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第2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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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着少年细薄骨架的黑色衣袍也不再合身,撕裂开来,给睡于身下闭着目的美人,添上魅惑诱人色。
  屋中被皓月气息和堕仙那难以压制的杀气同时笼罩,姜采忽然意识到“囚仙术”成了。
  她一下子抚摸上榻上人的面容——摸到了青年的脸。
  她惊喜:“也宁?”
  她不免自得,古往今来,有本事把“囚仙术”用成这样的,她估计是第一人了。
  只是随着他身形面容的完全换位,姜采灵气耗费得更大,她被魔疫啃噬的苦,也跟着加倍。身下闭目青年气息如雪如月,姜采却觉得自己无福消受……她颤抖着撑起身子,向旁侧一倒,哇地吐出一口血。
  发丝已散,视野漆黑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姜采艰难和体内的魔疫做斗争时,榻上的青年眉目间堕仙纹平复下来,他睁开了眼。
  姜采感受到了,她偏过脸朝向他,唇间还沾着血,她却无所谓地笑:“我这法术比你赶路都还快吧?”
  张也宁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这副虚弱不堪、即将被魔疫同化的样子。
  他的所有感情,融成了一句话——“混账!”
  姜采笑。
  下一刻,她“砰”一声被张也宁推倒,被揪住衣领。他冰雪般的面容因她而近乎扭曲,凌乱发丝在他翻身间落在她身上。姜采灵气耗尽,虚弱地被扣按在榻木上,她还是忍不住笑。
  她自己自嘲,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换她以前,她绝对想象不到她会仗着张也宁的心软,而行这般强迫他的事。
  她卧于他身下,在他气怒之时,只困难无比地抬臂搂住他脖颈,让他倾身下来。她亲他唇角,他转头躲开。姜采气息很弱:“我这么辛苦,只是想让你过来。你怎么天天骂我‘混账’?”
  她看不到,张也宁的唇角被她吮得红润鲜妍;但她听得到,他的声息和重明一样混乱,分化身的所有,都能被他本尊继承。
  张也宁盯着身下的姑娘,他看她眉目间的魔疫嚣张要出,也看到她蒙着眼的白布渗出血泪。她这人为达目的一贯强势,对自己的身体竟毫不珍惜。
  姜采好像察觉到他压抑的呼吸,她顿一下,轻声:“没事,我能困住魔疫,不会被同化。我已经习惯了……你当知道,唔。”
  她的唇被他吻住。
  姜采僵硬。
  这是极为缠绵、亲昵的长久的吻,气息交换,不分你我,是她难以想象的断情后的张也宁第一次亲她。他这般缠绵,这般亲热,呼吸间如烧着火一样,姜采本冷静下来的呼吸,被他那把火重新烧了起来。
  姜采恍惚:这是什么状况?
  他不仅亲她,还搂抱住她,温热的手指流连于她颈间,时冷时热。
  姜采不由跟着情动,她却很不解:这是断情的人能做到的吗?断情的人,会这样亲吻另一个人吗?先前时光长河开启前,她亲吻张也宁时,张也宁分明抗拒十分,完全不如此时这般主动。
  她一直以为,她再等不到他主动亲她了。
  她以为,日后二人的亲热,需要靠她时时厚脸皮硬上,需要靠她一次次强迫于他。
  那般滋味是不太舒服……但她以为,她和张也宁之间,也许很长时间都会这样。
  他的唇离开了,吻落在她颈上,埋头于她肩窝。她呼吸和他一样,心脏起伏间,她抱住他腰身,恋恋不舍。呼吸不定间,黑暗放大了他们之间的吸引力。
  姜采心里痒得厉害,可他的主动真让她心慌——纵是要牡丹花下死,她也得死个明白。
  姜采在黑暗中哑笑:“这是做什么?我用囚仙术对付你,你还亲我?这总不会是在吃重明的醋吧?”
  张也宁声音在夜中清寒又遥远:“日后,不许再亲重明……我们双修吧。”
  姜采:“唔,好……双修?”
  她吃惊无比,撑身要坐起来,动作剧烈下,被张也宁重新按下。张也宁蹙眉:“做什么?”
  姜采被按在榻上,因灵气耗尽而反抗不了张也宁。她并不因灵气耗尽而恐慌,却因张也宁的话而恐慌:“也宁,你这样,真让我费解,让我不解了……我以为,我能得你主动一吻,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我何德何能,让一个断情的人提出和我双修?
  “你告诉我实话吧。你莫不是打算移情别恋,或者我快死了,你要给我送断头餐,让我美最后一顿?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不要了。”
  她声音里带笑,这时候还在开玩笑。她声音里其实带着恐慌,但是如今感情淡漠的张也宁,隔着雾看她,他那刚刚生起的情,不足以让他看出姜采的恐惧。
  他说:“我只是在想,姜姑娘,你的眼睛始终看不见,终是不便。我试图用月光精华为你疗伤,但是你体内的魔疫也在吸取这力量……我无法很快让你复明。可你眼睛因我而坏,我不能不管你。
  “如今你要跟着云升公主做事,常日不在我身边,我无法护你,你若受伤,我情何以堪?既然如此……不如想办法帮你先复明吧。”
  他说得冷淡,姜采听得专注,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姜采微笑,她听出他在关心她。虽然他把话说得这么没有感情,把事情分析得这么公私分明。
  他又道:“何况我的堕仙之力,也需压制。我本人压制,又不知要耗费多久……双修对你我都有用,能帮你疗伤眼睛,也能帮我压制力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抛弃那些束缚,双修便是?一次双修未必能让你彻底复明,但我的仙人之力反哺给你,必然能让你比现在好很多。
  “姜姑娘,你愿意与我双修吗?”
  姜采哪有不愿意的,她眼馋他已经很久了。
  她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张道友好气魄!”
  张也宁沉默。
  他这么沉静半天,姜采躺在床上等了半天,他还在僵坐。重明的黑色衣袍穿在他身上太小了,他在夜中坐这么片刻,姜采已经心动得无以复加,却等不到他倾身而来。
  姜采善解人意:“你若压力太大,说服不了自己主动,不如我来?你乖乖躺下享乐便是。”
  张也宁:“……我是在想用哪门双修法术,我要先教你口诀。”
  姜采因自己的淫心色胆而脸红了。
  她尴尬地“哦”一声,听张也宁说:“姜姑娘,我教你口诀,你需要好生记住,中间不要出差错。若是出了错,就白来了……得重头再来。”
  姜采没说话。
  张也宁似想起什么,言辞微厉:“你若故意出错,被我发觉,我绝不饶你!我听说姑娘是世间少有的天才,这么简单的口诀都记不住的话,会让我怀疑姑娘名不副实。”
  姜采大方冷笑:“小瞧我。你尽管来吧,我是不是名不副实,你会知道的。”
  张也宁放下了心。
  但他还有一事在迟疑。
  姜采已经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来?再这样磨叽,天就要亮了。张也宁,是你想睡我,不是我求着你。”
  张也宁皱眉,竟然没有骂她“粗俗”,而是犹豫半天,俯身贴来。她以为他要亲她,但他贴着她耳,只是轻声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让姜采面无表情。
  张也宁俯视她:“想笑就笑。”
  姜采一本正经:“怎会笑?我是那般会嘲笑你的人吗?我只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断情背后,仙人难以生情,会连这方面,也很难有反应啊。”
  她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拍榻狂笑。
  张也宁面色难堪。(丽)
  他已经心生恼意和后悔,怪自己一时忍不住想帮她而说出双修的话,他的好心却遭她这样嘲笑。张也宁冷声:“笑够了吗?”
  姜采止住笑,咳嗽一声,意识到自己伤了张也宁的自尊。她慢慢摩挲着坐起来,与他贴面,亲了他一下。亲吻片刻,她拂过他面上乱发,含笑:“没事,我们试试。我很有耐心的。
  “红尘三千,我们见过那么多儿女情长,不至于到我们自己身上,却因紧张害羞而什么也不敢尝试。”
  她这么说,张也宁反而开始犹豫。他自家知道自家的无情,他不知他那些微感情,能不能容他今夜和姜采成事。他若是太过自信,却到底不成,只怕姜采也会伤怀……
  姜采挑眉:“你不敢吗?”
  张也宁淡声:“我有何不敢?”
  他静了片刻后,说:“你躺下吧。”
  姜采:“唔。”
  再过片刻,他那有些凉的气息靠了过来。他声音仍是冷的,擦过她眉心的唇却有温度。他力持冷静淡漠,但他的心跳泄露他的心思:“褪衣吧。”
  --
  天蒙蒙亮,七夕后的第一日,万籁尚在沉睡,无极之弃中某城镇的街巷间,两人和一魔在前后追击。
  魔是江临,他怀里抱着盛知微在初白的天幕下行得快极,但一前一后夹击的两拨攻击,并不慢多少。三人在此城镇的黎明中追逐又缠斗,江临终于被二人堵住了路。
  他怀里的盛知微抬头,轻轻看眼左边的云升公主,日后的魔子于说,再轻轻看眼右边从雾中走出的青年,太子棠华,亦是日后的永秋君。
  盛知微目光闪烁:魔在人间始终是不受欢迎的,若是有了魔域,她和江临才能太平。而魔域的存亡……恐怕在云升公主身上。
  云升公主手中玉皇剑提起,叹道:“江临,我早说了,不杀你,和你商量些事,你总跑什么?”
  太子棠华轻飘飘瞥来:“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江临。”
  江临哪里理会他们,他目光锐利扫视周围环境,寻找了逃脱的机会。他怀里软软的小女孩贴来,在他耳边小声:“你把我扔下来,我帮你拖住他们,你快跑吧。
  “你、你别忘了回来接我就是。”
  盛知微这么说着,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她暗恼这副身体太弱了,她在神识中用魔气修行,希望能改善这个身体的体质。
  江临本来已经蠢蠢欲动,想丢下盛知微了。但是他低头,看到小姑娘揉着通红的鼻子,仰起脸对他甜甜一笑……他迟疑了。
  江临抬头看向二人:“你们要找我商量什么?”
  云升公主:“这就对了嘛。我们想重新炼制你那面镜子……你不开放禁制,我们炼制不了。而且,无极之弃是允许魔生存的……我们还想找你,说服那些魔,借你魔王的身份管束那些魔,让他们都来无极之弃。
  “咱们试试和平共处呗。”
  江临沉思。
  他怀里的盛知微又打了个喷嚏。
  江临心中一动,想或许可以试试。若是这些人骗他,他走便是……以他的本事,杀不了云升公主,但云升公主也困不住他。
  何况,他得找人修了解一下,盛知微的身体出了什么差错。为何他养这小姑娘,越养,这小姑娘越是虚弱?不提修行不修行,盛知微每日清醒的时候都不多,大多时候在昏昏而睡。
  云升公主好奇:“你一个魔,一直带着一个人类小姑娘做什么?不如把她交给我?”
  江临警惕地抱住盛知微后退。
  他说:“这是我捡到的。”
  太子和公主二人对视一眼,尤其是太子,若有所思——一个魔,真的会好好养一个人,而不是吃了这个人?
  --
  外面的灵鸟振翅声,吵醒了姜采。
  姜采伸手一摸身畔,身畔已空。但她感受到屋中张也宁的气息并未消失,而且这气息,平和了很多……他的堕仙之力,被他压制住了吗?
  姜采伸懒腰坐起,笑眯眯:“早上好。”
  青年声音平静:“不早了,是晚上了。”
  姜采:“……?”
  她喃喃自语:“难道你本事这么厉害,能弄这么久?但是不是才一次吗……这就是仙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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