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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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咽喉处已经肿起青黑勒痕。
  他当然不怪钟妙,做这种行当,若是不警惕哪能活到现在?
  但他心中却难免苦涩,就像是……本不应当这样的。
  他本应当处于更受信任的位置。
  顾昭对着镜子眼神暗沉盯了片刻,拿绷带细细裹了起来。
  钟妙第二日一早就来探望。
  就算顾昭从小习武,但在钟妙的概念里,仍要划分到“读书人”中去。
  读书人都是细皮嫩肉的玻璃人,哪里经得住她摔打?
  顾昭虽然故意竖高了领子,但以钟妙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他底下缠了绷带。
  她心中担忧,干脆一整天小尾巴似的跟在人后头,隔一会儿冒头看一眼。
  顾昭讲完课还没咳嗽两声,就见她从房顶上跳下来向他手里塞了个梨子。
  他要的不是梨子。
  顾昭哑声道:“我没什么大事,倒是钟娘子平日里注意些身体别在树下睡着,若是过了寒气怎么好?”
  钟妙一时更内疚了。
  她那日也是意外——如今天下太平,就连小偷小摸的都极少,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做,难得尝试看话本,没看几页就睡熟了。
  谁料会将人给打了?被打的还一心关照她身体,越发过意不去。
  顾昭又咳嗽了一声。
  “我当真无事,”他在钟妙紧张的注视中缓声道,“倘若钟娘子实在心下不安,不如来学堂管教管教孩子,也算是帮了我大忙。”
  于是第二日,学堂内多了位武师父。
  钟妙打小就是孩子王,对付这群混小子相当有一套。
  她也不说教什么,骑着马在院中跑了几圈,塌腰放弓,只闻一声霹雳巨响,百步外的一条柳枝就这么叫她一箭射下钉在树上。
  先是一片寂静,有个胆大的过去将柳条摘下高举着跑回来,孩子们瞬间将钟妙围在中心欢呼起来——顾昭从前都不知道这群小子竟会讲这么多不重样的奉承话。
  钟妙在簇拥中回头望他,笑得张扬。
  顾昭仓促别过脸去,耳尖却红了。
  钟妙很快融入了学堂
  为了学她的本事,这群小子越叫越离谱,喊“老大”的都算含蓄,有一回顾昭听见人喊“谢谢大王”,钟妙竟也含笑点头。
  顾昭刚训斥几句,那小子机灵得很,向钟妙身后一躲,一溜烟跑了。
  “你也太纵着他们了,若叫有心人听见如何是好?”
  然而钟妙显看穿他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有什么紧要,此地藩王是我自小的好友,”钟妙笑嘻嘻凑上前来,“怎么这样不高兴,你也要摸摸头吗?”
  顾昭喉头一哽,胡乱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做了许久的邻居。
  直到上元节。
  钟妙像是将少年期存储到现在才打开使用,什么热闹都要凑个遍,一大早就来敲门喊顾昭出去逛逛。
  顾昭本就打算邀请她一同出门,他还在反复斟酌用词,谁料反叫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先开了口。
  他捏着眉心叹了口气:“上元节都是晚上出去,你先老实坐着,我给你扎个花灯好不好?”
  钟妙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喜欢,拎着花灯在夜市里乱窜,看到热闹处还要抓着顾昭的袖子使劲摇晃。
  她的眼中有人群与灯火,顾昭却只看向她的侧脸
  “对了顾公子,明年我恐怕就不在这了,”钟妙笑着回头,开口却叫顾昭心中一沉,“我有个朋友在大漠,许久没见他,大概过完节就动身。”
  顾昭不认识她口中的那位朋友,心中却生出了极深的厌恶与排斥。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了口。
  “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
  钟妙的神情在背光处看不清楚,仍是往常含笑的声音。
  “留下来做什么呢?”
  他应当仔细想想的,但话语就这么从口中冲了出去。
  直到钟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顾昭才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留下来同我成亲。”
  他应该做更多的准备,用更多的甜蜜陷阱将她挽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顾昭绷紧了咬肌,孤注一掷。
  “同我成亲,你去哪我便去哪,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求你。”
  钟妙还在歪着头打量他:“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这应当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却仿佛已经被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糊弄过许多次。
  顾昭被怒火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堵得胸闷:“你!”
  钟妙轻轻一笑:“那就成亲吧。”
  “不过我师父师兄大概是赶不过来了,倘若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办一次……怎么掉眼泪了呢?”
  仪式办得极简单。
  没有亲友也没有礼宾,顾昭亲手将顾府装扮上红色,如鸟雀织就巢穴。
  成亲当晚,顾昭几乎哽咽得无法出声,他一生从未有这样胆怯的时候,甚至因为过于激动一头撞在床柱上。
  他颤抖着手揭开盖头,指节捏得发白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钟妙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他整个命运。
  “你慌什么?傻子。”
  他最终只是轻轻吻在她指尖。
  “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师父。”
  在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
  梦醒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班了……更新得晚了一些,抱歉。
  最近应该在期末季?祝大家顺利通过呀。感谢在2022-05-30 23:51:53~2022-06-01 00:0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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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战起
  场景如镜面碎裂,顾昭拼尽全力向前伸手却只是穿过虚无。
  他在黑暗中不断下坠,下坠,醒来险些翻倒在地。
  一只手拽住了他。
  是钟妙的手。
  她看着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另一只手正端着茶盏喝茶,笑着打趣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惊得像只蹬腿兔子一般。”
  顾昭惶然抬眼,望见师父的手指时,像是被烫伤般收回目光。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梦境中的红仍残留在他眼中。
  顾昭听过一梦黄粱的故事,从前他嗤笑书中人看不破,但如今轮到他——他又如何看得破?
  他几乎难以遏制地想象,倘若他也有这样的机会以一个成熟男子的身份站在师父面前,倘若有一日天下太平,是不是也有可能得到同样的结局?
  顾昭在学院时读过许多关于西荒的书籍,其中一条便是帝流浆。
  帝流浆的幻梦能实现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在一些偶然的情况下,也会将数人的梦境交织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师父有一日会退隐山林,梦由心生,自然也不应当产生这样的表达。
  会不会有一丁点可能,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顾昭紧紧掐着手心:“说来奇怪,我竟梦见师父退隐田园同我做了邻居,师父可也梦到些什么?”
  他仔细观察钟妙的神情,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以证明自己的推论。
  但他什么也看不出。
  钟妙含笑的脸如同一张最好的面具,将一切窥视隔绝在外。
  “倒不知道你这么粘人,做个梦还要硬编出理由拉着为师做邻居,”她摇头笑道,“我么?记不清了,似乎是做了正道魁首,总之是个好梦。”
  修真者到底不便在西荒长留,第二日一早,钟妙便带着他们折返万兽宗。
  顾昭能见到钟妙的次数越来越少。
  头一年她还会偶尔路过探望,到了第二年,就连传讯都少有。
  居无定所才是钟妙数百年的常态,前两年顾念徒弟尚小,如今既然大了,自然就脱开手做些自己的事。
  天下这样大,需要处理的邪祟又这样多,春去秋来,一眨眼就到了顾昭毕业的日子。
  入门时的引路师兄显然深谙说话的艺术,育贤堂确实会为高积分弟子提供入住优秀前辈宿舍的机会,但入住时长却从未说明。
  钓着弟子们拼命了五年,到了快毕业时才举行大比,这样算下来,也就顶多住上两晚沾沾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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