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仙阶[修真]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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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黛楚不动,她的同门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攻击自家师姐,即使他们明知她绝非实力不足,更不是吓得不敢动。
  师茶的宝梭、白洛的灵鞭,几乎同时调转,急急反追那华光,欲将其拦在飞落之前。
  但那华光太快、太猛,又太突然、太决绝,纵她们奋力追赶,也唯有无力地望着那华光落下。
  虞黛楚还是没有动。
  “虞师姐!”白洛失声大喊,她已是惊惶至极,又迷惑至极,这一路上,她已是对虞黛楚敬佩万分、推崇万分,认为这位师姐天资绝世,早晚能追上谢衍师兄,成为举世皆知的太玄宗英才。
  也正是因为她了解虞黛楚、敬佩虞黛楚,她才愈发惶惑不解,她不明白虞黛楚究竟为什么只是静立微笑。
  所有人都不明白,所有人都很迷惑。
  虞黛楚究竟为什么不动?她究竟在等什么?
  华光仿若月光,倾泻而下,无情、无回、无匹,杀机全然笼罩了她,势必要在此令她覆灭。
  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白洛目眦欲裂,师茶面露惊恐,严列犹疑不解,众人惊喜中透着难以置信、仿佛随手买了张彩票却发现中了五百万……
  在这数道不加掩饰的或善意或恶意的强烈注视中,虞黛楚动了。
  一面圆镜似缓实速,眨眼升上半空,悠悠轮转,放出一道温柔、辉煌又浑厚的光辉,顷刻便将那华光与修士同时拢入其中。
  这光辉太过柔和,仿佛她要应对的不是什么欲取她性命的修士,而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值得她最温柔以待。
  唯有被拢入其中的修士明白,挣不得、甩不掉、反抗无用、逃命无门,那看似温柔的光辉下,究竟藏着何等炽烈、何等霸道,又何等雄浑强大的力量!
  流水淌过千山万水,奔流不绝,万里不停、山峦难阻、义无反顾,只为了这一刻的奔涌。
  只是瞬息,那足令在场所有修士头痛应对的华光、那实力本已出类拔萃的修士,便好似残雪遇见春光,在那圆镜光辉里消融了。
  也正是在华光与那修士消融陨灭的这一刻,一道隐秘的灵光无声无息飞掠,转瞬竟已递到虞黛楚背后,迸发出更远胜于那华光十倍的力量。
  “谁?”白洛已是惊骇之极、也愤怒之极,竟当场大声呵斥起来。
  但她也只有这一个字的空当了。
  灵光飞至,正卡在覆水镜力量用到极致,老力未尽、新力未生,转换不及,重重地、毫无阻挡地落在了虞黛楚的背上。
  “师姐!”
  喀拉。
  一声脆响,几声零落,便汇成一片破碎。
  在众目睽睽之中,被击中的虞黛楚便好似琉璃制成的一般,承不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猛然破碎,裂得一片零星,随风而逝。
  圆镜覆转,莹莹而明。
  有人伸手托起,笑容浅淡,赫然便是“碎裂成片”的虞黛楚。
  那片片随风的,原是幻象。这瞬息生变,她竟早已觉察,甚至早就布下了幻象。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觉察到有人提前暗算,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幻象的?
  在场谁人不是自认灵识敏锐,谁人不是自认才高,谁人不是自认能与天才一较高下?辗转巨变,他们却连后怕都不及!
  虞黛楚随手破去这毒辣强劲的一击,覆手而招,覆水镜在她掌心滴溜溜地一转,灵力翻涌如潮,化作长河,澎湃汹涌,向远处径自飞落,迢迢漫卷。
  长河未至,极远处便有一道流光飞起,遁速极快,转眼便要消失在天边。
  然而,遁光快,长河漫卷更快,几乎只是一个招展,便已后发先至,直追上那遁光,随意卷舒,当头拢下,将那遁光全然卷在其中,难以挣脱。
  长河飞落,众人虽未被卷入,却只觉有湍江水隆隆在耳,恍惚间,好似当真身临大江,澎湃汹涌,东流不回,势不可挡。
  水声隆隆里,虞黛楚柔声而笑,声虽不甚嘹亮,却清晰在耳,令这轰鸣滔天全做了陪衬,令这漫天长河,认她君临、为她作势,“叶道友,过而不见,可不是礼数之行,还请一见。”
  一言既出,那漫天长河便当真回身一卷,万般巨力,硬生生欲将那遁光中人扯过来。
  叶白薇被人叫破了身份,并不失措,被这灵力长河卷入,也不惊惶,反手取出一枚巴掌大的暗银飞梭,灵力狂涌,转眼化作丈余长,银光雪亮,寒意逼人,只是望着,便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她轻啸一声,附在那银梭之上,寒光大涨,照破天光。
  说来也奇怪,她是她,飞梭是飞梭,明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竟在这一刻,合二为一。
  她就是银梭,银梭也即是她,是寒意慑人,也是银光满眼。
  “不好,她要跑。”白洛下意识道。她不是没见识
  的人,不会因为叶白薇想跑而惊语,当她说叶白薇要跑的时候,就意味着叶白薇是真的能够跑掉。
  那银光涨至极致,已锐利到极致,只要叶白薇运足灵力,便能一举冲破长河,只需冲破成河的这一个空当,她便能瞬间遁远,长河流转,也留不住她。
  众人望着,既有失望,又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虞黛楚再强,也总不至于想杀谁就杀谁,总有人能在她面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而,银光流转到极致,竟一振身,化作灵光,仿佛流星坠落苍穹一般,顺着那灵力长河逆向而行,乘风破浪,径直朝虞黛楚撞了过来!
  叶白薇没有跑,她反而朝虞黛楚冲了过来。
  “她简直疯了!”有人情不自禁道,“她势单力孤,虞黛楚却有同门在侧,她实力本就有所不如,又失了气势,此时不跑,简直是来送死。”
  她本该跑的,这才是明智之举。
  但叶白薇来了,毫无犹疑、义无反顾。
  虞黛楚目光闪了闪,竟弯了唇角,笑意莹然,“叶道友,你这个朋友,我看还是交得的。”
  虽然刀光剑影在侧,不是瞎想的时候,但听到这句话,众人还是不免有股强烈的吐槽欲:
  得是什么样的大心脏,才会交这种要命的朋友啊?
  灵力漫卷澎湃,全为那银光破开。
  却见,长河转瞬倒卷,转眼惊涛覆天蔽日,升到极致,猛然坠落,朝那银光拍去。
  天河倒挂,自九天坠落,任你神通慑人,也不过覆水东流。
  这简直不像是筑基修士的手段!这哪里是筑基修士的手段?这简直是金丹真人出手!
  众人一齐陷入敬畏的沉默,再无人言语,甚至不敢发出些微声响,惟恐搅扰了这超越了境界与常识的斗法。
  唯有最浮光浅薄的思绪,还在想着一点无关紧要的事:
  往死里打,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虞黛楚,不愧是你。
  第8章 、天命欧皇
  长河滔映,那银光渺小得仿佛唯有一线,转眼便被淹没。
  众修士中,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含着万般复杂的情绪,究其根本,心底尽是一种了然的遗憾。
  这结局本就在意料之中——虞黛楚的实力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一出手便已让人确信她超越了筑基这个境界,她是金丹下的无冕之王。
  但人总是企盼奇迹的。叶白薇如此决然、如此笃定、如此无畏地冲了过来,面对这样的攻击也面不改色,难免让人怀疑她是有什么底牌,能创造什么绝无可能的奇迹。
  也许他们对叶白薇并无交情,但人在面对无可匹敌、无可逾越的高山的时候,纵是自己绝无可能成功,也多会盼着有人能成功的。
  这样,也就能证明这高山也可逾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希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似乎注定永远只能被仰望、被艳羡、被恐惧。
  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也许正是因为它不会发生。
  众人黯然。
  这长河滔映过于壮观,也过于耀眼、广阔,几乎整个妖山秘境都能看见这灵力漫卷。
  远处,有人仰首遥望。
  “沈师兄,那究竟是……”伏龙剑宗的弟子惊疑不定,似心中已有论断,却又不知为何心怀畏惧,竟不敢说出口来,只能半含半露地支吾着,企盼同伴能明白他的意思,期盼有人能将他畏惧开口的话补完。
  但无人开口。
  他的同门陷入与他同样的静默,没有人愿意接话,仿佛若是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就证明了什么他们不愿意证明的事情发生了、存在了。
  “那是虞黛楚在和叶白薇斗法。”有人静静地说道。
  几人回首,果不其然,这道破了他们不敢说的猜测的人是沈琤。
  只有他敢,也只有他配。
  那滚滚的灵力长河已是超越了常识、超越了筑基极限、超越了努力与天资所能达到的边界,它的存在就是奇迹本身,是人力所不及、又终究向往追逐的方向,只有达到了极限、达到了边界的人才有资格确认它、追逐它。
  “一定是虞黛楚吗?说不定是那个严列,或者师茶呢?”
  沈琤微微仰
  首,静静地注视着远处那卷舒的长河。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挂上任何激烈的神情,寡淡得仿佛一汪清水,但他眼中那专注到极致的目光,已胜过任何表情与言语。
  “不会。”他简短地说了一句,又仿佛补充似的,“严列、师茶、任何人,实力都不够。”
  只有虞黛楚,从未在人前动手的虞黛楚,神秘之极、让同门心服口服、甘愿随从的虞黛楚,只有她可以。
  “沈师兄,我们要出手吗?”
  问话者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于是心安理得地吃起瓜来,笑道,“除非沈师兄出手,否则叶白薇是真的要在此陨落了。”
  飞龙骑脸,怎么可能输嘛!
  空中,灵力狂涌,仿佛真是天河飞落,所过之处,无所抵抗。
  忽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长河中,有一点明灭闪烁,仿佛星光。
  初一开始,只是一点隐约,然而只是瞬息之间,便从萤火化作万丈光华,明星荧荧,从那汹涌长河中撕开一条路,叶白薇便附在银梭之上,顺着这硬生生撕裂的生路冲了出来。
  她冲出长河的时候,光华穿漏,人们看去,仿佛望见了星光。
  遥遥望去,叶白薇的脸白得像纸,红唇似血,是她满面唯一的亮色,但谁也不会去在乎她的憔悴,人们只会看见她灿若星辰的眼睛、坚定不移的眼神。
  她已是强弩之末,但她确实做到了在场没有人能做到的事。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虞黛楚那样强大的攻击下,她本该当场陨落才对。那不是筑基修士的攻击,那应该归于金丹境界,而这不是筑基能抵挡的。
  唯有虞黛楚勾唇。
  她已确定,叶白薇绝非凡类,如今名气不如沈琤,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此人早晚有一天会声名赫赫。叶白薇如果真的与她有过交集,虞黛楚绝不可能忘记,因为这世上能被她认可的人本就不多。
  叶白薇的天资与实力配得上一声天才,但更重要的是她的眼光和胆魄。
  方才长河卷舒时,叶白薇若真的直接附上银梭不战而逃,那么灵力便会汹涌澎湃,倒卷直追。叶白薇全力抵抗都无法挫虞黛楚长河滔映,又何况是一心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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