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绝不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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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讪讪地道:“这宫人里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安分,心怀鬼胎的,您老人家息怒,可切莫气坏了身子。”
  太皇太后笑笑:“是呢,自从月华进宫以后,这宫人们好像胆子都恁大了一些,一个个都鬼迷了心窍了?全都明枪暗箭地冲着月华过来。这六宫之中有儿媳你主持,哀家委实不想过问,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是咱皇家的脸面。
  今日这事儿,哀家也听明白了,也不为难儿媳。皇上呐,看来月华这皇后,当的的确不称职,过于宽厚忍让,御下不严,不足以担当重任。今日,老婆子是腆着脸面过来请罪的。您就看着办吧,是废后还是降罪,哀家绝无二话!”
  言语铿锵,众人色变。
  月华就势跪倒在地上,低眉敛目:“月华无德无能,自请皇上责罚。”
  太皇太后一席话,名为请罪,却是冷嘲热讽,指责太后管理后宫不利,才使得底下人上蹿下跳地,骑到了皇后的头上,致使皇后屡次受尽委屈。
  月华已经第一个作出反应,以退为进,陌孤寒怎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细想之下,的确是月华委屈,第一次大婚之夜,泠贵妃便以下犯上,令月华差点中毒昏厥,下毒之人也是寻个宫女顶罪,不了了之。今日之事,若非月华自己见多识广,识破其中端倪,这时也是百口莫辩,被太后一言定了罪过。
  陌孤寒一直都心知肚明,不过他是乐见其成的,并且自己还曾借题发挥,趁机羞辱于她。
  也难怪太皇太后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
  陌孤寒面有愧色,望了一眼无辜的月华,见她面上无怨无艾,平静无波,依旧淡然如水,自己心中一软:“皇祖母莫气,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朕知道错怪皇后了。皇后秉性安和,德昭珩佩,朕甚喜甚慰,何来废后一说?”
  “不废后?皇上你的脾气难道皇祖母还不清楚么?月华性子冷清,不会那些争宠献媚的手段,不讨皇上的欢心,所以你一直不喜欢哀家为你选的这个皇后。没准哪一天,你又寻个令月华百口莫辩的由头,便废了这个皇后。既然只是迟早的事情,哀家便索性顺水推舟,做个恶人,先拆散了你们两人吧?好歹,我常家还留有一点颜面。”
  太皇太后盛怒,陌孤寒又觉理亏,只能放下姿态哄劝:“皇祖母多虑了,皇孙与皇后情感甚笃,只是近日朝政委实繁忙,所以一直难有空暇去看皇后而已。月华她贤良敦厚,温婉贤淑,朕欢喜还来不及呢。”
  太皇太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以后不会时时惦记着废后吧?”
  “绝不废后!”陌孤寒脱口而出。
  太皇太后这才眉开眼笑:“金口玉言,哀家便信了,算你还孝顺!”
  陌孤寒自知一时失言,奈何覆水难收,自己身为皇帝,一言九鼎,哪能出尔反尔?
  身后的众妃子与太后也全都心里一沉,暗叹老姜弥辣。太皇太后这七拐八绕地,分明就是给皇后讨要了一块免死金牌,以后皇上若是想要废掉皇后,便是食言而肥了。
  “这里腌臜,皇祖母先行到里面稍歇片刻吧?”
  太皇太后摇摇头:“今日之事,可查明究竟是谁背后指使?谅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没有这样大的胆量。”
  陌孤寒左右为难,正思虑如何回话,跟前站着的君婕妤一扭身,“哇哇”地吐了两口酸水。
  “君婕妤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不悦地问。
  君婕妤慌忙跪在地上请罪:“太皇太后恕罪,实在是这血腥气味太难闻,婢子已经忍了半晌,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跪,胸腔里又是翻江倒海,扭头又吐了两口,慌忙用帕子掩口,以免冲撞了太皇太后。
  “君婕妤向来胆小,应该是见到这血腥怕了。不舒服便回去歇着吧。”太后淡然道。
  君婕妤谢恩站起身来,便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踉跄两步,险些跌倒。身后的兰才人慌忙伸手搀扶住了。君婕妤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便由宫人搀扶着先回了。
  太皇太后目光随着君婕妤离开,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吩咐陌孤寒:“一会儿差个御医去给君婕妤请个脉吧,看她好似不太舒服。”
  陌孤寒立即便差人去办,然后将今日之事来龙去脉讲给太皇太后知道,因为瑶瑟已死,的确死无对证,也只能无奈作罢,不了了之。
  一场欢宴就此不欢而散。
  月华回到清秋宫,秦嬷嬷便指挥着宫人将瑶瑟的东西尽数清理出去,都是些破衣烂衫,并无一点金银细软。月华只觉得心中纷乱如麻,感觉疑点重重。
  她仍旧在思虑究竟是谁指使的瑶瑟,看来此人是想假借她的手毁了泠贵妃的脸。当时若非陌孤寒眼疾手快,单凭泠贵妃自己是躲不开突然炸飞的碎片的。那么便可以排除泠贵妃自导自演苦肉计的可能。
  太后对于泠贵妃寄予厚望,也不会为了栽赃给自己,冒这样大的风险。
  最有可疑的,也便是雅嫔与鹤妃,尤其是雅嫔,瑶瑟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幕后指使之人都是她无疑。
  一箭双雕,既除去了泠贵妃,又栽赃给了自己,真的是她吗?
  所有的推断似乎都合情合理,她最为疑惑的一点,便是瑶瑟既然有胆量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就这样容易便被自己识破?
  当时她佯作从容,胸有成竹,其实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满是忐忑。使用染料这个方法鉴定其实未必行得通,她心里没底,不过是诈上一诈。
  但凡瑶瑟是个沉得住气的,不会吓得花容失色,而且攥紧了袖口,指节都泛白,那般失态,她也不会疑心。而且如果瑶瑟抵死不认,那盆水也未必就能果真验得出来,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瑶瑟死都不怕,为何立即吓得招认了呢?
  再者,既然她下定决心替人担当起这个罪过,为何还要意有所指,引导大家怀疑雅嫔呢?她口口声声说“被逼无奈”,就不怕雅嫔恼羞成怒?
  难道其中还有别的缘由不成?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时,清秋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鹤妃竟然登门前来拜见,令她有些出乎意料。
  秦嬷嬷对于鹤妃的到来极是热情,香茗点心奉上去,满脸含笑。
  早在月华一入宫的时候,秦嬷嬷便劝说过月华,这鹤妃虽然也是太后的人,但是她却与泠贵妃等人不对付,一直以来明争暗斗。月华可以将她拉拢过来,收为己用,毕竟在后宫之中,孤掌难鸣,多一个帮衬都是好的。
  月华知道,这些都是秦嬷嬷见多了血雨腥风的宫中争斗所得出的经验,也是真知灼见,但是,月华却不耻鹤妃的为人。她对她初见的印象并不好,鹤妃也不止一次撺掇着想要挑拨月华与泠贵妃的战火。而且,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将她留在跟前,那是养虎为患,不一定哪一日,就会被她反咬一口。
  所以月华只是礼貌地敷衍,清淡地笑。
  鹤妃并不客气,用削葱一样的指尖拈起盘子里的点心,慢条斯理地放进口中,极是享受地品尝它的味道。
  秦嬷嬷愈加殷勤,将另一叠葱油酥卷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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