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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阿森用尽他最后一点责任心,将我送返小院,我怕他更厌烦我,主动坐去后座,小心翼翼捏住他毛衣两侧。
  暖黄的光打在阿森头顶,初见的短发已隐约张长,簌簌飞扬,许多往事浮现,好似一把凌迟的刀,剐剜伤口。
  到了小院,他没有下车的意思,略倾斜车身,我咬唇,脏兮兮的手不知道该摆在何处借力,只好塞进口袋,猛蹦下去,摔痛脚,走起路一瘸一拐。
  没听见车响,我故意走慢了些,或许他在看我,在思索我的提议的可行性,短短一段路,被我拖得很长,黑漆漆的院前,我踟蹰不前。
  “眠眠。”他踱步到我身后。
  我没敢回头,浑身僵硬等待发落。
  双手触在木纹色的门上,首先想起的是我与阿森曾相拥在躺椅,畅想未来,他说他要当包工头,要给我一个美好的小院。
  再摸到画像——左关公右钟馗,是我病中害怕黑影侵袭,一定要兄长贴的。
  贴那天是个艳阳天,他站在高高凳子,修长手指仔仔细细抚平画像,我以手遮日,微微昂头,一片湛蓝下,他低头对我一笑。
  当夜,我们便在这院中做爱,烟花炸裂眼前,其中欢愉,做不得假。
  我一颤,攥紧门环。
  “容我再想想,”他顿了顿,“不要再伤害自己。”
  尽管明白需要再想想的,是拿我当情妇这件事,但希望仍如冬夜骨碌碌丢来的碳火球似的,被我抱紧怀中,暖是暖了,却烫得一手泡。
  我听阿森的话不再伤害自己,当出现自残倾向时,我去找了钱医生,并恳请她,不要告诉我大哥,他最近忙得很。
  钱医生叹了口气,你呀。
  手被包得像个猪蹄,觉得好笑,想拍给谁看看,拿起手机,又立马放下,举着手对准天空,阳光疏漏,照进我的眼,我紧紧闭上。
  我最清楚不过的,世上从不可能有谁能真正拯救另一个人,人人都在最优解里,得过且过。
  因此阿森联系我,让我晚上去他的出租屋见他时,开心占了大多数,我成功将自己兜售出去。
  他在小院外等我,这回他递来一个头盔,很漂亮的青色,上面有几朵白云,我搂住他的腰,踏上摩托。
  与前几次全然不同的心情,心间充盈希望之火。
  他的背肌绷得紧紧,脸贴上去,似乎能感到炙热血液在肌肤下流淌,一下回到很久前的夏天,我与他的初吻。
  我以为今夜我们会重温旧情,可他只是邀请我吃了顿晚餐。
  一桌菜,都是我爱吃的,入口时还热腾腾,谁也没说话,默默吃着,偶尔他会替我布菜,叫我多吃点。
  我也不想哭的,可能生了病就是矫情,我用左手慢吞吞扒饭,头恨不得埋进碗里,其实是不想他看见我哭,觉得我卖惨。
  任谁看见我最近的举动,不觉得我像个疯子呢。
  可我才不是。
  卧室窗子洞开,凉风习习,打在我背后,头顶吊着一盏煞白的白炽灯,影子晃悠悠,一顿饭吃完,他也没什么表示,原路将我送返小院。
  就这样,我们熟络起来,互留了社交账号,大概是网络原因,他的小头像像是一幅画,点开一看,又成了黑漆漆一片,仔细看,有繁星点点,原来是某片夜空。
  再忙,他都会用微信给我留言,今夜是去还是不去,那段时间我一听到摩托车响声,便欢欣雀跃,奔出去看,若不是,便蹲在小院门口等,有时他忙急,晚了些才发消息,我的等待便是一场徒劳。
  我猜我可能误会阿森的“再想想”,想的只是要不要再见我,而不是当情妇,因为他从不对我有什么逾矩的举动,甚至让我觉得我收获了一个免费大厨。
  事实上,我对食物没有太大欲望,周朗在时,也是连哄带骗,才肯吃下小半碗,我为了不让阿森担心,硬是吃撑了再停,最后难受得趴在卫生间吐。
  有一回没忍住,当着阿森的面就冲进卫生间,又热又闷,我更是大吐特吐。
  他蹲在我旁边,拍我的背,我不想他担心,抬眼看他,努力笑道:“没事,昨天晚上踢被子,着凉了。”
  阿森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担忧,我瞬间就不难受了,更何况,他听完我的话,还破天荒同意我就此住下呢。
  像那夜一样,他收拾被褥去了客厅。
  天气已隐隐燥热起来,我侧卧在阿森的床榻,手不断抚摸带有凉意的被子,就好像在抚摸他的肌肤,身子旷了许久,再加之此刻正身陷挚爱之人的被窝,处处是他的气息,我竟微微湿润。
  腿夹住被子,手伸进下面,夹住花蒂,揉动夹弄,快意如潮水涌动,我的头埋在被子里,闻着沐浴露的清香,闷哼出声,小小声唤着“阿森”。
  出租屋的条件不算好,我就这样一身黏腻地睡去。
  某天,门锁刚响,我就趿拉拖鞋去迎接阿森,门口立着纸箱,阿森将它搬进屋,先洗手给我做饭,吃完饭,他搬着纸箱进了卫生间。
  叮叮咚咚好久,他边擦拭汗边走出来,原来是装了热水器,他说:“以后洗澡就方便了。”
  我嗯嗯点头。
  洗完澡故意没穿内衣,两粒乳尖把丝绸睡衣撑得高高,走起路一晃一晃。
  我想做爱。
  想勾引他背叛他的妻子,做一个不忠的男人,可他的定力比我想象中强,严肃地给我披了层纱:“别着凉。”
  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这是我唯一的念头,愿意见我,也不过是心生怜惜,不愿见我吃不上饱饭而已。
  一盆凉水,歪门邪道都歇了火。
  给出租屋安装空调的时候,阿森不在家,房东找上门,被我一张天价支票打发了,并嘱咐他不要说漏嘴,以后的房租都经由他手转交给我,他没有不答应的,谄笑离开。
  客厅也被我砸出一扇窗,窗帘飘呀飘,原来这道墙正对西方,日落尽收眼底,我见玻璃窗上的自己没有笑意,已然一副有钱人的做派,不禁感到悲哀。
  施工队效率惊人,傍晚阿森下班回家,吓了一跳,却也没有责怪我,在楼道给房东去了通电话,皱紧的眉头渐松,最后有点疑惑盯着挂掉的电话。
  我明知故问:“怎么啦,房东有没有怪你?”
  他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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