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佳,他不太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关风皱皱眉,停下脚步,不等他开口,严少卿便抢先说:「你回程也是要叫车的,把我打发走,你怎么回家?」
  『其实你可以在车上等我的。』
  这句话即使关风不说,严少卿也能想像得到,说:「现在在下雨,待会你上香不方便,我帮你打打伞也好,放心,我不会多话的。」
  说完,也不管关风同不同意,伸手接过他手上的伞,说:「走吧。」
  这人真喜欢自作主张,这一点跟关悦还真像,关风有些无奈,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严少卿多纠结是否同行这种事,转身向前走去,严少卿跟上,把伞擎在他上方,走进墓园。
  两人在墓园里走不多远,关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严少卿见墓碑照片里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看碑上的名讳,应该是关风的父亲,老人面容冷峻凌厉,关风的脸颊轮廓跟他有些相似,不过却柔和许多,再仔细看看,他发现老人的容貌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突然之间又想不起来。
  「我想多跟父亲待一会儿,你回车里等我吧。」关风轻声说。
  关风低着头,严少卿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不过话声听起来很悲伤,他点点头,蹲下身,帮关风把带来的供品摆开,又举着伞,以便关风可以顺利点燃供香,然后礼貌性的拜了一下,把伞递给关风转身离开。
  严少卿没走远,而是来到附近一块空地上等待,远远看着关风很恭敬地将供品摆好,对着墓碑说话,直到供香燃尽,他又打扫乾净,才站起来往回走。
  严少卿忙追了过去,关风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愣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说,严少卿见他眼圈有些发红,看上去心情很糟,这时候任何劝解都是没必要的,于是什么都没说,接过关风手里的伞,说:「走吧。」
  回程关风没说去哪里,严少卿也没问,反正这里离市里很远,慢慢开就是了。
  雨下得比之前更急,雨刷让本来沉默的空间变得更加单调,见关风一直盯着车外的雨帘,神情默然,严少卿说:「我得知我大姐死的消息后很难过,好久振作不起来。」
  关风一怔,转头看他,严少卿又说:「不过后来想通了,人或早或晚都会走这一步的。」
  「是……宝宝的母亲?」
  关风很惊讶,上次宝宝跟他说没见过妈妈,他只以为是父母离异了,所以把孩子交给娘家人照料,没想到宝宝的母亲这么年轻就过世了。
  「嗯,她从出生身体就不好,又没好好的调养,生宝宝时就没撑过去,宝宝早產,身体也很弱,有时我看到他,就觉得是看到了大姐。」
  难怪严少卿那么疼宝宝,关风说:「抱歉。」
  「没事,过去了这么久,早想开了。」
  「你真豁达。」关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也希望可以像你那样想,但总做不到。」
  「伯父去世还没多久吗?」
  「到明天正好一年,我特意选今天去拜祭他,因为明天来会遇到很多人,我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们。」
  见严少卿奇怪地看自己,关风自嘲地笑笑,其实都是一家人,即使不遇见,他们就不知道父亲的死因与自己有关了吗?自己这样做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为什么这样想?只要没偷没抢,没做亏心事,有什么无法面对的?」严少卿误会了关风的话,以为他是因为mb的身分而不想跟家人见面。
  「我觉得自己很亏心,因为父亲的死有我一部分原因。」关风喃喃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其实说不上太熟的男人说这些事,也许只是因为那些不开心憋了太久,单纯想找个人倾吐一下,不是心理医生,而是真正可以听他说话的人,最近他过得很难受,明明工作累得回家不想再动,可就是无法入眠,吃安眠药也不管用,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疯掉。
  严少卿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听他讲下去。
  「我家兄弟很多,我排行中间,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我一直都觉得父亲从没在意过我,所以我很任性地当着外人的面在他面前出柜,我想告诉他,我不在乎他关不关心我,我有人疼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很疼我,他为我做了很多,多得我无法偿还……」
  眼前有些迷濛,关风闔上眼帘,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渐渐的,神智慢慢模糊起来,他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现在不快倾吐出来,感觉轻松了很多,严少卿似乎说了什么,但话声很遥远,他听不清,也不想听,他很累,只想睡一觉,哪怕一会儿也好。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鸣笛声将关风从梦中惊醒,他茫茫然转头看看,发现自己正睡在计程车里,车座放下,让他睡得很舒服,身上还盖着一件外衣,他急忙坐起来,见计程车停在道边,严少卿坐在他身旁,正在翻一本娱乐杂志打发时间。
  「刚才经过的卡车喇叭声太响,吵到你了?」见关风醒了,严少卿放下杂志问。
  关风看看手錶,已是午后,他居然在车上睡了几个鐘头,忙说:「对不起,我居然睡着了,耽误你做生意,我付钱。」
  严少卿拍了下计价器,「我没打时间,你怎么算钱?」
  老实说刚才关风熟睡的模样还真安静,几个小时动也不动,看样子就知道他睡眠不足,所以严少卿乾脆把车停下,让他尽情地睡,反正赚钱这种事是赚不完的,最多晚上辛苦些,多跑几趟就是了。
  很满意地看到关风窘迫的表情,反而让严少卿不捨得再去逗他,说:「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了,你今天应该不上班吧?」
  「不。」他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来扫墓。
  「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吃饭,下午我带你去兜兜风,你现在的心情适合多兜风。」
  麻烦了严少卿这么久,关风不想再耽误他揽生意,很想说让他送自己回去,不过想到已经是下午,他们还都没吃饭,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于是说:「你想去哪里吃?我做东。」
  「先生,你好像忘了,今天你没带钱包。」
  被调侃,关风红了脸,今天因为心情不好,弄得心神恍惚,出门手机钱包都忘了带,真丢人,不,严格地说,每次他在严少卿面前似乎都很丢人。
  「算了,今天我请你,大不了下次你回请。」严少卿啟动引擎,把车开出去,说:「你跟你父亲的事我不了解,但我觉得,既然他那么疼你,肯定不想看到你因为自责而放纵自己。」
  关风点点头,想到自己几次飆车都被严少卿遇上,他应该是猜到了自己那么做的原因,所以才会这样宽慰自己。
  「我明白,我会努力去忘记。」
  「也不一定要忘记,不开心的事不去想不就行了?我想,有时候老天让我们失去一些东西,也许是希望我们明白,要更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
  关风怔住了,慢慢品味着严少卿的这句话,突然很惭愧,这么浅显的道理,可是他自我怨懟了一年都没想通,严少卿也有过跟他相同的经歷,可是他却比自己豁达多了。
  「谢谢。」他很感激地说。
  早过了午餐时间,严少卿随便找了家饭馆解决了午饭问题,又带着关风漫无目的地兜风,雨已经停了,车窗打开,微风轻拂,吹散了车里原本沉闷的气息。
  「对了,上午小张说你不付钱,还打人,是不是真的?」车慢慢开着,严少卿见关风神情舒展了很多,似乎已从不愉快的氛围里走了出来,便问道。
  关风笑了,「你的朋友很不好说话,我没带钱包手机,让他接调度室说明情况他不肯,我提议等我祭奠完让他送我回家,我再把钱给他,他也不肯,抵押表他又说是假货,后来越说越僵,我一时性急就问他要不要冥币,他就动了手,被我掐住手腕制止了,还好后来你来了,否则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张那傢伙真混,开了这么多年车,连真货假货都分不清,再说不管怎么说,客人都是客人,人家又没说不给钱,又提出了折衷的办法,他不同意也罢了,还仗着块头大想揍人,要是被投诉,只怕饭碗难保。
  严少卿在心里评论着,又看看关风,跟关风接触过一段时间,他发现关风个性虽然平和,但一旦恼火了,说话绝对犀利,他今天心情不好,也难怪会说送小张冥币这种话,不过,严少卿眼神上下打量关风纤细修长的身躯,很难想像他可以架住小张的拳头。
  「怎么了?」被严少卿放肆的目光打量,关风有些窘迫。
  严少卿伸手掐掐他的胳膊,坚硬有力的肌腱,不像是只玩玩健身房就能练出来的,关风说过自己是跆拳道黑带,看来不是信口开河,他问:「你跆拳道练很多年了?」
  「从中学开始就没停过。」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关风指着右边的街道说:「我常去的道场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要去见识一下吗?」
  「不是吧?」严少卿身子很夸张地往旁边一闪,问:「你心情不好,想找个免费沙包玩?」
  「心情不好时练练拳的确可以发泄一下。」关风转转手腕,看到严少卿夸张的反应,他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沙包的。」
  「既然如此,那我乐意奉陪。」
  严少卿把车转到右边的车道,往前开了一会儿,一个门面很大的道场会馆出现在他们面前。
  关风是这里的会员,严少卿随他进去后,发现这里其实是综合武术会馆,不仅有跆拳道场,还有空手道,柔道,根据课程不同而分别开设道场,总而言之,就是只要赚钱,就有设立,反而没有传统武术分类,这让严少卿很无语。
  关风换好衣服,上了跆拳道场,很快就跟同是黑带的会员对打起来,道场外有休息的地方,严少卿去买了瓶饮料,坐下来,喝着饮料慢慢观赏,不过看了一会儿,他脸色慢慢郑重起来,关风身材纤瘦頎长,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但那只是假象,进了道场,他内里掩藏的气势立刻爆发出来,攻势凌厉,身手老辣,看着他接连将两名会员打倒,严少卿很庆幸今天小张把自己叫了过去,如果小张真跟关风打起来,不被揍成猪头就是奇蹟。
  关风说得对,练拳的确是一种发泄,让不快的情绪儘快消散,而且对打的都是旗鼓相当的会员,也不怕伤到人,不过在看到他有几次被人摔到地上时,严少卿又觉得有点心疼,跆拳道嘛,玩玩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激烈吧,要是伤着哪里,还怎么做事?
  一个小时后,关风终于结束了练习,出了场地,走到严少卿面前,盘腿坐到了他身旁,脸色因为剧烈运动泛着酡红,额发也被汗水溢湿了,眼瞳熠熠闪光,练拳时的衝劲和勇猛气势还没褪下,透过眼神完美地散发出来。
  「看不出你的体力这么好。」
  严少卿把刚买的饮料递过去,关风打了好久拳,口早渴了,道了声谢,拧开盖就喝,看他喝得急促,严少卿伸手拦住了,把饮料夺回来,说:「激烈运动后喝这么快,会造成气管损伤,也会呛着肺,过会儿再喝吧。」
  关风一怔,看着他不说话,严少卿很奇怪,「我有说错吗?」
  「不,我觉得你懂得很多。」
  其实他更想说,很少会有人在意到他这类小动作,跟公司里那些刻意的问候关怀不同,严少卿说得很随便,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理所当然的提醒。
  关风拿毛巾擦擦额上的汗水,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玩了这么久,很抱歉让严少卿一直陪自己,便问:「想玩吗?我可以教你。」
  「免了,我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打伤你。」
  「我怕我会。」
  关风擦汗的手一停,严少卿只当没看到,笑道:「出了一身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那你等我一下。」
  关风让严少卿去休息室等,不大一会儿,就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完全吹乾,他不想让严少卿久候,一切从简了,当看到严少卿正在喝自己刚才喝了一半的饮料,他有些窘,可惜没带钱,无法再买一瓶。
  「去海边转转吧。」这里离海港不远,严少卿提议。
  关风一愣,就见他脸上露出阴阴的笑,「怎么?怕我再把你扔到海边?」
  「我今天没带手机,如果真被你扔下,可能要步行回家了。」
  关风知道严少卿只是随便说说,所以也开了句玩笑,但随即手就被拉住,严少卿说:「走吧。」
  男人的手握得很紧,关风挣脱不开,只好随他去了,坐上车,听凭车开往海边,不过严少卿没有在海港停车,而是沿着海岸线慢慢的开,略带咸味的海潮气息,带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关风闭着眼,默默倾听远处的涛声,觉得心情好了很多,那是镇定剂无法带给他的安稳感受。
  直到夕阳落下,夜幕降临,严少卿才调转方向往市里开,途中他做东,请关风在道边的小餐馆吃了饭,很便宜的家常菜,却风味独特,关风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感激严少卿一天的陪同,如果没有他的陪伴安慰,可能今天将会是自己最难过的时光,这个男人看似粗獷,其实在某些地方心思很细。
  「你好像知道许多便宜又好吃的餐馆。」
  「你如果开几年计程车,也会知道的。」严少卿想叫饮料,被关风拦住了,说:「我想喝啤酒。」
  严少卿微微一犹豫,关风说:「放心,我只是突然想喝,不会借酒消愁的。」
  「借酒消愁也无所谓,最多我背你回去。」
  严少卿叫了几罐啤酒,他开车,不能喝,都给了关风,看着他一口口灌下去,很快就眼神迷濛,有了醉意。
  明明酒量这么差,还偏喜欢喝,严少卿很无奈,不过见关风喝得高兴,就没阻止他,问:「你怎么会想到练跆拳道?还练到那么高的段数?」
  不是他八卦,而是真的很想知道有关关风的事情,如果关风只是怕被客人骚扰,去练防身术更实际,而武术则需要常年的积累,没有恆心和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
  关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家家风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兄弟都有练拳,小时候是长拳,到中学时代就开始练跆拳道,不过我爸不喜欢,他是个很正统的人,认为跆拳道空手道都是舶来品,比不上传统的中国功夫。」
  严少卿暗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话已经说了,只能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的风气是这样的,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
  关风瞅了他一眼,「我爸如果见到你,一定喜欢你,因为你会顺着他的意思说。」
  「我是实话实说,就像跆拳道,攻势虽然强劲,但持续力不足,只顾着攻击,缺少防护,而且下盘空虚,像你今天打拳就是这样,力量看起来很强,但如果对方的攻击快过你的话,你就等着去领便当吧。」
  「你这样说,是想气死道场的师傅吗?」关风不以为然地笑道。
  严少卿也笑了,他是真心给关风提意见的,不过很显然对方没当回事,于是他也就没再说下去,反正关风练拳只是为了强身,点到为止,到不了生死搏击的程度,他的提醒其实没多大用处。
  两人边吃边聊,等买单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严少卿开车把关风送回了家,看他下车后脚步有些发飘,便好人做到底,扶他进了家里。
  关风把灯都撳亮了,不过大厅前方的灯泡坏掉了,让走廊显得有些暗,他没理会,走到沙发前坐下,严少卿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谢谢你。」关风喝完水,轻声说。
  他其实并没有很醉,只是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又打了很久的拳,体力有些透支,现在靠在沙发上,又喝了水,感觉好了很多,也不知道该跟严少卿说什么,道谢似乎显不出什么诚意,但却是他此刻心里最真诚的想法。
  「回头请我吃饭,就当是答谢好了。」
  也许对关风来说,自己放弃工作陪他一整天会亏损很多,但对自己来说,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不想关风为这种小事愧疚,严少卿随口说。
  关风笑着点点头,客厅里只亮了一盏低瓦照明灯,让他的笑容像是被蒙了一层雾纱,显得朦胧不定,严少卿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快了,为了避免尷尬,忙说:「时间不早了,我看我该告辞了。」
  「我送你。」
  有那么一瞬,关风感觉有些不舍严少卿的离开,这套房子太大了,大得让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那会让他更感觉寂寞,他很想有人陪在身边,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
  当然,让严少卿留下是不可能的,他没随便到找人安慰的程度,所以关风站起身,打算送严少卿出去,谁知不知踩了什么,脚下一滑,不由自主向前扑去,还好严少卿反应灵敏,及时把他扶住,让他避免了跟茶几的亲密碰触。
  「我就说练跆拳道的下盘不稳了,你看看你,差点破面。」严少卿手揽在他腰上,笑嘻嘻地说道。
  「我是踩到东西。」练拳被否定,关风不服气地说。
  「喔,又是那颗水晶,你不是很在意它吗?为什么总是乱扔?」
  看到地上一颗滴溜溜乱转的珠子,严少卿觉得很像是上次关风失落的那颗,他弯腰捡起,还给关风。
  刚才一瞬间的搂抱让关风有些尷尬,还好严少卿很快放开了他,他接过水晶,漂亮纯凈的珠子在灯下闪烁出淡淡光晕,并没有因为他的踩到而带上划痕。
  上次关风拿回珠子后,觉得那种水晶定情的说法太荒诞,就算严少卿曾捡到珠子,但他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根本不可能有发展,所以回家后就把福袋随手放在了茶几下方的玻璃搁板上,水晶怎么会从袋子里滚出来关风也觉得很奇怪,想了想,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上次喵喵来玩时,太顽皮,把珠子从袋子里拨了出来,后来来做清洁的鐘点工把珠子放回搁板上,珠子太圆润,茶几稍微碰动,它就会滚到地上,然后,就被自己倒楣地踩到了。
  「喂,你不会是这么点小事也要想半天吧?」
  见关风半天不说话,严少卿笑道,不过在看到他掠来的目光后,怔住了。
  关风的眼眸很漂亮,深墨色的,却又亮亮的让人无法错开眼神,墨瞳深处似乎掩藏着某种无法读解的情感,让严少卿好奇那份感觉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做了个很大胆的举动,俯身上前,轻轻吻了吻关风的眼帘,很柔和的触感,就像关风一直给他的感觉,让他怦然心动。
  关风没动,怔怔的定在那里,严少卿想起自己上次吻他,他也是这种状态,看似儒雅俊秀的一个人,偶尔来个獃獃的表情,反而更有吸引力,于是严少卿又将吻往下移,印在了关风的唇上,正当他要继续深吻时,关风回过神来,本能地将脸转到一边。
  严少卿一时意乱神迷的心思瞬间醒了过来,看到关风双唇轻轻抿住,眼神移到别处,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没办法,关风就是有种吸引他的磁力,稍不留神,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
  「抱歉。」很懊恼自己的衝动,严少卿发泄似的揪揪自己的头发,为了不让关风尷尬,他说:「那个……我走了,早点睡。」
  「少卿!」
  手臂被拉住,头一次听到关风这样称呼自己,严少卿很惊讶地转过头,就觉唇间一暖,关风吻住了他的双唇。
  柔软的带着温温触感的舌尖探进了他的口中,像试图寻求慰藉似的,有些无措,吻住后又想退出来,严少卿不知道关风为什么会突然主动吻自己,但他习惯了服从本能,柔和的触感稍纵即逝,他怎么捨得?立刻索住想逃离的软舌,用力吻吮起来,过于热切的感觉,关风禁不住喘息起来,体内像是有火焰被人点起,一下子燃动了,本来要退开的想法消失得乾乾净净。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去吻严少卿,他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这样的举动在跟以往情人的交往中都不曾有过,也许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冷寂的空间里,然后整晚辗转失眠,潜意识中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留下严少卿的方式,因为自信于男人对他的好感,可是真正吻上后他就后悔了,他完全不了解严少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不知道他对自己抱有怎样的心思。
  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容许他再撤离,他被严少卿搂住腰间,紧紧扣在怀里,男人力气很大,跟他长期锻炼而成的体格不同,那是种很强硬的力量,臂弯结实有力,彷彿在告诉他,可以帮他撑起一切,同时也在宣召对他的所有权。
  吻,似乎持续了很久,当严少卿肯放过他时,关风有种缺氧的错觉,男人吻得很用力,他感到唇边有些痛,酥酥麻麻的痛感,从未有过的接吻体验,居然不是太排斥,让他对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很惊奇。
  腰间有些发凉,男人的手已经探了进去,随即他被推到了沙发上,热吻再度落下,不过这次男人不像刚才那么急切,而是把舌探进他的嘴里,挑逗一样捲起他的舌慢慢摩挲着,纠缠中腰带被解开了,腹下一紧,被只大手裹覆住慢慢搓揉起来,他猛地一颤,想推开严少卿,却力不从心,身体比思维更遵从本能的感觉,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却又不捨得放弃短暂的快感。
  「你很紧张。」感觉到关风绷紧的身躯,严少卿伸手揉着他的发丝,安慰道:「放松些,会很舒服的。」
  关风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一条腿被推开,叉开得大大的,形成羞人的姿势,不过这时候他已经被挑起的官能感觉引导了,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并没太抵触,胯下有些湿,证明男人挑起了他的情慾,男人的手法说不上有多老练,但性器被布满老茧的手掌搓揉,那种怪异的触摸感很舒服,于是关风忍不住轻轻扭动腰身,去迎合对方的抚摸,对于严少卿的吻吮也不再抵触,而是搂住他的腰在密切贴合中继续他们的深吻。
  「我们去卧室吧?」纠缠中,严少卿说。
  客厅沙发很大,但还没大到两个成年男子可以在上面任意亲热的程度,一些动作做起来束手束脚,关风正在兴头上,不想中途打断,不过腰下被沙发边角垫住,很不舒服,于是指指楼下的副卧室,跟着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严少卿抱起,送进卧室里。
  进了卧室,严少卿想开灯,被关风阻止了,只开了床头小灯,两人相拥着同时躺到了床上,严少卿吻着他,笑道:「虽然这样比较有情调,但是太暗了。」
  「我喜欢。」
  其实关风以前很喜欢在明亮空间做爱,感觉那样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不过在经歷了那场欺骗后,他就对这种事有了某种程度的忌讳,彼此只是发泄情慾而已,他不想认真去看清,也没必要看清。
  严少卿对光亮没太大执着,见关风喜欢,就由他去了,热吻中两人很快就褪下了身上的衣服,淡淡的橘黄灯光照着严少卿的肌肤,泛出古铜色的光晕,体格健硕,光是看他结实的胸肌就知道他平时没少锻炼,性器在关风面前高高挺起,很完美的男性象徵,关风对他这种太过直接的坦诚相对很不适应,急忙错开眼神,让自己不需要太尷尬。
  「小风,你真可爱。」
  虽然严少卿觉得关风的反应实在不像是mb,但毫无意外他喜欢看到关风这种青涩的样子,于是讨好地帮他捋动性器,同时也将自己的分身凑过去,贴在他身上慢慢蹭动,这动作带了些许情色,关风被他弄得气息不稳,有些不适应这种亲密交流,但同时又很兴奋,男人是屈从于感官的动物,情慾涌上来,便不在乎里面到底有多少喜欢的成分了。
  强烈的快感很快到了顶峰,两人同时达到了高潮,严少卿伏在关风胸前,抱住他,不说话,静夜中只有他们欢愉过后的轻微喘息声,关风被搂得很紧,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他突然很感动,半闭着眼,享受这份温暖。
  不过温暖很快就离开了他,严少卿坐起身,手开始在他身上恣意摩挲,看到男人已经半抬头的慾望,关风突然忍不住问:「你喜欢男人吗?」
  严少卿一怔,很突然的提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十几岁的时候他逛夜店像逛花园,男女都有玩过,没什么喜欢之分,不过如果现在让他回答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更喜欢男人,否则就不会对关风恋恋不忘。
  没得到回答,关风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实在太煞风景,严少卿喜欢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係,反正他们在一起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而已,问多了只会让彼此尷尬。
  见严少卿张张嘴,似乎想要回答,关风急忙探身以吻封住了,热吻挑起了暂时降下的慾望,严少卿没心思回答问题,搂着他重新纠缠到一起。
  年轻的身躯是经不起挑逗的,缠绵中两人的热情很快就又涌了上来,严少卿叉开关风的双腿,压住他的腿根,将性器顶在他的后庭上,慢慢往里探入,紧緻的触感,即使有发泄后的情液辅助,还是生涩得厉害,让他无法完全进入。
  在几次被强行刺动后,关风脸色有些白,尽量抬高腰身来适应严少卿的探入,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这一年里他从没跟人有过这方面的接触,好久没做了,那里突然之间很难适应,疼痛还是其次,看着男人硕大的性器,他很怕那里会撕裂。
  「轻点,痛……」他不喜欢说这种示弱的话,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在乎面子的时候。
  严少卿皱皱眉,如果一开始关风的青涩反应是他做这行的风格的话,那现在他的反应就很奇怪了,而且那里完全不像是经常做的样子,倒更像是没经歷过性事的稚子,自己如果稍微粗暴一点,一定会弄伤他。
  「有润滑剂吗?」不想把关风弄痛,而且这样不上不下的他也不好受,便问道。
  关风摇头,他连情人都没有,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见严少卿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很奇怪,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没有润滑剂,在进入时会比较麻烦,不过严少卿心情却是异常的好,没有这种东西,就证明关风不会随便带人回来,而且从他一系列的反应可以看出,他对这种事并不精通,甚至说很青涩,也许是卖艺不卖身?严少卿心里胡乱想着,做mb是没办法的事,但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关风跟自己以外的男人有亲密关係。
  有了这样的想法,为了避免伤害到关风,严少卿把动作放轻了,说:「忍一忍,我会轻点的。」
  边说边低头亲吻关风,手也在他的敏感部位不断揉掐,慢慢挑逗他的情慾,有情液的润滑,利器随着后庭的收缩终于刺了进去,关风感到下身有种充盈的痛感,还好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随着男人力度的加深,痛感变成了火辣辣的摩擦灼痛,他很久没经歷过性事,现在严少卿带给他的不适多过快感,手不自禁地攥紧,以应付男人一下下的撞击。
  严少卿感觉到关风的不安,上前握住他的手,和他手指交扣,吻着他的唇,说:「叫我的名字,这样你就会放轻松了。」
  关风勉强笑了笑,他的确綳得很紧,他跟严少卿毕竟还不是太熟,这么短的时间就跟人上床,让他潜意识中对这种亲密关係有些抗拒,更遑谈叫他的名字,偏偏严少卿在某些地方很执着,扣住他的下頜,跟他热切亲吻着,说:「叫我的名字。」
  带了些孩子气的央求神情,在充满男性魅力的脸上浮现出来,让人无法拒绝,于是关风轻声叫道:「少卿。」
  「声音很好听,再多叫几声。」
  粗糙的手掌在他身上恣意抚摸着,酥酥麻麻的,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在意,关风有些开心,便顺了他的意思,叫:「少卿,少卿。」
  温和低缓的声音,像涓涓细流,轻轻拨动情慾的心弦,严少卿觉得更兴奋,于是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吻不断落在关风的颈部胸膛上,像是在安抚他的紧张,关风的身体在安慰式的亲吻中慢慢放松下来,感受着硕大的性器在自己体内有规律的抽动,柔软的内壁似乎经不住大幅度的抽插,有种强烈的涨热感,敏感部位被刺激到,他忍不住一阵抽搐,呻吟着伸手握住自己的分身,分身前端早就湿了,是他陷入兴奋情慾中的最明显证明。
  「我帮你。」
  手被推开,严少卿的手握住他的分身,上下紧密擼动,关风撑不住了,最初的不适早被情慾佔据,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迎合严少卿带给自己的撞击,只觉得衝撞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无所适从的程度,而后撞击遏然止住,热流冲入他的体内,慾望在达到顶峰后猛地陷落了,关风的脚趾不自禁地屈起,颤抖着将白浊液体一波波射了出来,洒在男人的手上。
  严少卿没有立刻抽离他的身体,而是紧紧抱住他,享受热情之后的馀韵,火热的身躯,让关风有种归属感的错觉,头侧到一边,看到墙壁上重叠在一起的双影,亲密的触拥,像是永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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