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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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吧,苻宏,听见了吗?去办吧。
  苻宏却一直愣在原地不动。
  还不走?
  父皇?苻宏不知如何开口,他吞吞吐吐,您、、
  你口吃吗?一句话要憋这么久?
  父皇,您不应该待在这里,还望父皇以国事为重。
  苻坚倒是僵了一下,继而笑了,你这话说的像样,像个太子该说的话,只是王族之中,家事亦是国事,朕不放手国事,你依旧是太子,太子能得到全国上下的拥护吗?可是以后你便不是太子了,所以,你去做吧。
  萱城心道,能把不理朝政说的这般理所当然,也只有苻坚这个无赖了。
  苻宏还是不愿意离去,他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
  你不走是想尽孝道吗?既然如此,那好,以后这老君山的东厨就是你管了,去做饭。
  苻宏张大了嘴巴,呀。
  他不会做饭啊。
  苻宏杵了良久,终于还是对着二人拜了拜,儿臣告辞,还望父皇、皇叔珍重。
  他转身离去,萱城喊了一声,宏儿。
  苻宏的身体定在不远处。
  宏儿。萱城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思了片刻,还是道了声,去吧。
  苻宏随即不做停留,疾步离开。
  萱城问苻坚,你真的等得起吗?
  无论多久我都等。
  我说的是襄阳一事。
  虽然我有多么的想骂人,方才差一点我就骂出口了,可你拉住了我,的确,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襄阳竟是这般费事,长乐公诚然夸下海口,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只要襄阳破了,无论什么罪都免了,弟弟,你说的,襄阳一定会拿下,朕一样可以等到,无论多久。
  好。萱城用简单的字眼回应了他。
  于是,苻坚依旧未回长安,他与自己的弟弟果真过起了世外闲云野鹤的日子,王嘉整天在他们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说老君山的粮食不够,一会儿又说山上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们是鸠占鹊巢。
  萱城戏笑,你是喜鹊吗?
  快夏天了,打地铺凉快。萱城又这么解释。
  好啊,那我高贵的阳平公,你来打地铺,我去榻上睡觉。
  萱城用手护住自己,那可不行,我不允许,兄长也不会允许的。
  王嘉捧腹大笑,阳平公,你这个样子,可真像个小娘子啊。
  苻坚接过话来,那也是我的小娘子,与你无关,你最好闭嘴。
  王嘉叫苦,我的上天啊,你们快走吧,合起伙来欺负我,天理何在啊。
  到了晚上的时候,是最为尴尬也是最欢乐的时刻,三个人在石洞中能没完没了的谈天说地,苻坚对王嘉拾遗记里面的记载格外感兴趣,缠着王嘉给他讲故事,萱城撇嘴,才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呢?都是他一人的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也得要脑洞不是,你来想一个试试?
  萱城闭嘴。
  他没有脑洞。
  苻坚却大胆的在王嘉已经写成的故事上添加情节,你看,我觉得始皇帝的这个故事可以再改改,比如说始皇帝与宛渠国达成协议,宛渠国帮助始皇帝建造水下王宫,始皇帝帮助宛渠国族人迁徙至地面生活,这样地上之人便能与地下之人随时通信,说不定始皇帝也不会死,现在我们还能见到他,这不好吗?你写故事,一定要写个美好的结局,不然多让人伤心啊。
  王嘉笑道,一看陛下就是不懂故事之人,这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是苍天在冥冥之中既定下的,世间所有事的最终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悲剧。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美好的故事谁不喜欢呢?为何偏偏要让人们去读一个悲伤的结局。
  也许正是因为苍天太过寂寞了吧,他需要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最后都能去陪他,所以,世间所有事所有人,最终都会化为一抔黄土,即便是帝王将相,苍天喜好悲剧,他不想人间有太多的喜剧。
  萱城说,哥哥,他说的没错,所有人都会走向悲剧。
  苻坚就是不想让他说,他轻轻捂住他的嘴,用一种宠爱呵护的眼神看向他,你不会。
  王嘉那一晚成了名副其实的孤独身,因为苻坚抱着萱城抱了一夜,王嘉一人睡在地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百三十三章 铁打的襄阳城
  苻丕收到苻宏的回信,他的心逐渐舒朗开了,终于不再紧张了,秦军将襄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连一只狗都不会逃出来。
  这样的对峙一直延续了两个月,朱序还未见有重大行动,苻丕却率先耐不住性子了,他又连续召开了几次军事会议,催促诸将即刻进攻。
  杨安还是那一句话,拖死他。
  慕容韡怎么也不敢再说话了,他本来就胆小,可慕容垂却勇武异常,他几次进谏要勐攻襄阳,苻丕称赞其英武过人,要派出慕容垂帐下的鲜卑兵攻城,这时候,慕容垂却说杨安言之有理,不战而屈人之兵总好过血流成河。
  苻丕在中军帐发脾气,摔碎了一地的茶盏器皿。
  都是些呆货,再拖下去,我看先耗死的不是朱序,是我才是。
  传本帅军令,即刻发兵攻城。
  杨安叹息了几声,不再多言,账内众人都不敢多言。
  这时,龙骧将军姚苌站了出来,长乐公,不可急进,如今我三路大军会师襄阳,兵众达20余万,不可谓不广,我方兵强马壮,十倍于朱序,辎粮堆积如山,只要我们稍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阻断襄阳的粮道,绝了其援兵,朱序便如网中之禽,我们又何愁攻不下襄阳呢?右大将军是久经沙场之人,精于谋略,您何必又多杀将士,急于求成呢?如若我们强攻襄阳,朱序拼死守城,这一场血战下来,我们20万兵马势必会损失一半,而朱序只有不足三万兵马,这是多么大的伤损比例,何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皆点头称赞,龙骧将军言之有理。
  如今虽然有樊城堵住襄阳的南面粮道,可通过北境晋军依然能买通商贾,若是迁徙汉、沔之民于许、洛之地,阻断襄阳的所有粮道,那襄阳自然成瓮中之鳖,朱序成网中之禽,不出三月,襄阳之围便能和平圆满的结束,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战争的最好境界就是不战而使敌降。
  苻丕却痛骂道,你这出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父皇的旨意汉、沔之民能迁徙的了吗?你想让我承担罪名,不听圣言,独裁专断,你要害死我吗?
  姚苌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问你,你打不打?明日你就出战。
  姚苌抱拳道,即是长乐公命令,属下自然谨遵将令。
  好,龙骧将军好勇气,明日你便出这第一战吧,本帅亲自上阵监战,为你助威,缩了两个月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诸将大气不敢出一声,慕容韡颤颤栗栗个不停,苻丕从上面走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他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新兴侯,你就看着吧,看我怎样取下这襄阳城。
  是,是,长乐公冠勇六军,取襄阳自当势如破竹。
  势如破竹,我打了三个月还未攻下,怎么成破竹之势了?来人,给我将慕容韡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杖,阿谀奉承,胡言乱语。
  长乐公,长乐公,我可什么都没做啊,饶命。祸从天降,说的就是慕容韡此刻的切身体验吧。
  还敢狡辩,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我军才久攻不破,朝廷养着你们都白养了吗,啊,拖出去,打。
  长乐公
  次日,天色正晴,朵朵白云当空,天蓝若海,细风微浮,姚苌领兵出征,身边副将有二,身后数万大军静待军令。
  日头斜照了下来,投射在前方巍峨的三丈城墙上,墙上人头肃然,旌旗高插,一个晋字迎风飘扬。
  城门紧闭,城墙中央站立着一人,银色盔甲披身,看不太清面容,只见他手握一柄尖锐银枪,目视城下,不发一言。
  传令官。
  属下在。
  去传话。
  是。身边副将得了令,拍马而去,待到与城墙大约有百十步的距离时勒马停足,城上的人听好了,今日乃是我大秦阳平公帐下龙骧将军姚苌亲自率兵对战,赶快出来应战,不然待我等杀入城内,片甲不留,屠尽汝城。
  姚苌扬高了脖子,抬了抬下巴,眯眼瞧着城墙上那人,却似乎见他从身边守城的士兵手上夺了一把弓,开弓搭箭,箭镞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副将座下的马腿前方,一寸之隔便会见血。
  这就是本将的答案,尽管来吧,本将翘首以待。那人的回应从城墙上方传了下来,姚苌竖起耳朵听了个清。
  猖狂至极。姚苌冷哼一声。
  苻丕在主帅帐下观战,襄阳之战打响以来,他与朱序交手数次,每次攻城皆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将,朱序一柄银枪横扫战场,杀人无数,他受过伤,可从未倒下过,苻丕敬佩他的勇气和忠心,可也照样痛恨他。
  长乐公,时间已至,是否开战?他身边立着的副将问道。
  苻丕挥手,等什么,等死吗?打。
  双方约定已成,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擂鼓助阵声,紧接着,阵阵军歌激昂升起。
  姚苌挥剑,剑指前方,划下了一个直插云霄攻势,攻城。
  五人成伍,十人成队,五十人一大队,姚苌布阵以方阵为主,一方阵一百五十人,最前方布以长矛兵,接以弓箭手,再以精确打击的强弩兵步在方阵的最后方,随着秦军步兵方阵的步步逼近,城上箭镞飞奔而至,双方此刻交战距离在二百步开外,箭镞多数射空,并未射中秦兵,秦军继续前进,待到一百多步开外,姚苌马上英姿挥剑示意,冲杀,进攻。
  阵型整齐的秦军顿时奔涌向前,与此同时,上方齐刷刷而至的箭镞密密麻麻嗖嗖飞来,狠狠的扎进意欲攻城而上的秦兵身上,随着一声一声的嘶叫声,血浆崩出,有人应声倒地,有人冒着箭雨前行,刀剑与箭镞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刺耳,后方待命的秦铁骑军中战马长鸣声传来。
  攻上城墙者,赏,后退者,斩。
  秦兵骁勇善战,尤以骑兵见长。
  可襄阳之战乃以攻城为主,骑兵是短板,大秦的战马上不了坚固的襄阳城,步兵才是优势,故而姚苌步阵,全部用以步兵,五人一伍,为一家族,生死相守,不逃不掉,若以一人逃掉或者战死,其余四人皆连坐,如此一来,姚苌布下的方阵不惧战场生死,勇勐异常,城上箭如飞蝗,城下秦兵攻城如火如荼,弓箭手掩护长矛兵攻城井然不乱。
  苻丕紧紧抿着嘴,一脸严肃的注视着前方战况,身边参将递上了一盏茶,苻丕慢悠悠的举盏静看,这姚苌倒是将才,只可惜,他非我族人,如若不然,我自然亲近于他。
  姚苌此人颇有城府,只是表面看起来恭谦有礼,长乐公说得对,不可近于他。
  苻丕嘴角噙着笑,那么,此战就看他的了,若是赢了自然好说,若是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姚苌不会听到他的这句话,所以他精心竭力为主帅而战,眼看着秦兵就要逼近城下,数十步之遥,云梯接近城墙,弓弩兵跟随在攻城兵身边切身相护,这个时候,城上忽然飞下火团箭镞,个个射入城下士兵身上,顿时火团像是被一阵强风煽动了一般,随着中火之人的哀叫声声而起,秦兵一个一个中火而燃,上方的火箭又源源不断飞来,攻城步兵顿时陷入停滞,城墙太高距离太近弓弩手一时也辨不清方向,姚苌举剑砍断飞来的火箭,大喊,给我筑起鱼粮道,快,上土袋。
  将军,敌方的火箭太强,我方视线已乱,还是先撤下来吧。
  那也给我架起来,传令下去,起鱼粮道。
  是,将军。
  长乐公,龙骧将军貌似要起鱼粮道来抢攻城墙,这可不是一件易事,敌方用了火箭,我方云梯都难以架起,要在这箭如飞蝗下修筑鱼粮道而上城,难上加难啊。
  苻丕抿嘴不言,他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刻,却只听他怒喝一声,狠狠了砸了手中茶盏,姚苌这是要耗上我上万兵力起鱼粮道而攻城吗,啊,他要战死我的人不成,传令,收兵。
  长乐公,此时收兵,怕是不妥啊,龙骧将军看来此战势要攻下襄阳城,我们何不再瞧瞧,若了此刻收兵,一来损了我方士气,二来也让晋军长了威望。
  收兵,我是主帅还是你是主帅啊,收。苻丕怒气冲冲,起身离了中帐。
  攻城的秦兵虽然伤亡惨重,可此战姚苌有将近三万士兵,不可谓不多,前方血流成河,后方士兵正要涌入血战之中,这个时候,阵阵鸣声却响了起来,姚苌一楞,继而皱眉,却高声喊道,撤回来,快撤。
  已经运上了土袋的士兵立马放下手中土袋返回阵列,随着主将的剑指方向,方阵迅速回撤。
  城上飞来的火箭也适时而止,朱序一双凌冽的目光长射而来,苻坚有一个好儿子。
  苻丕在中军帐训话,姚苌下站而听。
  龙骧将军,方才一战,为何要起鱼粮道。
  姚苌有声有力的回答,敌方火箭太重,襄阳城墙太高,若以云梯攻城,士兵无可支撑之物,必将无法攀登城墙而上,而起鱼粮道,我方士兵才可稳当登城与敌一战。
  你可知,修筑鱼粮道要耗费多少军工?
  属下算过了,此战战比一比一,我军损失三万换与敌登城一战,在我军先锋攻上城墙之后,大军便可撞开主城门,我军人数占优,襄阳城必破。
  我给你三万人马,你给我一个不剩,龙骧将军,你这账算的精,让我嫡系兵力挨打,你得军功。
  长乐公,战场之事,本就是打打杀杀,我军挨箭冒火,士兵们用命才能换来军功,不是属下一人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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