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七步成湿_分卷阅读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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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那家伙会不会去他说的地方。
  曹植心念几转,表情依然谦和。他随意找了个话题:“父亲何时才能回来呢?”
  荀彧看了他一眼,认真思索片刻才道:“短时之内,恐怕是回不来的。”
  “啊……还要好久么?”
  他微皱了眉头,眼中也渐渐布满了忧愁,以及对父亲远离家乡的思念。
  荀彧见状,微微一笑:“说起这场战事,荀彧倒是想到一件事情。荀彧跟随主公多年,每次主公打仗却都要被粮草所困扰。”
  曹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两年前许昌因缺粮而饿死之事,太令人记忆犹新了,许昌百姓几乎是无人愿再度回忆:“难道这次又缺粮了么?”
  荀彧笑容不变:“这倒不是。”
  曹植再眨了眨眼。
  “袁绍去年战败,其实力已外强中干。而今他将身后事交托于第三子袁尚,反而对长子袁谭视若无睹。袁尚与袁谭之争,使袁军实力愈发衰败。”
  “然而纵然袁军衰败,短时间内主公亦是难攻下袁军。倘若时间拖至冬日,我军又将为军粮困扰。如此观之,四公子觉得,我军是否应当不计一切代价,一鼓作气攻克翼州?”
  “……啊?这个问题,荀大人为何要问曹植?”
  荀彧脚步顿了顿。他微眯了眯眼,笑道:“因为荀彧看过四公子所作文章。以四公子思绪,荀彧定能有所收获。”
  曹植悚然震惊。
  ——荀彧居然看过他写的文章,甚至认为他思绪奇异,所以来询问他的答案?
  那么这些日子他模棱两可的敷衍回答,又是否让荀彧心生怀疑,甚至认为他有所企图?
  他心中惊骇,面上却是肃然。
  他极力克制浑身寒毛竖起,一边思考荀彧之意。
  荀彧若对他起疑,却不在人前说,反而是在此时。是想要告诫自己什么,还是单纯想听听他最真实的想法?
  而他应该循着荀彧的意思说,抑或继续装傻?
  荀彧还在等待小少年答案。
  他收到来信时,自然是看出了曹公心忧之事。但他既觉得此时谭尚两军应是不堪一击,又觉得不应浪费军粮于此,正好拿来考考曹植。
  荀彧看过曹植的文章,也为其中论点感到惊奇。但每当自己考校他与曹丕,他所言皆是泛泛,从不比曹丕出色,更及不上曹冲锋芒。
  若是这个年纪便开始藏拙……
  他听得小少年斟酌片刻,道:“先生曾教过曹植,庄子曾有言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
  “所以曹植觉得,如今袁谭与袁尚恰似两头老虎相争。既然如此,我方又何须再浪费人力物力攻打他们呢?为何我方不愿坐山观虎斗,待一死一伤,再以精兵压境呢?曹植觉得,如此一来,我军粮草、伤亡与袁军不可同日而语,也必能以最小代价扫平翼州。”
  曹植说到这里,面上已覆了一层意气风发:“甚至,在他们争斗之际,父亲还能乘机一举扫平荆州刘表!”
  荀彧不语,只定定瞧着曹植。
  少年清脆柔软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荀彧便在逆光里肆意打量这被他定义为平凡的少年。
  曹公的第四子,长相丁点不似曹公,反而更似卞氏。不过十一岁,眉目之间可觑得将来清秀俊朗;而从他的一些言论文章里,尽可观得他的心性也绝不像曹公,反而更似郭嘉奇异。
  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被他定义为平凡呢?
  荀彧目光微敛,终听得自己声音道:“荆州平静强盛已久。若主公贸然进攻荆州,则必如昔日袁军来袭,又是一场持久苦战。”
  “呃……”曹植语塞,他苦恼得皱着眉,歉然道,“是曹植思虑不周了。”
  夕阳终于落尽了,曹植也该回府了。
  他在荀彧琢磨不定的目光里转身,一如既往从容归了家。
  他知道荀彧还在看他。
  荀彧考他与曹丕之事,杨修早有耳闻。但直至前些日子才告诉自己,荀彧看过自己所做文章。
  也就是说,荀彧或者不信自己的文章,或者不信他平日作为。
  既已知晓自己引起了他们注意,又何必再故作低调呢?这个人人皆是智多近乎妖的年代,他当真能悠然隐藏到拥有足够实力,再以强势姿态一鸣惊人么?
  ——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杨修、郭嘉有何企图,无论荀彧这番话有何原由,皆在提醒着他,与其故作愚笨,不如适当展现出一点聪明,以及不足。
  十一岁的少年,也该有应有的骄傲了。
  曹植的背影已消失了,荀彧也收回了目光。
  他先前有些话并不问,不代表他不怀疑。纵然给人钱财,又为何要躲到树丛里呢?而提出两虎相争,又岂会是为征刘表做准备呢?
  这个少年,莫名有些看不透起来了。
  荀彧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嫡子之位,自古立长避幼。然纵观曹公子嗣,无论曹彰,曹冲抑或曹植,皆非善与之辈啊。更何况如今曹公最喜爱曹冲,曹丕的胜算一点也不大。
  再看今日袁谭与袁尚之争……
  将来世子之位,又将如何呢?
  ☆、如此规划
  翌日上学,杨修阅完曹植先前课业所做的文章,淡道:“你的文章辞藻比以前倒是好了一些,立意虽然不错,但对比以前似乎并无长进。”
  曹植忍不住想要头抢地。
  昔日他还搞不清周遭状况时,只能谨言慎行。后来发现自己曾经活在后世,更不想暴露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引来怪异目光。然而有些东西纵然他再小心翼翼也无法掩饰,譬如写文章。
  杨修布置的课业,非但题目难,还要结合实际。而他考虑的时间久了,就同前一世的想法弄混了,于是写出来的文章有时候奇异莫测,有时候则浅显粗鄙。
  这些东西,只有杨修看到却是无所谓的。因为杨修本就已怀疑他,也乐得陪他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先前他却不知荀彧知晓,还傻乎乎的装了很久的傻。
  曹植有气无力道:“先生,您先前将学生所做文章拿给荀大人看过么?”
  杨修握茶杯的手顿了顿,而后轻轻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含义颇多,曹植也说不出究竟是嘲讽呢,抑或赞赏呢,还是戏谑……呢。
  “不错。”杨修唇角一弯,面上又挂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非但荀令君见过,你父亲与郭嘉也见过。说起来,还得怪你那首‘不如自挂东南枝’。”
  “……”
  难道是因为他这首怪诗太过奇葩,所以当日才引来郭嘉好奇,最终赔了一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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