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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调查,可柔.汤普森的身份已经确定。
  她是一名报社记者,二十三岁,年纪轻,资歷也很浅,但工作能力很强,在遇害之前似乎分配到负责这起连续杀人案的报导,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成为了下手目标。
  艾薇儿认为不只如此。
  她正惴惴不安地,在警局的办公室里等待着,等着某位人士的到来。
  在此之前,她先研究了下法医开出的验尸报告。
  大致上没什么神祕的,死因就是断头,毫无存活可能的致命伤。除此之外没有明显的外伤。能确定的是,在被杀害之前可柔就已经被脱光衣服、綑绑着躺在那里一段时间了,药物检验的结果,显示她是被某种麻醉药给迷昏的,这和前面几名死者的状况相似。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她的体内--准确来说是阴道中,被塞入了一个电动按摩棒。
  根据法医的判断,这按摩棒是在她生前就被置入的,而且,在死前不久曾经啟动过。按摩棒上头动过手脚,透过现场那台电脑及附属的设备,可以定时遥控啟动。
  也就是说,兇手安排好自己离开后,让按摩棒震动起来,导致死者必须强忍住被玩弄的衝击感,死命咬着口中的绳结,以免丧命。
  然而,最终她却咬断了绳子,终究一命呜呼。
  关于这点,鑑识小组也确定了,那绳子上头也有玄机,要不然,一般而言是不可能被牙齿咬断的才对。一切都在兇手的布置之中。
  对那台电脑的勘察结果倒是颇令人失望。摄影机录下现场的影片后,会透过那些设备自动将影像传到其它地方,然而,追踪其去向的尝试却失败了,犯人用了高超的手段,阻绝了所有追踪的可能,就连警方的专家也无能为力。
  设备的来源也是一个追查方向,但艾薇儿并不抱太大希望。能够隐匿线索到这种程度的犯罪高手,她不认为会栽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头。那些设备,想必是在黑市之类的管道取得,而且也不知道转过多少手,要将其和犯人连上线,可说是难上加难。
  不行,她得要从另一个方向查下去,才可能有所斩获。
  在时鐘的滴答声响间,光阴渐渐流逝,一步,一步,一步……
  「……警探,克莱茵小姐找您。」
  「啊!」
  久候多时了!艾薇儿连忙起身迎接来者。
  「抱歉,在这种时候请您过来。」
  「……没关係,请不用在意。」
  进到办公室里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神情哀戚,红肿的双眼显示不久之前才刚大哭过,想必是强忍着悲痛过来的吧。
  一想到这,艾薇儿就于心不忍,几乎想要直接送她回家,让她免于再受到进一步的煎熬。
  然而,自己的责任,使她无法这么做。
  她得狠下心来才行。
  「请坐。」
  「谢谢您。」
  让维多利亚.克莱茵坐下后,艾薇儿稍微沉默了一阵子。
  维多利亚也没主动开口的意思,两人待在这寂静的办公室内,一时之间沉浸于彼此的无言之中。
  这是让心情调适的一种手段,艾薇儿认为,最好先让对方沉淀一下心情;一部份,也是基于同情的心态。
  「……汤普森小姐的事,我很遗憾。」
  认为时机差不多了的时候,艾薇儿开了口,这令维多利亚抬起了头,她充满悲愁的双瞳与警探对视,让后者忍不住想要撇过头去,不忍直视。
  维多利亚,正是已死去的可柔.汤普森的伴侣。
  她们两人已经在外国成婚了,而后回到这座城市定居,虽然这里的法律并不承认她们的婚姻,但两人并不在意,仍然以彼此的妻子的身份自居,可说是令人称羡的同性情侣。
  ……直到遭遇如此的噩耗。
  「在这个杀人魔出现后……我好几次告诉过她……我很担心她。」
  说着说着,泪水,再度盈满维多利亚的眼眶。
  「尤其是她又担任这案子的主要报导……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深怕她因此而遭到不测,她每次都笑着对我说『不会的啦,别那么担心』,可是……!现在却……!」
  忍耐不住情绪,双手掩面的她,全身不可控制地颤抖,抽泣声如同刀刃割伤聆听者脆弱的心墙。
  艾薇儿静静地等着,让她宣洩那沉痛的感情。
  「呜……呜……!」
  「……」
  一对幸福、美满的伴侣,就这样破碎了。
  被一个将杀人当成嗜好的兇残罪犯,硬生生给毁坏了。
  不只如此,还有多少家庭、多少人的幸福,全都毁于这个该死的杀人魔手中?
  回想起了查尔斯.爱丁顿对妻子的悲思;在那之前,她还见过凯瑟琳.富兰克林的女友,以及她的母亲;当然了,还有安娜.格林那心碎的双亲……
  艾薇儿紧紧握住拳头。
  她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将这混蛋逮捕归案,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逃过法网。
  「……抱歉,失态了。」
  维多利亚哭了将近十分鐘,情绪稍微和缓后,一脸歉疚地这么说。
  「不不,您不必道歉,这不是您的错,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还得请您过来,我才要说声抱歉呢。」
  「请不必这么说,我是自愿过来的。」
  维多利亚微微低头,语气仍无法掩盖伤痛,但也表现出其坚定的决心。
  「我希望……能尽快抓到杀了可柔的人,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这个兇手继续嚣张下去。」
  艾薇儿也用坚定的语气,这么说道。
  什么时候,能抓到这个目无王法的杀人狂?在这期间,他又还会杀掉多少人?
  她不知道。这是在她的掌控之外的。
  但,最后的最后,一定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这是,她唯一能承诺的事。
  「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当然了,如果会触及您的伤痛,就请您提醒一下……」
  「不必在意,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明白了,那么,首先想请问……」
  和维多利亚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除了最基本的,和她确认一些资料的流程外,艾薇儿也收获了不少资讯。
  维多利亚是名调酒师,在市内的一间小酒吧工作,不过,在此之前她是住在国外的,当时的工作场所则是女同志酒吧,而她也是在那和可柔相识的。
  可柔当时是到该国留学,在酒吧遇见维多利亚后,两人逐渐熟络并陷入恋情,最后决定结婚。她们也是在那个国家登记的,可柔虽然是留学生,好像也符合资格的样子,办理手续没任何麻烦,很快便正式成为彼此的伴侣。
  后来,在相互讨论过后,两人决定搬回可柔出生的这座城市。维多利亚并不在意离开家乡,并且认为到这儿来或许能得到更好的发展空间,而可柔还有对父母的掛念,她们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做法。
  回来以后的人际关係?可柔好像没和以前的朋友切断联系,她那边的影响并不大,投身记者工作后,也结识了一些同行的朋友,虽然有时会抢彼此的工作,大致而言关係不错;维多利亚自己则是完全来到新国度,一开始根本没有人际交往可言,不过,应徵上现在这份工作后,身为酒保,接触的人势必就多了起来,也因此结交了不少友人,当然,大多是酒吧的常客,偶尔也会遇上一些搭訕,不过她都巧妙地回避了。
  她们和邻居的关係也不错。没错,有时确实会因为同性恋的关係,而遭受异样的眼光,不过那种事发生得并不是特别频繁。
  有没有因此受到威胁?印象中只有一次较为严重的,不过,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还蹲在牢里。维多利亚不认为那名男子会和这件事有关係。这方面很容易查证,艾薇儿决定晚点去查一下那人是否还在服刑中,不过照维多利亚所说的事发日期,她也认为应该关係不大。
  最近身边是否曾出现可疑的人事物?她不太确定,因为酒吧的客群多少有些复杂,对于这种事的敏感度会稍微降低,她并不是那么有自信;至于可柔那边,最近没听她说有这样的事,只是,她的个性有些逞强,所以有可能只是瞒着不说。
  可柔的东西都还留在家中,如果警方需要的话,维多利亚很愿意提供,若是可以从中找到线索就太好了。
  毕竟身为记者,可柔留下的资料,可说是至关重要,说不定藏有关键性的线索,艾薇儿自然不能错过。
  谈完话后,艾薇儿向维多利亚致谢,吩咐两名女警员护送她返家。
  虽然不见得会有什么危险,多少还是提早防范较好。
  维多利亚离开后不久,这次是芭芭拉走进了办公室里。
  「有什么新发现吗?艾。」
  她期盼地看着这位正背靠办公椅、盯着天花板思考的手下。
  「……多少有点吧,她提供了我不少资讯,不过有没有用还要看看。」
  首先,维多利亚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再次印证了艾薇儿的理论。
  关于杀人魔专挑「与女性发生过关係的女人」下手的想法,她已经告知芭芭拉了,而这位警长也同意她的看法。最新案件的发生,让这个理论的可信度更加提升,几乎可说是已经确定了。
  再来,维多利亚也提到了一些艾薇儿觉得可能的「管道」。
  精确地说,是兇手用来寻找杀害目标的管道。
  她并不确定,这杀人魔实际上究竟是怎么锁定被害者的,有可能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但至少值得一查。
  「不过,确实还有几点想不通的。」
  「……如果只有『几点』想不通的话,我就感到谢天谢地啦。」
  芭芭拉此话一出,两人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确实是如此,现在案情方面令人不解的地方,用「几点」来形容有些太轻描淡写了。想不通的事物还很多,虽然稍微有所突破,也不过像是刚从种皮内探头的小芽,要长成树、结出果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芭芭拉,有件事,我想先徵求你的同意。」
  艾薇儿想了一想,突然这么一说,让芭芭拉感到疑惑。
  「是什么事?」
  「我……想和『那傢伙』见一面。」
  一边说着,艾薇儿面露厌恶的表情。
  「你是指谁?」
  「……」
  她沉默了一下。
  然后,从她的口中,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这让芭芭拉大吃一惊。
  「你要去见那傢伙?!为什么?」
  「……我认为有必要。」
  「有什么必要!你不是不明白吧,那傢伙有多危险多糟糕……究竟为什么,你想要去见他?有什么理由?」
  「……老实说,我也说不太清。」
  艾薇儿叹了一口气。
  显然,她也并非真的「想」去见那人。
  「那……」
  「……可是,我觉得有必要。」
  她睁开双眼,目光炯炯。
  「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为了这起案子,我得和他……会个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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