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_分卷阅读_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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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楚明昭尚未开口,姚若婠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道:“姑母,侄女儿办错了一桩事,还请姑母责罚。”说话间将方才在承光殿发生的事飞快地与姚氏说了一说。
  姚若婠这样急切,一来是害怕楚明昭颠倒黑白,二来则是她知道,同样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讲述那意思是不一样的。譬如若是楚明昭来说,那必定是着重讲她如何害得她衣裳起火的,但若是由她自己来说,那重点便在于强调楚明昭身边的宫婢是如何推她的,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误会。
  楚明昭明白姚若婠的用心,但她知道她婆婆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也不喜人抢话,便没有插言。
  姚氏听得倒抽一口气,姑且没理会姚若婠,转身打量楚明昭,再三询问可有何不妥。听楚明昭说确实无甚大碍,这才放心。
  姚氏又让楚明昭讲述一番,回身沉容盯着跪在地上的姚若婠,道:“你真不是有意的么?”
  姚若婠叩了个头:“姑母明鉴,侄女儿忖着表嫂对侄女儿似乎有成见,今日是欲与表嫂修好的,谁想到表嫂竟那般抗拒。头先将侄女儿拒之门外,侄女儿思量着表嫂怎会当真这般蛮横,想来只是门口的宫人不省事而已,谁知等表嫂出来就是直接赶人了。侄女儿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一着急便冲了进去,想跟表嫂仔细谈谈,可表嫂身边的奴婢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侄女儿推了一跤,侄女儿一时不防这才闯了祸。”
  姚若婠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侄女儿之前头一回见表嫂时,姑母便再三敲打过侄女儿,侄女儿也晓得表嫂如今最是着紧的时候,怎会去害表嫂呢?何况表嫂是表哥的心头肉——”姚若婠言至此微抿唇角,“侄女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表哥的一个亲戚,侄女儿怎会去与表嫂为难呢?何况表嫂肚子里怀着的小皇孙金尊玉贵,侄女儿哪有胆子戕害?”
  楚明昭冷笑,这姑娘的确很会开脱。
  姚氏不想听姚若婠的一面之词,但有一点她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阿玑有多护着媳妇,宫里无人不知,姚若婠也是知晓的,没道理明知故犯。姚氏正思量间,又听人说太子到了。
  裴玑回到清宁宫后没瞧见自家媳妇,转头听说楚明昭领着薛含玉两人来坤宁宫的事。他当即便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即刻赶了过来。
  裴玑一瞧见里头这样的阵仗,脸色当即便阴沉下来。待到听姚氏讲罢了事情原委,他吃惊不已,急急跑到楚明昭跟前,紧张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再三确认她没伤着也没吓着,这才长舒了口气。旋即又与她喁喁私语一阵,忽然冷了脸:“一个耳光太便宜她了。”说着话扭头就命内侍将姚若婠架出去。
  姚氏愣了愣:“阿玑作甚?”
  “把她打一顿扔出宫去。”
  姚若婠吓了一跳,膝行几步抱住姚氏的腿,泪眼婆娑道:“姑母,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我哪能算计得那么准,何况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掌嘴,”裴玑冷笑一声,“你狡辩几句就打几下嘴巴。”说话间示意身边的宫人上前掌掴。
  姚若婠原本便被楚明昭打得脸颊生疼,如今又被硬生生拽着掌嘴,痛得只顾抱着姚氏哭。
  姚氏觉得这事有些难办。倒不是她与姚若婠有多深厚的情谊,而是她知道她儿子下手向来重,若是把姚若婠打出个好歹来,她不好向父兄交代。但姚若婠今日做的事确实太过了,她都不好出面调停。
  裴玑一眼就瞧出了他母亲的心思。他略一沉吟,道:“四十大板,不能再少了。母亲以为呢?”
  姚氏知晓这已是儿子最大的让步,终是点头道:“罢了,依你。”
  姚若婠吓得面无人色,四十大板打下来,她会不会残废?
  “表妹往后还是不要入宫了,”裴玑看向双颊红肿、奋力挣扎的姚若婠,眼神阴冷,“否则我怕回头我每回看见表妹都能想起此事,见一次打一次。”
  姚若婠白着脸抬头看向裴玑。她还记得她初见这个表哥时,他站在初秋的暖阳里,神情也玉润温和。但不想他发起怒来这样不留情面。她当时实则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谁想到楚明昭的衣裳真的着了,但火却没烧起来。
  姚若婠被拖出去之前愤愤瞪了楚明昭一眼。她跟楚明昭这梁子是结下了,若是日后有机会,必定千百倍地找补回来!
  薛含玉望了姚若婠的背影一眼,心中冷笑。姚若婠是姚磬的亲孙女,裴玑连亲外公的面子都不给,手腕真硬。不过依着郭氏以往被打的经验来看,四十大板打下来不会死人,只会个把月不能下床。姚若婠心气儿高,从此之后想来是恨透了楚明昭。
  薛含玉正自窃笑,就听从她身边路过的裴玑讽笑道:“次妃莫总想着看戏,别忘了,我还有一笔账没和次妃清算。”
  薛含玉神情一滞,抬头去看时,裴玑已经挽着楚明昭出了大殿。
  薛含玉在原地立了半晌,才想起他说的那笔账是什么。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忽觉遍体生寒。
  楚明昭经历了这么一桩事,回清宁宫后也总有些恹恹的。裴玑不放心,又传太医给瞧了瞧,确定的确无碍,这才彻底安心。他将她搂在怀里,哄孩子似的温言软语安抚了好一阵。
  楚明昭其实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那火烧起来大约要不了她的命,但烧伤滑胎却是绰绰有余的。那种因为衣裳着火不能及时扑灭而导致严重烧伤的例子是不少的。
  裴玑把她按在胸前,低头凑到她耳畔道:“下回若是再遇着这种事,直接打就好了,不必惜情,反正我都帮你兜着。”
  他说话间扳过她的肩,凝眸看向她时正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他迎着灯火中那一双横波美眸,忽有些心旌摇曳,情难自已。她怀孕以来他都是能忍则忍,到了能行房的月份也是十分谨慎,适可而止,唯恐伤着她和孩子。
  眼下又到了不能行房的时候,他更是要憋着,只能看不能吃。所以他现在有意无意地避免与她过于亲密的接触,以免把持不住。
  楚明昭觉得他待她实在是体贴入微,心中十分触动,抬起头正预备抒一抒情,却见他忽然红了脸。
  楚明昭伸手摸摸他的脸,奇道:“夫君脸红什么?”
  裴玑觉得他不能再盯着她看了,偏过头去:“我是为你脸红。你有我这么好的夫君,还不知珍惜,总是贬低我的容貌。”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又哼了一声:“因为我比你好看。”
  裴玑挑眉:“你的美貌显然是不及我的。你看卲哥儿每回见着我都夸我变得更好看了,小孩子最实诚了,他怎么不夸你?”
  楚明昭默默低下头,心道那是在抱你大腿好不好?
  只是裴玑提起劭哥儿倒是又让她想起,楚家大房如今都赋闲在家,皇帝没有起复的意思也没有处置的举动,似乎只是在静静等着,等着她将孩子生下来,他再审时度势地决定楚家人的命运。
  楚明昭心里一时感慨万端,若非她遇着的是裴玑,她如今莫说安心养胎了,兴许连命都难保。
  时入九月,交秋早凉。
  裴弈为着给裴玑挑讲官的事整整忙活了近一月。那帮臣子磨缠得很,每商议一个人选便要争论半日,言官们更是没日没夜地写奏疏弹劾,弹完这个弹那个,十年前的案底都能翻出来,谁养了几个外室都拿出来说,知道得比东厂锦衣卫还详细,每日吵得不死不休,说得好似朝中没一个能同时在德才上胜任东宫讲官似的。裴弈原本很是恼火,认为这都是裴玑搞的鬼,太子若是能将整个朝堂操纵至此,那岂非可怖?
  但他转念一想,意识到并非如此。裴玑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操控这么多臣子,会出现这种状况,有着更为深刻的缘由。
  朝中不少大臣经历了伪朝,如今又迎新君复辟,心里实是忐忑,不知自家前程如何。而遴选东宫讲官惯例上就是为下一代帝王选择心腹辅臣,能入围的都将是未来的高官,也将因师生之谊得太子青眼,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美差人人眼红,再混入党派之争,自然十分热闹。
  因为这将是在先朝复辟后站稳脚跟、明确风向的绝佳机会。所以,大臣们必定会狠狠折腾一番。
  裴弈虽然想明白了,却也对于儿子的深谋远虑暗暗心惊。他一直以为他儿子这一招拖不了多久,选个讲官又不是多费劲的事,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浅了。
  儿子太聪明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弈也知此事的利害,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只是选来选去,最终还是差一个。他瞧着那帮大臣大约也掐不出什么人了,正想着缺的这一个回头有了合适的再补也不迟,脑子里却忽然蹦出一个人来。
  裴弈一拍大腿,魏文伦!说到学问高深、人品端方,怎么能落了魏文伦!
  香河县,出云村。
  魏文伦临着水次静立,眼望面前浩渺的芦花,只觉如同银涛卷雪、雪浪翻银,一阵风来,花潮湍转则日月似惊,苇海浪动则星河如覆。
  美则美矣,只是景壮人孤。
  他在这个宁静的小村住了小半年的光景,裴弈称帝后,他一直在归京之事上踟蹰。他眼下在村学堂里做先生,每月不过得一两银子,但日子过得清闲安稳。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是要回到朝堂的,否则怎对得住他当初的抱负,又怎对得住楚先生的倾力提携。
  何况他也十分惦念恩师,不知恩师近况如何。
  魏文伦轻叹一息,正欲回身折返时,瞧见一个总角男童朝他奔过来。
  “先生,”男童手舞足蹈,仰起脸冁然笑道,“先生家里来了好些人,说是要找先生接……接纸?”男童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接个纸要那么郑重。
  魏文伦怔了怔,他怎么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裴弈处置好了儿子出阁之事后,终于腾出了手,转去操办为两个儿子选妃的事。他已经将朝中勋贵都斟酌了一遍,内定了几家。他如今只恨儿子太少,能选的人数寥寥。不过好赖他那个次子那头是安生了,他也能松口气。
  只他到底是高兴得太早了些,九九重阳这日,他听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消息。
  ☆、第八十九章
  重阳又名重九、茱萸节,节俗颇多,主要有登高赏菊、围猎射柳、放风筝等,因而重阳节也是女眷们出来游赏的好时节。
  秋高气爽,韶光正好,然而不巧的是,地震了。
  京师地震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年份里京师要地震好几回,但这次地震有些非同凡响。这次地震中心在京郊,虽则持续时候不长但震动甚大,巨响频频。京郊多山林,强震之下山体滑坡、林木纷倒,而重阳这日游人多在山上登高,因此伤亡状况较为严重。
  这种天灾不可避免,震后自然是赈灾,但对裴弈来说却有个十分尴尬的问题——京中勋贵家的姑娘们也多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出外游玩,闺阁小姐们大都柔弱,平素走路都是慢慢悠悠的,忽遇地震更不及跑,因而此番侥幸不死的也大多受了伤,这种情况之下,是不能来参选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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