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跳水,拒绝独美[竞技] 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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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理由你大爷,你看我像不像理由!”路乐从内环走到外环,“趁我还没发火赶紧走!”
  刘钦东被他推搡了一下,但还是没离开跑道:“要不你让孩子们做主吧,他们同意的话你就让我试试,他们不同意我这就走。”
  “没门!”路乐吼声加大,他还不知道这帮臭小子都什么心态?现在训练这么苦,他们肯定找机会看热闹。自己要是同意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被人背着跑步,那这张脸的面子往哪里放?他这个助教的威严往哪里放?天理何在啊。
  再说了,正经人谁会提出这种需求啊?中国人不吭中国人,他肯定是在国外学了花花肠子回来。以前他可没这么多歪心思。
  水泊雨和陆水背靠背坐着,掌心里的手机一个劲儿地叫唤:“发生什么了?什么谁背着谁?请求汇报。”
  陆水没有回头,但心里突然起了一个疑问,顾云他真的有大学上吗?他怎么每天都这么闲?
  “你能不能别再说话了,你不是说你在上课吗?”水泊雨对着手机小声嘀咕,“再说了,我们跳水队的事与你无关。”
  顾云确实正在上课,耳朵里塞着耳机,前面的人正在打辩论。“怎么就与我无关了?拜托你掰着手指头数数,你们跳水队男生8个,我认识其中3个,你觉得我能是无关人员吗?”
  这倒也是,水泊雨看着眼前这两位互不相让的中年男子,说:“刘校长要背我们路助,两个人正在商谈。”
  “嚯,你们跳水队这么热闹?下次给我看看直播。”顾云笑了笑,“对了,你今天穿的什么啊?”
  水泊雨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队服啊。”
  “你怎么还没穿我送的衣服啊?”顾云很失望。
  “我为什么要在训练营里穿国家队的高仿啊?”水泊雨反问。
  顾云却说:“你可以在宿舍里偷偷穿,然后给我拍个照呗。”
  “你好有毛病啊,我为什么要给你拍照。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否则我就结束通话。”水泊雨进行一波威胁。
  等到水泊雨安静下来,陆水悄悄地靠向顾风:“队长,你哥以前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顾风正喝着水:“你问他干什么?”
  “就问问。”陆水眉头紧锁,“他给我的感觉很不正经,不像有大学上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顾风也跟着点了点头,偷偷碰了碰陆水的手指,两个人心照不宣,藏起心头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甜蜜,继续看着眼前的事态如何发展。
  路乐和刘钦东两个人还在僵持,谁也不肯让步,仿佛今天必须有个结局才行。两个人的口才相当,暂时谁也没说过谁,汪在晨歇了一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突然灵魂发问:“刘校长,您以前真能背起我们路助来?”
  话音刚落,路乐直接抢答:“他背个屁!”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屁呢?我背你还少吗?”刘钦东顺着他的话来说,“当年……”
  “你还提什么当年?当年你一走了之就没有当年了。”路乐的语气不轻不重,每个字却很清晰,“你愿意在这里站着你就站着,我回宿舍睡觉去。顾风,一会儿你带队慢跑10圈,现在解散。”
  说完,路乐也没再和其他的人说什么,转身走向了室内馆的出口,更没有回头看一眼。刚才还起哄看热闹的跳水队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看得出来,路助这是真生气了。
  “我从没见过路助生这种气。”过了几秒陆水说,将矛头暗暗地指向了刘钦东。上回路助去卢永光办公室吵架那也是生气,但两种气不一样。那回是往外发散,路助再难受,最起码都能条理分明地说出口,和卢永光辩个一清二楚,说完之后他心里也痛快。
  可这回纯粹是没发出来,气还在心头,再这样下去气得可是自己。这一切都怪刘校长,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背路助?
  其他的队员也不傻,听得出四水的话外之音,纷纷看向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要给路助讨一个说法。
  “刘校长,您干嘛惹我们助教生气啊?”半晌潘歌带头问。
  童嘉有点害怕,他不想看见大家吵架,也怕刘校长一气之下再给路助弄停职了。“就是……这不赖路助,是您总是来找他。”
  顾风将整瓶水都喝光了,站起来掸了掸裤子:“刘校长,我认为您再这样下去和我们助教是说不上话的。您应该知道路助计较的是什么,也肯定知道他这么些年的心病在哪里。路助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是啊,我知道。”刘钦东靠着休息椅,一身装束和训练场确实格格不入。
  “那您当年为什么要走啊?”林鹿忍不住问。这不只是路助的心病,也是他们心头的谜团。或许解开之后这两个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大家都想听答案,只有陆水例外。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当年都是一个主动放弃跳水事业的人,如果他不退役,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和路助搭档,说不定两个人的成绩还能有所突破。但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为时已晚。
  张清看刘钦东这一脸的忧愁,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苦衷……也不算是吧。我去买点饮料,你们慢慢喝,我慢慢说。”刘钦东起身走向自动贩卖机,暂时只给他们一个背影。等到他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各种饮料都买了几瓶,分给了这帮还在冒汗的孩子。
  陆水拿到一瓶葡萄汁,手臂哆嗦着怎么都拧不开,拧不开就算了,他也不想喝,因为对刘校长还抱有一丝敌意。
  “唉,当年的事情啊……”刘钦东自己喝着一瓶咖啡,声音好像也苦了几分,“不是不想和你们说,是觉得你们太年轻。”
  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猜测着当年发生过什么。
  “你们觉得路助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到刘钦东突然问。
  水泊雨头一个反应过来:“很亲切。”
  “很疼我们!”童嘉第二个说,“经常给我们放放水,给我们塞好吃的。”
  林鹿也点头:“而且脾气比明志鸿好多了,总是笑呵呵的。路助他也就是不愿意挪窝,在咱们北体只能当个助教,换个地方绝对是教练了。”
  “地方队说不定还会高薪聘请他呢。”张清说。
  刘钦东笑着听,时不时点点头,对这帮孩子的评价表示认可。等到大家都说了一圈,刘钦东反而看向了陆水:“该你说说了。”
  陆水又回到了沉默寡言的模式,低头研究葡萄汁怎么打开。
  刘钦东再一笑,这是不愿意和自己交流,看来小路真是没白疼他。
  “顾风,你是队长,你说说。”刘钦东换了个人问。
  “我?”顾风伸手拿过陆水手里的葡萄汁,原本想要拧一把给开了,没想到他也没拧动,比较尴尬,“路助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虽然看着好说话,其实个人底线非常清晰,黑白分明。”
  “没错。”刘钦东点了点头。
  瓶子打不开,陆水低头研究它的包装纸,这才慢慢开了口:“路助的脾气很冲。”
  这算是一个隐藏属性吧,其他的人反正都没察觉出来,可是陆水每次接触都能感觉得到。只不过这点属性随着年龄增长逐渐佛系了,要是时光倒退20年,路助不一定是什么样子。
  “他啊,确实是好说话,但确实也是脾气大,说话不注意,特别容易得罪人。”刘钦东喝了一口咖啡,“年轻的时候小路可没少得罪人。”
  水泊雨歪着头听着,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我可比你们了解他。他胆小,遇到大事比较怕事,不愿意惹祸,看着像个老好人似的。但是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稍不留意就把人给得罪了。可是队里的人都不和他计较,因为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刘钦东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可陆水却没给他好语气,直问:“这些和你当年离开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些和我当年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刘钦东重复了一遍,目光看向远处,“以前我年轻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和你们一样,或者和现在的小路一样,永远留在跳水池边上。运动员生涯结束之后就当个教练,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都传授给年轻的学生,然后看着他们拿金牌,过这样精神满足的一生。”
  “然后呢?”童嘉忍不住问。
  “然后啊,世界上大概最可气的就是‘事与愿违’这4个字吧。”刘钦东无奈地摇摇头。
  这倒是听出几分无奈来了,顾风问:“您受伤了?不得不退役?”
  “没有,我身上没有多少职业伤。”结果刘钦东自己给否认了。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陆水的抵触心理,恨不得直接拎包走人。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所以还愿意坐在原地听他把话说完。
  “那一年我和小路是男台的搭档,成绩虽然没有冲上顶尖,但是未来进步的可能性非常大,队里也有几位教练很看好我们。小路家里都比较支持他搞体育,他爸妈都挺好的,从没想过让他放弃,但是我家里就没那么走运,爸妈一直不支持。”
  等刘钦东这句说完,陆水马上问:“所以当年是您家里逼您离开的?”
  “也不是。”想不到刘钦东又摇头了。
  陆水抿嘴不再多问,但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不是因伤退役,不是家里逼迫,那只能是主观放弃。
  “我家里虽然一直不支持,但是爸妈对我的个人选择没有太多控制,他们心里有数,我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跳一辈子,到时候肯定会转业,这就是运动员的路。那时候他们一直在办移民,我的意思是他们先去吧,我这边最起码要等到退役才能决定,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他们无权干涉。”刘钦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那时候真年轻,以为自己能掌握命运,直到有一天领导找来,说我和小路这对好几年的跳水搭子不能跳了。”
  听到这句,陆水和顾风同时心里一紧,也一惊,悲愤感同身受。
  “我和小路肯定有异议,但我们的异议对队里来说算不上什么声音。”刘钦东这时看向了水泊雨,“如果那时候我们身边有一位你这样的朋友,说不定也能有转机。”
  水泊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次风水组合能继续参赛,爸妈肯定没少和学校打交道。在人脉关系这方面他们的优势毋庸置疑,这就是最不公平的地方,像周潼那样的可能一辈子都触及不到顶层教练,自己一出生,身边就一大堆。
  “上级跟我们的谈话只是通知,谈谈,谈过之后就是让我们花时间去接受,然后尽快服从调动。”刘钦东继续说,“当时队里的安排是小路和另外一个人重新组合,磨合期过去后刚好可以参赛,我这边的方向还没确定,但大概率是跳单人。小路肯定不高兴,但我们没有办法,他几次三番和队里反应,说他和新搭档配合不好,说想要尽快恢复和我的搭档。队里最后给出的答复是让他们磨合一年,如果实在不行就再调配回来。”
  一年?陆水更难受了,如果一直搭配不好,这一年不就是白白浪费了?
  “我当时比较幼稚,听不懂领导的话术,竟然也相信了这种鬼话。于是我开始练习单人,希望自己这一年的成绩有所提升,被更多的人看到后就更有助于回归组合,直到别队的上级来找我,说他们队需要一名男台去配。”
  说到这里,刘钦东停下来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每个人的手里都紧紧地攥着饮料瓶。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只是因为别队想拨我过去。这不是商量,而是谈谈,谈完之后就要我花时间去自我和解,然后接受档案调动。我一旦走了就是离队,到时候别说还能不能回归组合,能不能调回原队都是大问号。”刘钦东把咖啡喝完了。
  “然后呢!”童嘉气得鼻子尖通红。
  “然后,我自然是拒绝了,我不能接受这种阴暗的蓄意安排。如果我去了,就等于把小路蒙在鼓里,他还在等着我归队。”刘钦东笑得特别无奈,“你们猜,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你被雪藏了?”顾风忽然说。
  冷不丁的一句话宛如一场鹅毛大雪,直接冻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血液,冷得不设防。阴凉刺骨,百口莫辩,大家都没接触过这种处罚,但是都知道“雪藏”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禁赛通知,如果是因为犯错而禁赛,哪怕是食用非法药物这种大错,禁赛都有一个期限。只要期限一过就能重返赛场,而禁赛期间运动员可以进行训练。
  但“雪藏”就不是了,在此期间运动员会失去所有体育资源。会成为队里的隐形人,不管任何场合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踪影,别说比赛,就是训练、开会都不带他。更可怕的是复赛遥遥无期,一藏就藏好几年,活活藏到鼎盛时期过去,运动生涯直接画上句号。
  “没错。”刘钦东肯定了顾风的猜测,“因为我的拒绝,我被雪藏了。我的运动生涯刚刚开始就画上句号,复出基本上没有任何希望。除非上级换人。”
  这种痛苦仿佛变成了实体化的巨石牢牢压住大家的心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现在信息流通发达,可能还能找个说法,20年前一言独大,他们只给刘钦东留了一条死胡同。
  “那……现在上级换了吗?”陆水喘了一口气,问。
  刘钦东摇了摇头:“很遗憾,我确认过,现在那人还是队里的一把手,不过我已经不多想了,我现在的事业也不错,照样没有退出跳水舞台。当年就是这样,我只有提前退役这一条路可以走,临走之前我也没有告诉小路为什么,因为以他的脾气……”
  “他一定会去吵翻天。”潘歌猜。
  “就算不吵翻天,他也会去要个说法。他要是去了,他将来也别想比赛,就算退役后也当不了大队里的教练。这就是现实,总有人轻而易举把你的路堵得死死的。”刘钦东晃了晃空荡荡的塑料瓶,“当时离开的时候我满心都是恨,痛恨周围的环境,多看一眼都觉得肮脏。现在对那些人不是不恨了,是算了。”
  一番话说完,跳水队没人吭声,个中滋味只有同行能够体会。水泊雨恨不得直接穿越回去,捞他们一把,原来路助每天笑嘻嘻的外表下还有这段往事,而刘校长之所以成为了名誉校长,还搞了一个“培植计划”,大概也是在填补内心的遗憾,让更多的运动员多些路可以走。
  “现在哄不好啊,你们路助这脾气可真是……”刘钦东带头笑了笑,“我跟你们说啊,这事你们知道就行,千万别让他知道,否则他又要闹翻天。”
  坐着的那几个人纷纷点头,这个大亏虽然没有吃在自己身上,但是每个人的嘴巴里都发苦,如同含住了黄连。童嘉干脆揉了揉眼睛,把掉出来的几滴眼泪赶紧擦下去:“那您一定要哄好我们路助啊。”
  “难啊。”刘钦东起身收好瓶子,“你们练你们的吧,我回去想想办法。”
  等到刘校长走后,大家都久久没有发表意见,又震撼又无奈,好似亲眼看到了当年尘封的往事。最后还是顾风带队:“都起来吧,路助让咱们慢跑10圈,别耽误了。”
  心事重重,从这一刻开始这就不是路助和刘校长两个人的私人恩怨了,成为了队里大部分人的头等大事,再训练时都抻着脖子看,等着刘校长再来纠缠路助。陆水虽然能体会刘校长当年的苦衷可是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才不会站到刘校长那一边,他要哄就自己哄去,自己绝对不帮忙当说客。
  接下来的两周平安无事,陆水每天中午小班教学,给小队员们紧急拔高,同时按部就班进行着训练,准备迎接比赛。又过一周,每支队伍的训练节奏都慢下来,训练量减少为平时的三分之一,连早练都变成了温和热身。
  所有的征兆都告诉他们,比赛将至。
  再过3天就是比赛的日子,陆水打起精神来,把小队员的文化课也停了。他们进步还挺快,再加上初中的课程原本就很简单,只要掌握了基础知识点就能拿大部分稳拿分数,再高的分数就不是陆水能帮忙的了,要靠他们自己。
  只是给他们补课的时候陆水也很羡慕,他们还没发育,而且看那个骨量将来也不会特别高。他也偷偷去看过蒋爽和贺博言的训练,别说,虽然这两个孩子文化课不靠谱,但技术分真不少拿,不愧是本次比赛的夺冠热门。
  丁汐和周潼、张明明和葛宁、蒋爽和贺博言……看来这次的金牌之路一开场就是困难级别,预赛在即,只能12组进决赛,他和顾风必须冲进前5才有机会在决赛冲进前3名。
  他突然意识到,这枚金牌的分量很重,不仅是他和队长的成绩证明,也是路助投射出来的那部分命运。所以他们必须稳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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