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急袭江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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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下去:各舰走之字形向敌水寨进逼,炮火向纵深延展,艨艟、赤马舟上前警戒,以防贼军出寨偷袭!”
  一通子狂轰滥炸下来,南梁水寨的寨墙上已是大火冲天而起,其上的守军早已逃了个精光,然则文士弘却依旧谨慎得很,并未急着靠上水寨,而是下达了循序渐进之命令。
  “轰、轰、轰……”
  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些,一轮接着一轮的炮火有若犁田一般不断地向纵深推移,南梁军那些停在水寨中的大小战船很快便被华军的猛烈炮击炸得沉的沉、起火的起火,偌大的水寨中,黑烟滚滚而起,热浪袭人之下,江岸边已然无法立足,所有的南梁军将士全都拥挤在了岸边的陆营中,惊恐万状地坐以待毙着。
  “快打白旗,降了,我等都降了。”
  华军舰队的炮火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很快便从水寨的江面转到了陆地上,其中一枚炮弹呼啸着砸中了了望塔的右侧护栏处,巨大的动能当即便将护栏砸出了个大洞,好在并未在了望塔中爆炸,而是在又击穿了后侧的护栏之后,这才在空中炸出了团红黑相间的火光,四下横飞的弹片当即便将几名在了望塔上瑟瑟发抖的南梁军哨兵打得有若筛子一般,一见及此,彭明仅存的侥幸心理也就彻底被打没了,哪还顾得上甚报效君恩不君恩的,扯着嗓子便嚷嚷了起来,很快便有紧随在其身旁的几名亲卫紧着取来了白绢,系在了竹竿上,伸出了了望塔,可着劲地摇了起来。
  “停止炮击,传本将之令:第一舰队保持攻击姿态,着一艨艟上前喊话,让贼军即刻放下武器,出营请降!”
  了望塔本就是水寨的制高点,自是醒目无比,南梁军的白旗一亮出,文士弘第一眼便瞧了个分明,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微微一松,但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了去,只着一艘艨艟上前喊话,而主力舰队却依旧保持着随时能再度开火的警戒姿态。
  文士弘的小心虽是为将者统军之必要,然则事实证明,他明显小心得太过了些,已然被华军的猛烈炮火吓坏了的南梁军将士虽还有万余之数,却根本无丝毫的抵抗意志,很快便全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举着双手列队出了水寨,就此成了华军的战俘。
  “完了,完了……”
  江陵东城的城墙上,萧铣本还指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可待得见水寨中的万余将士都已成了华军的阶下之囚,心登时便沉到了谷底,面如土色地呢喃了几声之后,眼前一黑,竟险些就此栽落城下,好在边上侍候着的内侍眼疾手快,扶了其一把,这才避免了萧铣摔死城下之命令,可纵使如此,气怒攻心之下,萧铣也已是陷入了昏迷之中,登时便惹得城上的南梁群臣们为之好一阵的大乱。
  “张将军,尔带四千骑兵在此压阵,着那些南梁战俘将岸边所有南梁军卒之尸体全都丢下江去,另,尽快扑灭水寨中的各处火头,并将水寨中的南梁军战舰也全都推出去,任之顺江而下。”
  水寨外,李靖始终策马而立,直到放下了武器的南梁军士兵都已被华军骑兵看管了起来之后,他方才冲着张摩下了道将令。
  “啊……”
  张摩根本搞不懂李靖这么道将令究竟是啥用意来着,不由地便傻愣在了当场。
  “我部孤军而来,须得防敌各处援兵齐至,今将贼军尸体并战船推下江中,敌援兵必疑江陵已破,断不敢轻进,如此,我军便可从容部署攻城事宜,一战必可灭南梁无疑。”
  李靖早就知晓张摩心思单纯,自不会让其多犯猜疑,笑着便将个中之缘由解释了个分明。
  “末将遵命!”
  搞清楚了缘由之后,张摩登时也自乐了起来,紧着应诺之余,点齐了手下将士,便就此张罗开了……
  “末将参见大都督!”
  交待完张摩之后,李靖并未再在东城处多呆,领着三百骑兵便赶去了西城,而此时,华军大批运兵船正在岸边紧张地装卸着,尽管并无敌军之袭扰,奈何岸边并非码头,华军武备众多,装卸速度却是怎么也快不起来,负责指挥登陆的浑干自不免便忙得个晕头转向,突然听闻李靖赶到,自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迎到了李靖的马前,恭谨万分地行了个军礼。
  “浑将军,尔之所部还须得多久方能全军上岸?”
  战事至今虽堪称顺遂无比,然则华军要想全胜,还须得攻下江陵城方可,一旦拖到了天黑,攻城战可就不好展开了,万一要是被南梁军偷袭了一把,又或是另有南梁援军赶来,战局未必就没有被翻盘之可能,正因为此,面对着浑干的见礼,李靖并未有甚寒暄之言,开门见山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大都督的话,恐还须得一个时辰左右。”
  这一见李靖满脸肃然之色,浑干的头皮不由地便是一麻,赶忙谨慎地给出了个答复。
  “一个时辰太久,传本督之令,先将炮兵营卸下,随后调集四千步军、一千骑军赶去西城外列阵攻城,给尔半个时辰,不得延误!”
  眼下都已是末时三刻了,真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已是黄昏,一旦攻城不遂,岂不得拖到了明日,那变数无疑便要大了许多,对此,李靖自是不能容忍,但见其面色一板,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
  这一听李靖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浑干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岸边,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华军的装卸速度陡然便加快了起来……
  “敌袭、敌袭……”
  西城处一开始就是两军对垒的主战场,其后华军的大批运兵船又在西城外不远处登陆,江陵城中残存的三千四百余兵力自是基本都调集到了此处,戒备可谓是森严得很,在这等情形下,华军攻城部队方才刚开始向西城处进逼,便立马被城头上的南梁军岗哨们瞧了个分明,刹那间,狂吼声、号角声便即此起彼伏地噪杂成了一片。
  杨茂生兵败身亡后,其所部大将不是战死便是跟着彭明一道降了华军,以致于城中虽尚有兵三千余,却无大将坐镇,唯一在城头上负责防御的将领不过只是名校尉而已,本身的能力便有限,也没啥威望可言,这会儿面对着华军的大举进逼,别说指挥众人准备防御了,便是他本人都惊恐得不行,哪还顾得上喝止旁人,脚下抹油地便打算赶紧逃走了事了的。
  “本宫在此,大家都别慌,稳住了,听本宫一言,我江陵城坚,贼难遂下,只消坚守数日,各州勤王援军必大至,退贼自非难事!”
  眼瞅着城头守军即将不战自溃之际,却听一阵清朗的声音响起中,一名身着甲胄的女子手持利剑,在十数名同样甲胄齐全的宫女之簇拥下,缓步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行了上来,此女正是萧铣的长女萧月仙,号:邀月公主,年十六,尚不曾许人,平生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幼拜异人为师,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只是因身为女子,向无从施展罢了,如今南梁倾覆在即,在闻知其父因忧愤过度而陷入昏迷之后,萧月仙便即愤然而起,率随侍宫女赶来了西城,准备以公主之尊,主持城防重任。
  “公主殿下在此,尔等安敢无礼,还不赶紧跪迎!”
  邀月公主很少在城中抛头露面,别说普通士兵了,便是朝中权贵也少有能见得公主的,这会儿饶是其说得个慷慨激昂,可众南梁军将士们却是茫然不知所以,一见及此,跟随在邀月公主身后的众宫女们可就怒了,只见几名甲胄齐全的宫女猛然踏步上前,齐齐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声线阴冷地便齐声断喝了一嗓子。
  “公主殿下,此处危险,您千金之躯……”
  那名负责指挥的校尉其实同样也不曾见过低调的邀月公主本人,只是见其派头如此之大,想来不会有假,这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一步,试着要劝说邀月公主先行离开。
  “社稷存亡已至最危险之关头,本宫身为大梁公主,岂可坐视不理,今日来此,不死不退,望众将士助本宫一臂之力,本宫在此拜请了。”
  没等那名校尉将话说完,邀月公主便已一压手,止住了其之话头,而后面带诚恳之色地环视了下城头众将士们,盈盈一拜间,便已是慷慨激昂地表明了心迹。
  “公主万不可如此,某等不过贱命一条而已,纵死何妨,公主要用,拿去便是了!”
  “不错,陛下待我等甚厚,自当死战以报,拼了!”
  “对,跟贼军拼了,死就死,怕个毬毛的!”
  ……
  这一见萧月仙以公主之尊如此礼贤下士,众南梁军将士们骨子里的血性登时便全都被激发了出来,群情激奋间,原本萎靡到了极点的士气竟是就此高涨到了个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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