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强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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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阿弥抬头看言照清垂下的脸,言照清面上的神情怒不可遏,一双眼血丝满布,瞪着她像看旧仇,又像看别的什么东西。
  或是恨,但更多是爱慕将离的恼怒和失望。
  阿弥一时被震慑住了似的,看着言照清那双眼,竟然说不得话。他灼热的鼻息都落在她脸上,他的胸膛起伏极短,似乎在尽力忍着、克制着,不深呼吸,不大喘气,不将胸中淤积的愤怒咳出去。
  他像一头被刺激至盛怒的野兽,隐忍,蛰伏,就等着咬这盛怒的源头一口,狠狠咬上对方的颈子,一击致命。
  “言……言照清……”
  阿弥无意识低叫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头暴怒的野兽。
  他差些勒断她的腰,一双手将她紧紧箍着,压在他的胸膛上,叫阿弥直面 他的怒气和紧张,阿弥的耳边只有他极重极重的心跳。
  有些快。
  “你去哪儿?!”
  眼眸眯一眯,声音好像是从他的后槽牙中被挤出来。
  “我去……去给你找大夫。”
  阿弥险些喘不上气,被他这样一箍,两只手只能落在身侧,挣不开,也抽不出来。
  “大夫?”言照清直直瞪着她,不相信,“你是不是要跑?”
  气势不低,但房中众人都看得出他这是硬撑,是强弩之末。
  权公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神智说不上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在旁“哎”了几声,也没人应答,索性就就着言照清紧抱阿弥那手,给人把脉。
  可言照清双臂都用着劲,这般把脉,实在也探不出什么东西。
  “弥丫头,这人也不是真醒着,三魂七魄就剩一个意志撑着眼皮呢。你将他哄一哄,哄睡了,我好办事情,你也好早点儿将百草谷谷主的位置投给我不是?”
  权公拍一拍阿弥的背,被他嘴里那个“不是真醒着”的人斜瞪一眼。
  眼神十分犀利,不满有人动他怀里的东西,像两道针,蜇得权公往后瑟缩一下。
  权公瑟缩罢了,又觉得可笑,心想他什么没吃过没见过,不过一个后生崽的眼神,是有什么好怕的?
  “你别走,你得留着。”
  言照清一手压住阿弥后脑勺,将她整颗脑袋压向他,把她整个人的上半身细细密密纳入怀抱之中。
  阿弥只觉得面上被他的热气熏蒸,也跟着热起来,又有些不自在,但越挣扎越是叫他压得紧。
  “言照清,你要将我闷死了!”
  模模糊糊的,众人只听得言照清怀里的阿弥被闷着的声音。
  何书全尴尬十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言照清,叫了几句言照清的名字,他也没个反应,同他说话,他也不应答。只是若是有人要将他怀里的阿弥拉出来,他就越是将阿弥抱得紧,目光没个焦点地瞪着要拉阿弥的人。
  何书全也没法子,几个奴仆试着去掰言照清的手,他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
  年妙春低声问权公,是不是可以给言照清扎上一针,叫他晕过去。
  权公摆手道:“用不着,用不着,没一会儿他就得倒下了。他强行将自己催醒,又靠着内力支撑自己,这会儿内里定是大乱。别看他现在有力气,他里头指不定怎么乱窜乱撞地叫他疼呐。咱们只管等着就好了。”
  “那阿弥姑娘……”年妙春还担忧被言照清越困越紧的阿弥,她初初时候还能有话,遭言照清将她脸埋到他的胸膛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动静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憋死了。
  “这丫头?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人家郎情妾意的,你好意思去拆散人家?”
  权公当真觉得言照清是阿弥的相公,只当言照清那几句不叫阿弥走的话,是爱小娘子爱到不肯叫小娘子离开身边。
  年妙春刚来不久,对二人的关系也不熟悉。
  至于何书全和何思瑶,言照清和阿弥是今天才到的沁县,二人具体的关系他们还没摸清楚。
  这一来,这一众人好像都不好将二人分开。
  “哎,弥丫头,能忍么?你那相公撑不了多久了。”
  权公瞅空一拍阿弥的背,被言照清愤怒抬手打落。
  “啪”一声,权公的手上立即有了个红印子。
  “嚯!这力气不小啊!那咱们可还得再等一会儿了。”
  权公也不恼怒,瞧阿弥身陷囹圄,他倒是蛮开心的。若是这小郎君真的同阿弥说的一样,待她不好,那这会儿也算是阿弥的现世报,叫他解了郁积了好几个月的不得志的苦闷不是?
  阿弥得了些松动,立即转头,得了空,吸了一大口气,才冲权公嚷嚷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你怎的见死不救?!”
  权公嘻嘻笑,“我若是个见死就救的正经大夫,我去百草谷做什么?”
  “小狐狸!”言照清恼怒,紧紧抱着阿弥,不想叫她发出声音似的,像捂她的嘴。
  阿弥撇开脸,避开他的手掌,同权公再嚷嚷道:“你放心,我那一票我还是投给医无能!”
  权公脸色倏地一变,双指赶忙捻出一枚针,瞧了瞧言照清的位置,同阿弥道:“哎呀你看你,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但也没等他下手,言照清突然又剧烈咳起来。咳出的血落了些到阿弥肩上和背上,在阿弥的白衣上红艳艳的一点点,煞是惊人。
  察觉抱着她的人身子从僵硬至一软,阿弥得了松动,赶紧反抱他。言照清支撑不住,往身后床上躺倒,一双手还拦在阿弥腰后,带得阿弥一同倒。
  “言照清!言照清!”阿弥慌里慌张,用袖子擦言照清嘴边的血。风箱一样的声音从言照清心口和肺的位置传来,阿弥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狐狸,小狐狸……”
  言照清半睁着眼睛看她,同方才坚持的盛怒不同,他这会儿十分软弱,眼中的光柔下许多,一双眼有些水润,糅杂着诚恳的哀求。
  “你别走,别走……”
  阿弥看他这幅虚弱的样子,心里头疼得厉害,好像师父的刀又快又狠地在她心上划来划去的,又酸又疼。
  “我不走,我不走。我这就让何大人关我到地牢里头。”
  阿弥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这样哄着他,瞧他还是撑着睁眼看她。
  “小狐狸,他们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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