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为邻_分卷阅读_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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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神宗担忧的表示:“豚儿怎么能赖床不吃早饭呢?!”
  苏太后:“……你这个智商真的不太适合当皇帝,早点退位对谁都好。”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份产业:
  苏太后在昨夜也做了一场梦。
  梦到她经过九死一生才跟着逃荒的队伍一路北上逃到了京城, 联系到了所有人都觉得她爹只是在发癔症乱说话的厉害亲家。
  那亲家确实厉害,厉害到了全天下独此一家,尊贵的非比寻常。
  那个时候的苏太后还是个打从江南乡下小渔村来的野丫头,面黄肌瘦,个头矮小, 哪怕穿上锦衣、吃上玉食, 也遮掩不了一身的鱼腥土味。她长的不漂亮, 脑子也不聪明,连官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活的胆战心惊,那个时候她甚至不敢去奢求什么指腹为婚, 只想着能得到一点点照拂, 足够她不再为了活下去与野狗争食就行。
  她美滋滋的幻想,说不定靠着这个关系, 她可以进宫当个小宫女什么的。
  是的, 对于那个时候的苏大丫来说, 宫女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美好未来了。虽然贵人也许喜怒无常,但她一点都不怕被打被骂,因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快要被饿死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于她来说最可怕的事情。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时还在位的太宗武断的做了一件惊掉了所有人下巴的事情——他真的要遵守承诺,给自己的小儿子与苏大丫赐婚。当然,前提是等苏大丫和盆子长大。
  “您以后就是王妃娘娘啦,有享不尽的福气,整个王府就您大。”奉命来照顾她的宫中老人这样道,
  但苏大丫依旧很惶恐、很焦虑,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而是她觉得她这样根本就是挡了别人的路,又怎么能活到长大?
  没有命去享受,何谈衣轻乘肥、飞上枝头?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大丫都活在恍惚里,恍恍惚惚的接旨,恍恍惚惚的面圣,恍恍惚惚的对来挑衅她的人说:“你不信我能嫁给王爷?太巧了,我也不信啊!你快掐醒我,这个梦做的太久了,我有点害怕。”
  最终,苏太后当然还是没有被掐醒,因为镇国公主来了,她为她撑腰,教她说话,带她挨个认人,佯怒的教训她:“瞎喊什么殿下?叫女兄!”
  那一声结结实实的女兄之后,仿佛就真的砸实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可以不是闻盆子的妻子,却一定会是镇国公主的阿妹。官家是她的爹,太子是她的兄……她在失去了家人之后,又重新拥有了家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培养苏大丫的自信与傲气,官家甚至在镇国公主的提议下,在升平楼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家宴,庆祝的名头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也是在那次的家宴上,苏太后第一次见到了还是太子妃的王氏女。
  真真的仙女一样的人物,说话的声音是轻柔大方的,看人的模样是语笑嫣嫣的,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盈绣簪花的香气。她前呼后拥、仪态万千的从高处走来,是场上唯二能与镇国公主争辉的人物。这争的却不是红颜枯骨的外皮,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在东风夜放花千树中,如花的美人,穿着如云的衣裳,走过如梦似幻的大殿,出现在了灯火亮如白昼之地。
  人人都只能用仰望来看着这对势均力敌、脸上挂着淡笑的女性,腹有诗书,从容不迫。
  谢才子兴之所至,在金碧辉煌中站起,双眼含情的看着镇国公主,高声吟了一首他人之词:“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懂的人都笑了,不懂的人也开始跟着傻笑。
  盆子皇子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明显是属于跟着傻笑那一类型的渔女:“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你就跟着笑?”
  苏太后傻乎乎的摇头,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进化出无限怼胖子的能力,只会说:“还请殿下赐教。”
  皇子神气极了,昂着下巴,语气欠揍,因为他总算找到比他更笨的人了:“那词对着的下阙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镇国公主正站在红色的宫灯之下,美的好似一副水墨画。
  诗人的爱总是含蓄却并不委婉的,他爱她,就一定要用一种方式让全世界都知道。稍微了解谢鹤这位大才子一点的人都会知道,他永远不会放弃要做的,就是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对镇国公主吐露心意,有传言说谢大才子给公主写的情诗、为公主作过的画,已经足够从雍畿铺到江左去。
  苏太后不奢望爱情,却也会憧憬,特别当那比金子还要奢侈的东西就摆在她的眼前时,她也会向往的感慨说:“他一定爱惨了她。”
  “那可不是?我姐夫自然要爱着我女兄的,不然本殿下打断他的腿!”
  苏太后没有回话,只觉得她和这胖子皇子根本不在一个思路上。谢鹤爱闻天,那还需要说吗?她说的是太子对太子妃。在谢大才子吟诗时,所有人不是看着谢鹤,就是看着公主,只有太子一直在柔情蜜意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太子妃,哪怕太子妃并没有看着他,他也没有任何所谓,而在谢大才子吟完词时,总是仁善和气的太子,难得不容置疑的握住了太子妃的手,任太子妃怎么瞪他,他也只是笑着,就是不放手。
  他心悦与她,赤裸、奔放又大胆炙热。
  不论是镇国公主闻天,还是太子妃王氏,她们都得天独厚,都高不可攀,还拥有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完美爱情……
  还只是太子的仁宗,就敢为了太子妃放出话去,他这一生只一妻一子,足矣。
  而人人都爱的如痴如狂的才子谢鹤,眼中却只装得下公主一人,那不是故意表现给任何人看的做样子,是发自肺腑的眼中只有她,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四周再有什么人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眼睛只能为她而转动,他爱她,不需要语言。
  苏太后在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宴会上,看着满座的高朋,在心里想着,真好啊,哪怕只是看着别人拥有,都会觉得如此幸福。
  但是再一转眼,梦中那还在笑着、闹着的宴会,就化作点点流光,被吹散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留下的只有谢幕后的疮痍与凄凉。
  大长公主死死的抱着身体已经渐渐冰凉的驸马谢鹤,咬紧了唇,形若癫狂,任谁来了也不肯放手。她怎么能放手呢?她怎么敢放手呢?那是与她约定了要白首偕老的驸马啊,他们的人生才走了几年?她怎么能放他走。
  王皇后疯了一样的砸着紧闭的朱红色宫门,再不复过去的高高在上与一丝不苟,哪怕砸到双手鲜血也没有停下,她想见他最后一面,她必须见他最后一面,他……就要离开她了。
  升平楼前的丝竹唱名尤言在耳,转瞬间就被雨打风吹而去。
  谢介在锦绣襁褓中一声委屈的大哭,哭醒了他娘;闻受益隔着一道绿琉璃瓦的金钉大门道了一句先帝遗言,终于止住了他娘的自虐。
  谢介好像在说,爹死了,娘还有我啊;闻受益却在说,从爹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娘就也死了。
  同样的家庭,不同的境遇,一样家破人亡的结果。
  王皇后在门里面披头散发,凄厉泣血:“你怪我杀了你爹,那我又该怪谁呢?不杀了他,他早晚会发现你我的身份啊。你以为当他发现我们是这样的怪物时,他还会是那个完美的丈夫、仁慈的父亲吗?你以为他还会爱你吗?不,他不会的,没有人会爱注定会发疯的我们。我只是、只是想要把他永远的保留在他还爱着我们的时候。”
  “你已经疯了。”
  “我早就疯了,”王皇后一遍遍的说着,也不知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诅咒自己的儿子,“早晚有天你也会疯的,就像是我一样。你的孩子,你的孙子,没有人能逃得过,哈哈哈,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是个诅咒。”
  前朝最后一任君王在自刎前,对兵临宫下的叛军首领的诅咒。他们与闻氏,注定不死不休。
  文帝握拳,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定:“不会有孩子和孙子了。”
  总有人要站出来把这份天然流淌着罪恶的血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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