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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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又扑又缠的人安静下来,惘惘的两只眼与他对视,片晌,忽然捂住脸往后一坐。
  不过几息,她松开手,低头看了看掌心:“完了,我流血了……”
  喃喃一句后,毫无征兆地,她昏了过去。
  看着那张沾了鼻血的脸,谢枝山眉心隐跳,火气憋在胸口,却也不好发作。
  今日种种,实在难以体味。
  徒唤奈何,只得抱起她,朝院子里头走去。
  穿过蕉叶,正遇织儿从房里奔出来。她刚把醒酒汤端回来,发现司滢不在房里,立马慌乱地要找人。
  谢枝山把人放到床榻上:“喝多了撒酒疯,自己跑出去的,流鼻血被我捡到了。”
  硬梆梆的解释,多一句都说不出来似的。
  他阴着脸,跟雨后云块一般。面色这样不虞,织儿没敢多问,好在司滢鼻血止住了,便顾着去拧帕子替她擦脸。
  谢枝山在旁边站了半晌,等收拾完了才问:“谁沽的酒?”
  “没沽酒,姑娘应该是吃那碟梅子才醉的。”织儿忙不迭解释,并把那东西开给谢枝山看:“是袁小郎送来的,我们以为寻常的果子,没想到会把人吃醉。”
  吃醉不止,还流鼻血,谢枝山睇了几眼,扬声唤苗九进来:“带着,迟些寻人验一验,看有什么蹊跷。”
  苗九应了,麻溜地把东西抱起来,实在忍不住,又偷眼去看主子。
  眼眉如故,面上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方才被那样玩\弄,眼下还能站得笔管条直,且如此的平心定气。
  不愧是他们郎君,令人钦佩!
  陶生居的主仆欲要离开,织儿去送,好彩想起件事:“郎君,奴婢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说丁将军入府了,人已经等在前厅。”
  丁淳?谢枝山脚下一顿:“他如何进来的?”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谢枝山微含着眼,于沉吟中又瞥了瞥榻上那位:“好生照料着。另外,今日之事不必与她提起。”
  织儿脑子活泛,略想一想,便觉得郎君是个贴心的人。
  不让与姑娘提及,肯定是怕她觉得太丢脸,才特意嘱咐。
  小丫头很领情,当即脆快地应道:“郎君放心,我就说回来时,姑娘自己已经睡着了的!”
  谢枝山一哂,负手离开,往前厅去。
  走到厅外的廊角,听到有人在谈笑风生。
  一个是丁淳,而另一个,则是他那位四表弟,袁阑玉。
  果然是这浑小子。
  谢枝山迈前几步,守在外头的下人向他行礼:“郎君。”
  里头笑声一停,很快出来个红衣乌靴的身影,激切地唤他:“大表兄!”
  谢枝山眼眸乌沉下来,看着对方。
  “大表兄,许久不见呐!”少年郎唇红齿白,一脸招摇的笑。
  谢枝山微微一笑,操着慢吞吞的声口:“许久不见,你当真干了堂好事。”
  作者有话说:
  接班人来了,三个男的一台戏,唔……滢妹同款流鼻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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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总在他跟前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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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花厅, 谢枝山客客气气朝丁淳揖了一礼:“深夜造访,不知丁将军有何要务?”
  “表兄,酉时没过,还早着呢, 我都没用晚饭!”袁阑玉在旁边热情搭腔, 得来谢枝山冷淡的一瞥。
  少年这才惊觉不对, 讪讪地挠着后脑勺:“确实不早,我都有些困了。”
  “你路途奔忙,既然困乏, 便去歇罢。”谢枝山出声,把这不着调的小子给挥走了。
  厅中仅剩他与丁淳。
  丁淳直接请求:“可否劳谢大人请司姑娘出来一趟, 丁某有话要与她说。”
  谢枝山笑了笑:“将军见谅,府里有规矩,这乌天黑夜唤女眷面见外男, 于礼也多有不合……将军若信得过谢某, 谢某愿代为转述。”
  听了明晃晃的拒绝,丁淳眸光一缩:“怕是不大方便。”
  口吻冷硬不少, 谢枝山听得出来。他暗里琢磨,嘴上倒也不多问:“既如此,那便爱莫能助了。”
  说罢欲要走,被丁淳抬臂拦住。
  “将军这是何意?”
  丁淳死盯着他:“怪丁某识人不清,与谢大人相交一场,竟不知你是,是……”
  他支吾,谢枝山则笑得慈眉善目, 甚至隐有鼓励之意。
  丁淳一介武将, 向来不怎么憋得住火, 这会儿一口气从肺管子里蹿上来,冷哼出声:“不知你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物!”
  挨一道讽,谢枝山只挑了挑眉,仍像没事人似的,侧手请他坐:“将军何出此言?”
  “何必装腔?”丁淳冷冷复他。
  挥退守着的下人,谢枝山回眼想了想:“听丁将军的口气,该是侯爷与你说过些什么?”
  见丁淳不语,谢枝山心里大概有了计较。他两手点在膝头,好声好气地问:“那侯爷的话,将军信是不信?”
  “自然不信!”
  谢枝山微微一笑。
  说得斩钉截铁,可要全然不信,又何必对他动怒?
  博山炉里积香绕着,谢枝山往后靠了靠,稳稳地倚进圈椅中:“既是不信,那有何好说的?你这样漏夜赶过来,莫不是就打算同滢儿说上一句,相信她的清白?”
  丁淳发了下愣:“这样……有问题?”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谢枝山一面拢着袖,一面慢条斯理道:“将军连夜过府,便是为了表真心,只是你以为的表真心却极有可能伤到旁人。这些,将军可曾考虑过?”
  丁淳呼吸滞了滞,实话说,这是他不曾想过的。
  但确如谢枝山所言,他大剌剌地来,态是表了,却亦是在提醒她,他已知她的过往。
  姑娘家心思敏感,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这么被摆到台面上来说,兴许会致她陷入难堪的地步。
  他只顾自己心思,却漏了也要顾及她的感受。
  思及这些,丁淳紧了紧手:“是我鲁莽了。”
  谢枝山微含起眼。
  直隆通的脑袋,但能点得透,这丁淳除了沉不住气,性子冲动些,其它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安静之中,谢枝山仍在抻着袖子,却意外在里侧的袖襴,发现星子大的几团血点。
  同一个人的血,同样的位置……
  谢枝山盯着那一片恍了下神,复又哂笑起来,推翻自己方才的想法。
  赳赳武夫头脑简单,要真跟她成了夫妻,怕是天天鸡同鸭讲,譬如一个憋气而不说,另一个隔了夜都不定能知道她在生气。
  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兀自摇头间,又听丁淳沉声:“今日侯府宴上生了些谣言,司姑娘或对丁某已有误会,还望谢大人通融,请一请司姑娘,给丁某一个澄清的机会。”
  “哪样误会?谢某可代为传达。”谢枝山还是老一句,且眼眉间俱是质朴的味道:“毫无关系的男女夜会,好说也不好听,丁将军不怕人言,也要为滢儿着想才是。”
  “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愿请人出来罢了!”丁淳磨着槽牙。
  刚说沉不住气,这就在要发作的边缘。
  比起粗声粗气的丁淳,谢枝山简直温和得不像话:“将军这样着急过来,必是好些话没能说服得了侯爷,便打算以一已之诺先稳住滢儿……”
  字句徐缓,说着话,他往果盘里捻了颗核桃,在掌心里慢慢地盘:“恕谢某直说,这可并非良策,倘是将军一直没能得到长辈允可,岂不是凭白耽误滢儿终身?别到了最后,倒让她眼巴巴看着你迎娶她人。”
  “怎会?”丁淳激动起来,下意识要张口反驳,但谢枝山的话直直打在他心上,简直是几下里堵截,让他急中生乱。
  憋了许久,最后吐出一句:“当真不得……允可,我会入宫求陛下赐婚,再带她远离燕京,请旨去虎山戍边!”
  ‘咵嚓’一声,核桃在掌心碎成不止两瓣。谢枝山盯着满手的壳衣碎屑,牵起唇角一哂。
  越聊,越觉得这人愚不可及。
  他将碎屑拔进杯托,再端着盏茶,起身到了一株盆栽旁,借着茶水仔仔细细净了回手。
  做完这些,才重新转过身来。
  耐心褪了多半,谈吐也就犀利不少,他回眼一笑:“将军领兵是把好手,然而为人处世上,似乎多有欠缺。”
  不待丁淳答话,又絮絮起来:“我且问你,拿什么换陛下恩典?就算得了一纸婚诏,这样罔顾长辈之意的婚事,若是成了,世人将赞你情深,可又当如何嚼她的舌根?”
  “还有,倘你立意再不与侯府往来,那既为你妻,她必要替你奉母,届时婆媳间又要如何相处?你可曾想过,你母亲会怎样磋磨于她?”
  说着无情无绪地笑起来:“少不得是她忍气吞声罢了,毕竟你为了娶她,连留职朝中都放弃了。再有一个,余世你若建功有绩,怕是与她无甚干系,但你若籍籍无为,又多半受她的拖累……总之无论如何,她虽嫁你,要承受的却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上许多。”
  说到最后,谢枝山双手交扣合于身前,曼声道:“将军戍边有功,为我大缙流过血汗,身为大缙臣民,我对将军多有崇敬……可于私事上,却不赞同,亦不允许你为一己之私,伤害滢儿。”
  长长一番话,说得丁淳钝住,偶人般立在地心。
  半晌,他皱起眉来:“按你的意思,我怎样做都不对?”
  “如何就叫按我的意思?”谢枝山当真笑了出来:“将军堂堂九尺男儿,谢某说的这些对或不对,你自有明辨。若觉得谢某所言俱为浅见寡识,不听就是了,我并未强迫于你。”
  落了下乘,丁淳失了魂一般,噎得说不出话来。
  谢枝山的笑容却结结实实地长在脸上,眉目松和,行止温恭,连一丝缝都找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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