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凤阙_分卷阅读_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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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吴炜对外彻底瞒住了此事,包括对元光耀。他觉得这事儿和元府半毛钱干系没有,元府和自家儿子都没错。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的话,他大概只能抱怨,老天为什么把元非晚塑造得那么完美,以至于他儿子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倾心了。若他能有个这样的儿媳,自然是很好的;可惜,她已经是德王妃了……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自家卧房的吴炜那里一声叹息,在崇文馆挑灯夜读的太子这里也是一声叹息。虽说都是叹气,但意味完全不同。因为吴炜是为自家儿子出师未捷身先死而扼腕,而太子则是在考虑某些见血又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当然了,要让萧旦自己说,他可不觉得他想做的是阴谋诡计。要知道,他是太子,想当皇帝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太子妃李安琴安顿好儿子,见丈夫久久不回宫,便起身出去寻他。
  必须要说,现在的李安琴,可不是以前的李安琴了。以前的李安琴谨小慎微,做什么都三思而后行,有些时候便显得畏首畏尾,不够大气。不管太子做什么,她是都不敢管的。
  但自从她生了萧昶以后,事情就不同了。那腰杆直了,声音大了,连走路都比之前爽利了,太子丈夫也敢说上几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儿撑腰,不怕!
  这不,李安琴到了崇文馆,没人敢拦她。她让人不要通报,太监们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
  虽说太子素来不喜有人在他读书时打扰,但李安琴是太子妃,他们拦不住,太子也不能怪罪他们吧?
  李安琴自然也知道这点。她现在有了比以前大的胆子,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敢骑到太子头上去了,左右也就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以及东宫女主人的使命感。这会儿她进去,见得太子剑眉紧锁,她就聪明地不说话,只默默地磨墨。
  萧旦又不是眼瞎,李安琴这么个大活人进来,他还不至于视而不见。只不过她的出现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方面,心情就更不好了。
  然而,就算他不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尤其是在李安琴面前。其一,皇后知道了会不高兴,若是传到皇帝那里就更糟;其二,李庭也会不高兴,然而他现在正是要用到李庭的时候……
  要不是这时间越拖越长、拖不下去,他能让李安琴生出儿子吗?
  显然,儿子的出生对萧旦来说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逼迫。那代表着李庭的压力变大,而他在这种压力下屈服了。他从未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就算他当上皇帝,李庭也绝对是心腹大患,绝对要除!
  有了这个大前提,还在襁褓里的嫡长皇孙萧昶就注定不会有顺利的将来。若是李庭胜出,他将来会是个傀儡皇帝;而若是萧旦干掉李庭,他撑死了也就是个清闲王爷,绝不可能当上皇帝。
  说句残酷但现实的话,若是萧旦觉得自己干不掉李庭,他也不会留着萧昶让李庭利用;就算萧昶是他亲儿子,也没用!这天下是萧家的,绝不能在他手里换姓!
  可这一切的一切,李安琴都不知道。她满心都沉浸在儿子降生带来的喜悦里,觉得自己位置稳了,觉得父亲和丈夫的关系和谐了,觉得他们一定能携手奔向美好未来了……凡此总总,都是好的,根本和萧旦的血腥想法不沾边。
  所以这会儿,见萧旦心情不好,李安琴也没想到这事儿和李家有关。她已经听说了吐蕃使团要来的消息,顺理成章地认为萧旦在忧虑这个。毕竟吐蕃一直和大盛打仗,突然要和亲,实在不怎么可信。
  萧旦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也该搭理李安琴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他温声问。
  作为一个太子,神色功夫是必须修炼到位的。不说别的方面,萧旦这方面相当合格。所以李安琴只听出了丈夫对自己的关怀,心里不由暖融融的:“我刚把昶儿哄睡了,又见你这里灯亮着,便过来看看。你要喝些东西么?我立刻让人去准备,有现成的燕窝,热的。”
  萧旦摇摇头。“不用了,我还不饿。昶儿今日如何?”
  有些为人母的特别喜欢谈论自己的儿子,李安琴也是如此。“有些闹腾,但吃得不少。”她笑盈盈道,“太医今日正好来过,说昶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萧旦点头道,“我诸事繁忙,难得有时间,昶儿就劳烦你照顾了。”
  “这是我该做的。”李安琴觑着丈夫的神色,觉得现在气氛不错,可以说些正经事。“不过话说回来,昶儿也快一岁了。陛下之前说要赐名,现在可有消息了?”
  昶儿是小名。皇帝的几个孙子都还小,还没定下来要什么序列。比如说,现在的亲王都是单字拥日,而公主们都是双字戴月。生下来是一回事,有了大名、记入族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萧旦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和李庭脱不了干系。那头老狐狸,想把我的底牌全拿到手再出手吗?哼,哪有那种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
  ☆、106第 106 章
  兔走乌飞,转眼十数日过去了。
  虽然众人对吐蕃使团即将带来的反应不一,但此事已成既定,该做的是好好应对。鸿胪寺上下忙得团团转,一个人恨不能掰成两半用;其他大臣也都在心里打着各自的小九九,预备在吐蕃来时瞧对方的好戏。
  满朝文武中,最该关心和最不关心吐蕃的人,元光耀都占齐全了。最该关心是因为大儿子要立功,最不关心是因为女儿马上就出嫁……
  认真地说,元光耀还是更关心后者多一些。毕竟外邦的事情有的是人操心,而他女儿只有他一个爹,嫁出去以后就不能经常在元府看见了,自然更加珍惜。
  这不,亲迎的这天,元光耀一大早起来,就直接朝着女儿的闺房去了。他今天的事情非常多,但现在可能是女儿出嫁前最后一次说体己话儿的时候,自然要抓紧。
  萧菡与他一起去。相比于元光耀,她更舍不得女儿——女儿中间有五年时间没养在身边,她亏了啊!
  虽然正经的亲迎是在傍晚,作为新娘子的元非晚没必要早起,然而她还是起了。不为她的父母,也要为她的兄弟——
  元非永知道她亲迎后就不住元府后,已经哭了好几回。今年以来,虽然他不再哭,但一有空就跑到元非晚院子里,缠着她说话。
  今天对元非永来说,同样也是最后一天。他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天还没亮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找他姐。
  开门的谷蓝被他吓了一跳。“哎哟,小郎君,看你这眼睛!”堪比剑南道的熊猫好么!
  元非永没理她,一溜烟就钻进门里去了。元和跟在他后面,熟练地给主子收拾烂摊子:“回谷蓝姐姐,晚上我睡在外间,听得小郎君在里头翻了一宿。”
  “这可真是……”谷蓝无奈地摇头。“这样可没法见宾客,还是让水碧等会儿给他遮一遮。”
  元光耀和萧菡就在这时候来了。
  “遮什么?”萧菡耳朵尖,远远地听到个话尾,然后就看见了元和。“阿和,这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元和急忙答道:“小郎君刚起就囔囔着要过来,小奴就跟过来了。”
  “永郎这是已经进去了?”元光耀悟了。他快步走近,“真是添乱……今天本来事情就多,可不能出问题!”
  萧菡也这么想。然而她同样清楚,元非永的恋姊情结足以让元光耀到她再到元非是嫉妒不已。“咱们也进去吧。”
  元非晚昨儿睡得早,此时已然起身,正披着外袍坐在长榻上。元非永在外头时她就知道是小弟,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容来。“永郎。”
  “阿姊!”元非永的反应可要激动得多,毕竟他也就十岁。他快走几步,就挨着姐姐坐下,抬眼望着她:“阿姊,今日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的什么话?”元非晚哭笑不得。她只是出嫁,又不是出丧!“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再过几日,我就会回门的。再以后呢,我也会回来看你们。若你想见阿姊,德王府的兵卫难道敢拦着你么?”
  元非永对抢走他姐的萧欥一点好感也没有。然而,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准姐夫——今日过后就是姐夫了——确实很疼他姐的样子,他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若说他姐让他去找她、而萧欥不让的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哼,算那个德王识相,不然才娶不到他姐!
  就在元非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元光耀和萧菡也一前一后进了门。他们见姐弟俩坐在一起还没觉得如何,等再看清元非永的脸后——
  “胡闹,真是胡闹!今天是你阿姊的大好日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啊?”元光耀十分头疼。打死他都想不到,小儿子会从几年前不给姐姐好脸色的弟弟变成为了姐姐没有好脸色的弟弟……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熊的!
  萧菡一见元非永的黑眼圈,也吓了一跳。“永郎,过娘亲这边来,让娘给你涂点米分。今天大家要精精神神的才喜气!”
  元非永朝他爹撇嘴,但还是老实跳下了长榻。就和父母说的一样,今天是他姐姐的大好日子,他可不能在百官宾客前给自家阿姊丢脸!
  元非晚的妆台正好派上用场,而水碧就给萧菡打下手。在那边忙起来的当儿,元光耀坐了下来,关心地问:“阿晚,你感觉如何?”
  元非晚眨了眨眼睛。“一夜无梦。”她老实道。她原本以为会梦见今天的一系列事务乃至少儿不宜的夜晚……咳,事实却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再轻松也没有了。
  “那就好。”元光耀看着自家女儿不用妆饰就容光焕发的脸,心里还是依依不舍。从这点上来说,他大概也没法对元非永求全责备,因为他自己也差不多。“你……”他张了几次嘴,竟然没能说下去。大概想说的太多、而时间又太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非晚看出来,她爹因为太过关心以至于噎住了。“没事,阿耶,”她轻声道,不能说语气里没有安慰,“您不用担心女儿,女儿的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萧菡本在专心地对付小儿子的黑眼圈,闻言心里酸酸涨涨,但依旧没忍住白了丈夫一眼。“这种时候,竟然要女儿来安慰你吗?是不是哪里弄反了啊?”
  对夫人的话,元光耀从来都不反驳,更别提萧菡说得很对。“哎,这话确实本该我说的……”他有些无奈,又带着心疼,“阿晚,有时候别太懂事了。要动手的事情都让德王殿下去做,再不济还有阿耶呢,嗯?”
  噗!
  在场另外几个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别人女儿出嫁,做父亲的惯常说辞都是在夫家要温婉孝顺之类,到元光耀这里就完全反过来了啊!
  萧菡笑过了,又觉得很满意。这也正是她的意思:元光耀不愧是她看中的丈夫!“就是,”她同意道,“阿晚,你聪明是聪明,但要是德王殿下要你做些什么,你顶多就给他出出主意,力气活都留给他,知道不?”
  从岭南回长安之前,元光耀就已经知道萧欥的野心。如今,他连最宝贝的女儿都要嫁给萧欥了,哪儿还能不管这件事?自然是绑牢了一条船。萧菡知道后,同样赞同。只不过元非永还在,她不好说得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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