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四面楚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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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华军铁骑的庞大压力,夷男根本不敢回身去救援正被华军围歼的己方后队,只管拼着老命地向北方狂逃不已,在他想来,有了耶古索必所部的献祭,远道而来的帝国骑军应是能满足了才对,遗憾的是他明显低估了华军的决心,就在夷男一口气逃出了五十余里,正打算停下来休整上一番,顺便收拢一下被打散了的后队兵马之际,却不曾想帝国骑军的先头部队已然快速追了上来,无奈之下,夷男只能率部接着逃,一日一夜急行了四百余里,总算是逃到了大青山,却依旧未能摆脱华军的穷追不舍,两军几乎前后脚进入了大青山地区,最终,夷男率薛延陀溃兵依山列阵,靠着地利之优势,暂时逼退了华军的追杀。
  大青山位于阴山山脉的中段,方圆数百里皆丘陵山地,草木茂盛,本是东突厥汗国最重要的夏季牧场之一,每到春末夏初,总有大量的部落赶着牛羊马匹来此放牧,往往会迁延到深秋才离开,可今年的大青山一带却是早早便没了人烟,此无他,概因今岁的瘟疫之源头便是在大青山,受此影响,诸多原本在此游牧的部落早在盛夏之前便已远走他乡了,如此一来,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两军的面前——粮秣的补给。
  于华军而论,补给线漫长固然是件令人头疼不已之事,可好在有着足够的步军之支援,再加上帝国早就从草原征调了大批的各部青壮,人力并不缺乏,尽管耗资巨大,可总归是能做好后勤之补给的,可对于薛延陀近十万的溃败之师来说,后勤补给无疑便是个致命的难题了——薛延陀大军秉承东突厥汗国的传统,大军出征之际,皆携带大批的牛羊以为粮秣,可在长达四百余里的追击战中,急于奔命的薛延陀大军根本顾不上那些殿后的牧民们,结果就导致了大批牛羊马匹被华军所擒获,待得撤到了大青山之际,薛延陀大军原本拥有的近六十万只牛羊马匹也就只剩下三分之一而已,仅仅只够近十万大军半个月之用,无奈之下,夷男不得不一边派人去往长安请求议和,一边紧着去信国中,勒令留守汗庭的长子大度设赶紧设法绸缪一批牛羊送来大营。
  “报,禀大俟斤,不好了,南蛮军大举杀过戈壁,离此已不足五十里了!”
  大度设乃是孝子,这一听自家老父兵败无粮,登时便慌了神,赶忙将汗庭留守之五千精锐派出了大半,到各部落去征集牛羊马匹,以备供应前线,却不曾想他才刚派出征粮人马没多久,就有一骑报马匆匆赶到,给大度设带来了条噩耗。
  “什么?怎会如此?来了多少兵马,何人领的军?”
  大度设压根儿就没到华军会横渡大漠而来,当即便慌了神,霍然而起之余,已是一迭声地喝问了起来。
  “回大俟斤的话,兵马不知多少,皆骑乘,应在十万以上,领军大将乃是南蛮军大都督李靖。”
  这一见大度设慌乱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紧着便给出了个大体的答案。
  “嘶……”
  大度设原本心惊归心惊,却也并未完全绝望,在他看来,有着戈壁的掩护,华军纵使长驱而来,兵马也应不会多到哪去,可却万万没想到华军居然是数以十万计,这等强大的兵锋别说眼下空虚到了极点的汗庭无法抵御,就算薛延陀主力大军尽在国中,怕也难与华军争锋,一念及此,大度设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竟是就此傻愣住了。
  “大俟斤,南蛮军兵行甚速,您还是赶紧拿出个章程来罢。”
  汗庭留守大将额必咄等了片刻,见大度设兀自没个反应,不由地便急了,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啊……哦,撤,快撤!”
  汉庭留守之兵力如今就只剩下三千五百之数,大度设哪敢留下来跟华军硬碰,被额必咄这么一提醒,当即便猛醒了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向外冲,一边惶急无比地便狂嚷了一嗓子。
  大度设是逃了,而且逃得飞快,金帐不要了,财货也不要了,牛羊马匹甚至家眷也都顾不得了,至于寄居在汗庭的颉利可汗么,大度设根本连通知都不曾去通知一声,自顾自地领着三千五百骑兵便往狼居胥山狂冲而去,指望着阿史那苏尼失能聚众挡住帝国之兵锋。
  “冲进去,不降者皆杀无赦!”
  五十里之距对于发足狂奔的骑军而论,实在不算是段多长的距离,就在大度设率部刚逃走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罗士信便已率三万先锋骑军赶到了薛延陀金帐大营之外,这一见营中一派的大乱之景象,罗士信自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一声令下,率部便冲进了营中。
  “报,禀大将军,抓到颉利可汗了!”
  三万大军有若潮水般冲进了营中,根本就不曾遭遇丝毫的抵抗,所过处,那些慌乱的汗庭权贵以及仆役们无不战战兢兢地跪地请降,很快,大营便已被华军彻底控制住了,自有一名校尉紧着跑来向罗士信报喜。
  “嗯,别管那个废物,大度设小儿何在?”
  如今东突厥已灭,颉利可汗手下无兵无将,甚至连家眷都没有,就只是一个光杆司令而已,以罗士信的心高气傲,哪会将这等无用之废物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是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大度设的去向。
  “回大将军的话,暂时不知此獠逃向了何处。”
  这一听罗士信问话的语气不善,前来禀事的校尉哪敢再喜笑颜开,赶忙一低头,谨慎地解释了一句道。
  “哼,传令下去,细审诸般人等,有得知消息者,重赏,隐瞒不报者,皆杀!”
  听得那名校尉如此说法,罗士信的眉眼立马便倒竖了起来,没旁的,大度设乃是夷男的长子,尽管不是嫡子,可却是坐镇汗庭的监国之人,若是被此獠逃了去,后患必巨,而这,显然不是罗士信所乐见之结果。
  “报,禀大将军,据查,大度设已率三千五百余骑逃向狼居胥山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屠刀之下也必有软骨头,在华军将士发了狠的情况下,消息自是很快便打探了出来,自有一名郎将将此消息禀报到了罗士信处。
  “狼居胥山,嘿,传本将之令,着薛万钧率五千兵马留守金帐,等候主力之到来,其余各部即刻集结,跟本将一道杀向狼居胥山!”
  从秦汉时起,狼居胥山就一直是草原民族的圣山,自匈奴开始,但凡能取得草原霸主地位的民族无不将狼居胥山当成祖庭,也就值到了始毕可汗掌权之际,方才将东突厥的汗庭移到了漠南,纵使如此,狼居胥山一带依旧聚集了大批的东突厥部落民,由沙钵罗设可汗阿史那苏尼失统领,有控弦战士近五万骑,实力不可谓不雄厚,然则罗士信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往东北方向绝尘而去了……
  “报,禀大将军,前方八里处有大批骑军正列阵以待我军,看旗号,应是沙钵罗设可汗所部,兵马约有四万之数。”
  尽管是在追击残敌,然则毕竟人生地不熟,罗士信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追击的速度并不算快,一路上更是侦骑四出,以防遭敌骑之伏击,这等小心自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不,兵行三日之后的午时,一骑哨探便带来了条重要之消息。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下马休整,用膳,一个时辰后兵进狼居胥山!”
  这一听前方有大军拦路,罗士信当即便来了精神,但却并未下令急攻,而是紧着便下了道休整之将令,打算养足了马力再去破敌。
  “报,禀大将军,沙钵罗设可汗派其子阿史那思忠前来面见大将军,自言有要事要禀。”
  就在华军转入就地休整没多久,又一骑哨探疾驰而来,冲着罗士信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带上来!”
  尽管搞不懂对方在战前派人前来的意图何在,然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罗士信还是不会轻易去触犯的,哪怕心里头其实并不情愿跟来使扯淡,可略一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见见人再做定夺。
  “某,沙钵罗设可汗之长子阿史那思忠见过大将军。”
  哨探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即引着一名身着突厥军制式甲胄的青年将领又转了回来,但见其人大步行到了昂然而立的罗士信身前,紧着便躬身行了个礼,用很是流利的汉语自报了家门。
  “嗯,何事,说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得对方礼数如此周全,罗士信尽自不耐得很,也自不好给其脸色看,可也没甚多的客套之言,无可无不可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大将军明鉴,某奉我父汗之命前来向大将军情降。”
  饶是罗士信的态度远谈不上友善,可阿史那思忠却并不敢有甚怨言,很是恭谦地再度躬身行了个礼,说出了句令罗士信大感意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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