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_分卷阅读_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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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新法的收益者也是广大的,尤其是水利法和将兵法,受惠绝不止一代。只是这剂药太猛,西夏之战又败得太惨,才造成了之后的恶果。
  第101章
  一大早,茶肆里就挤满了人。个个神色焦急,还有些耐不住的,频频往窗外张望。过不多时,就见个伙计飞奔而来,店里立刻喧闹起来。
  “来了来了!新报来了!”“都安静些!听宋官人读报!”“烦劳宋官人了!”
  一份叠好的报纸,恭恭敬敬摆在了位中年儒士的桌上。这人姓宋,乃是坊间一个落拓书生。屡试不第,连解试都考不过,自然也没法以特奏名取士。每日只能替人抄抄书,写写信,教两个蒙童混日子。谁料前两天喝茶时,为了蹭人的小报看,帮着读了一段《苏定方大破单于》,引来了一票听众。送报送茶不说,还有人掏钱请他吃饭。
  倒也不是宋书生的口才有多好,实在是这报上的话本写的精彩。只要徐徐道来,不比说书人差多少。宋书生也就从善如流,每到日新报发刊的时候,就来茶肆坐坐,混个早饭茶点。
  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宋书生慢悠悠拿起了报纸,摊开翻到了第二页,略看了看,就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上回说到,单于营帐扎在了阴山脚下,兵足三万,马嘶咴咴……”
  他一开口,整个茶肆都安静了下来。能一早来吃茶的,家中大抵殷实,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读书识字。偏偏这小报上刊的故事,实在诱人。讲的是前朝苏定方苏令公,二百骑破单于大营,如此传奇故事,写话本的还是桑家瓦子里名嘴王圆子,听来真个让人如痴如醉。宋书生一开讲,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错过精彩的段落。
  这一折,也确实也是高潮所在。但听趁夜出发的苏定方,遇上了漫天大雾。二百弓弩手,骑在马上,连路都看不清楚。秘行一宿,到得天色将明,大雾散去时,一里外,正是单于牙帐!苏将军大喝一声,纵马驰骋,杀入了敌营。顿时天地变色,血流成河!三万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颉利单于以为李卫公亲兵杀到了近前,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前隋公主狼狈出逃……
  宋书生也读到了击节之处,只觉一腔豪情无处发散,骤然想起一首诗,似也是写苏烈的,立刻拍案吟道:“此情此景,正如诗云:‘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好彩!”“爽快!”“不愧大唐苏令公!”
  茶肆之中,所有听客都叫嚷起来,却不及细思,为何话本里写的是大雾,宋书生却吟开了大雪。只觉一幅画卷当面铺陈,历历在目,生出满腹豪迈!
  谁料喝完彩,就听那宋书生道:“这单于能否抓住,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有人便哀嚎起来。
  “就这么完了?日新报怎地三日才一出?可急死俺了!”
  “这不是王圆子写的吗?走走走,咱们且去桑家瓦子听!”
  “你想得倒美!王圆子那彩棚,都订出一月的票了,还不如看报快些呢……”
  “宋官人,且再读读后面的新闻。来人,再给宋官人添份茶点!”
  又有人加茶点了,怕不是能带回去让妻儿都多吃两口。宋书生美滋滋的又翻开了后面的市井逸闻。日新报的逸闻嘛,如今大家都是“新闻”“新闻”的叫了,倒也贴切。上次讲的是个婆媳争斗,闹上官府的事情。也不知今日的会是什么。
  至于其他几个版,可以等到后面再读。特别是那个梦溪生写的杂文,嘿,要听的可是不吝钱呢。
  不知多少茶肆,都在传唱苏定方的赫赫战功。另一些人,惦记的却不是这个。
  一处院落中,有个带着启明镜的青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报纸,边看边连连颔首:“这正声共振,还是梦溪生说的明白啊!福顺,快取我的琴来!”
  书童莫名其妙,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取了琴来。那士子饶有兴趣调准了音阶,随后剪了纸人,放在弦上。弹动宫弦时,少宫上的纸人就会随着颤动。弹别的弦,纸人就不动。
  “为之调瑟,废于一堂,废于一室。鼓宫宫动,鼓角角动。音律同矣。夫改调一弦,于五音无当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动。这可比《庄子》所言,更进了一步啊。”那青年喃喃道了一声。
  这同音共振的说法,早在《庄子徐无鬼》中就有记载。说是诸瑟共处一室时,只要弹动宫、角等音时,位于同一室内的瑟,相应的弦也发生振动。而若是改了一弦的音,使它和五调中的任何一声都不相同,弹动时,另一个瑟上二十五根弦都动了起来。
  这故事,他不仅学过,还亲自演示过,却没有梦溪生这法子如此清楚明白,连正声应弦的共振都演示的一清二楚。上一篇的木塔摇晃,就逐层钉上木板的故事,也极为有趣。不知下一期,又会写些什么?
  心痒难耐,那士子在屋中踱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坐在了书案前,提笔写了起来。这小报,还有一点与旁人不同。报页最下方,写了一行地址。说是韩家玻璃镜铺旁,设有一个木制的“信箱”。若想投稿,可以把放入信箱中,一旦小报录用,就会发给润笔费。
  他倒是不在乎那几个钱,但是自幼博览群书,也知道不少旁人不知的事情。若是能刊在报上,岂不也能博个名声?
  ※
  “老爷,饭好了。”
  门外传来呼唤,王安石只“唔”了一声,也不起身。眉峰紧锁,又在纸上写了百余字,他才放下笔,走出了书房。来到桌前,对妻子微微颔首,王安石也没看桌上都有什么菜,举筷便吃。边吃,还边想着明日要上的奏折。
  他也是刚刚听说,韩琦竟然向天子进言,说要发行国债。由朝廷出面,向民间借贷,这可大大出乎了王安石的意料。他曾经在韩琦手下任事,知道此人性情,怎么会突然献这么个法子?话说回来,当初开市舶司、提高商税,也不似他的作风,难不成背后有人指点?
  这国债,王安石也说不出是好是坏。在他眼里,能抑制兼并,让钱财重归朝廷手中的,才是上上之选。这国债,非但不能敛财,反而三五年后要给出利息,以田亩诱之,更有鼓励兼并之嫌,着实称不上良法。但是能快速筹到钱,推进河湟之战,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读过王韶的《平戎策》,也见识过神威炮的厉害。有此两样,河湟唾手可得。再花上数年时间,变法筹钱,会不会错失良机呢?
  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饶是王安石心志坚定,也难决断。正因此,这几日他在书房待得时间更长了,只盼能早日理清思路,写好奏章。
  飞快吃空了碗里的饭和面前那盘菜,王安石捡起帕子随意擦了擦嘴,就想回书房。谁料刚走了两步,他足下一顿,望向了旁边小桌。就见桌上放着一页印了文字的纸张,吸引他的,倒不是那虽显青涩,却风骨绝佳的“日新报”三字,而是下面小了一号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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