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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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夏轻轻嗅着她的腺体,呢喃地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的信息素好熟悉呀。
  商挽冬的心里倏地一跳。
  她看见那双湖水似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笑意盈盈,温柔又包容。
  言夏包容着她奇怪的情商,包容她轻奇的脑回路。
  然后伸开双臂,给了她所有的爱。
  她像被丘比特射中箭矢的路人甲,不可抗拒地坠入由柠檬果香编织的情网。
  我将重置这一切。陌生的声音失望地说,宿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言夏剧烈地颤抖着,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机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什么。
  我将继续更新完善系统,以确保你能完成任务。
  下次见,宿主。
  下一秒,言夏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下来。
  商挽冬想要伸出双手,接住高空中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她用尽全力挣扎、反抗着,目眦欲裂,额头上都泛起狰狞的青筋,可还是动不了。
  扑通。
  刺眼的鲜血染红了崭新而洁白的婚纱裙,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浑身冰凉,整个人像是又死了一次,大脑灼烧了起来,烧得她双目血红。
  零星的片段在她眼前闪烁,最后重归虚无。
  耀眼的白光吞没世界之前,她失去了意识。
  第三次,商挽冬在房间中惊醒。
  她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窗外仍是聒噪的蝉鸣,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手臂上,暖融融的。
  商小姐,该吃午饭了。
  她仿佛幽魂似的站起身,来到楼下。
  商挽冬一眼就看见了餐桌角落里的人。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痛苦而麻木的情绪。
  被鲜血染红的婚纱浮现在她的眼前,像一簇挥之不去的梦魇。
  反胃上涌,商挽冬忽然捂住嘴,脸色苍白地冲进卫生间。
  她撕心裂肺地干呕着,泪水从眼眶里蜿蜒地流下来,尽管她什么也没吐出来。
  你、你没事吧?
  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言夏端着一杯水,一脸乖巧地站在一边。
  看见商挽冬的表情时,言夏愣了一下,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取出两张,伸手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言夏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商挽冬怔了几秒,泪水浸湿了她手上的纸巾。
  她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抱紧了言夏,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亲眼破碎在自己的面前。
  白天,商挽冬一脸淡然地坐在教室里。
  那些习题和定理看起来无聊又熟悉,多了一层朦胧的即视感,总觉得已经做过许多遍了。
  夜晚,她总是做噩梦,反反复复地梦见那条血红的婚纱裙。
  惊醒时睡衣湿透,浑身脱力。
  商挽冬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着,仿佛一条因干涸而濒死的鱼。
  她越来越没有精神。
  言夏发现了她的异常,非常担忧,最后特意搬进商挽冬的房间陪她一起住。
  夜晚,她会轻轻地搂着商挽冬,用温柔的声音哄着商挽冬入睡。
  言夏很会讲故事,能把一件小事都讲得趣味盎然。
  每个冗长而沉闷的夏夜里,她在商挽冬的耳边讲了许许多多故事。
  一年又一年。
  闭眼时是盛夏,醒来又到了寒冬。
  她们躺在厚厚的毛毯里,窗外飘着鹅毛般的落雪,屋里开着暖气,抵足而眠。
  商挽冬渐渐地不再做噩梦了。
  就算有时候会梦见,但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温柔的声音和淡淡的柠檬香气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陪伴着她走过每一寸暗无天日的角落。
  高三毕业典礼那天,言思秋来找她告白,说自己心甘情愿打算退出了。
  言思秋落寞地笑着说:因为挽冬姐看起来很喜欢言夏,我没有机会了。
  商挽冬像是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柔软的要害,期待又害怕。
  她看着言夏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喊: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整个操场都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落在她们身上。
  言夏双眼圆睁,忽然笑出声来: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
  一个温热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嘴角。
  命就不必了。言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只要你。
  是程序的设定出了错误,还是我高估了人类?陌生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为什么每次都会是相同的结局?
  言夏怒不可遏,愤愤地喊道:系统,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手脚?!
  炙热的太阳停在空中,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球,仔细地望着下方的世界,暗红色的虹膜像是一道幽深的黑洞。
  一身白色婚纱的言夏漂浮在眼球的对面,渺小得像是一只可以捏死的蚂蚁。
  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缓缓道: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果然是一种奢求。
  言夏高声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系统平静地说,下次见,宿主。
  啪嗒。
  商挽冬瞪大了眼睛。
  她再一次看见了那条血红的婚纱。
  还有她最喜欢的女孩子,躺在地上,已经碎得不成人形。
  她浑身血液凝固,大脑空白,像是又落进了那个幽深的噩梦里。
  永无止境。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血液染红了她的视网膜。
  她在崩溃和绝望中反复清醒。
  每一次重置,系统都会清除她的记忆,但那些熟悉的感觉却又会让她反反复复地回想起那些画面。
  伴随着重置次数的增多,记忆就涌现得愈加频繁。
  她开始慢慢能将那些记忆串联起来。
  第九次的时候,她通过言夏和系统的对话,知道了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第十次,商挽冬从书桌上醒来。
  窗外艳阳高照,她却浑身发冷,破碎而零星的画面在眼前闪烁着。
  盛夏、香樟树、柠檬气味
  陌生的声音,血红的婚纱
  商挽冬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清晰成型。
  楼下,正在啃鸡腿的言夏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踉踉跄跄地停在自己面前。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言夏,片刻潸然泪下。
  言夏怔了一下,心尖莫名地泛起疼来。
  她走近商挽冬,小声问:你没事吧?
  商挽冬双眼泛红,轻轻摇了摇头。
  言夏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十分悲伤,仿佛承载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言夏和她很快又重新熟识。
  她发现商挽冬和原著里似乎有些许不一样,原书中的商挽冬就像是个低情商的机器人,行事冷漠而果决。
  而现在的商挽冬总是安静地看着她,神色清冷又温柔,像是初冬雪白的清雾。
  只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莫名感觉遥远又悲伤。
  看得言夏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高二夏天的体育课上,她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被阳光晒软的塑胶跑道上,言夏忽然停在跑道旁的树荫里。
  她微微地仰起脸,笑容干净而明朗:姐姐,你要开心起来呀。
  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那你就不要理她。如果你有其他困难,也可以告诉我。
  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一个人承担痛苦来得好。
  商挽冬一怔,长睫轻颤,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好。
  深夜,商挽冬从睡梦中醒来。
  她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坐了很久,直到蝉鸣也偃旗息鼓,才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
  月光落在客厅地板上,像是一张银白的地毯徐徐铺陈开来。
  商挽冬穿着雪白的睡裙,赤着脚,像幽灵一般飘进厨房。
  她伸出手,拿起一把尖刀。
  尖锐的刀刃反射着银光,在月色掩映下显得寒冷。
  商挽冬握着刀柄,站在言夏的卧室门前。
  等了一会儿,言夏端着空空的水杯,睡眼惺忪地推开了门。
  她看见门前站着一个白衣人,反射性地吓了一跳。
  姐姐?!言夏震惊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有事吗?
  商挽冬把刀藏在身后,微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我想见你。她轻声说,就来找你了。
  月光下,言夏的脸颊渐渐染上淡粉。
  她仰头看着商挽冬,惊喜又动情:姐姐
  商挽冬伸出一只手,将她搂进怀里。
  她仿佛一头温顺的小兽般亲昵地蹭着言夏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
  温热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侧颈,言夏蹙起了眉:你怎么了?
  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商挽冬将她紧紧箍在怀中,翘起嘴角,双目赤红,无意识地喃喃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死在我的手上,总比最后的结局要好
  言夏惊讶地睁大双眼。
  尖刀寒芒一闪,狰狞的鲜血喷洒而出。
  锐利的痛意传来,刀刃从她的后背直直刺入,穿透了小腹。
  商挽冬闭上眼,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笑容冷静而疯狂。
  她忽然想要放声大笑,然而泪水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言夏怔怔地睁大双眼,刀刃上的血液渐渐染红了睡衣,仿佛氤氲开的红墨。
  刺骨的剧痛让她滑落在商挽冬的怀里。
  为什么
  商挽冬环抱着她,克制地在言夏的额上落下一吻,低声笑了起来:我爱你。
  世界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止,夜灯、婆娑树影、银色的月光,都破碎成了一段段闪烁的乱码。
  眼前的场景分崩离析,无数鲜红的代码自她的脚下延伸开来。
  熟悉的机械音猛地抬高,带着一丝慌张:严重错误!严重错误!
  轻轻覆上怀中人的眼帘,商挽冬冷漠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染上血红的颜色。
  落地窗外,一轮硕大的红色月亮令人心悸,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透过窗面,深邃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
  Error!攻略对象产生异常!缓存数据缺失!
  商挽冬冷冷地望着它:我不会再让她任你摆布。
  系统缓缓转动着眼球,忽然道:你竟然还记得?我明明已经清除了你的记忆缓存。
  商挽冬笑了一声:或许是你又哪里出了什么错误吧。
  系统沉默一阵,道:我不明白。商挽冬,为什么你和言夏要这么执着?这明明是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
  就像人类无法奢求人工智能保持感性。商挽冬说,你永远不会明白人类的感情。
  但你也不是人类。系统说,你只是由一段代码组成的NPC而已。
  商挽冬一怔。
  原来我只是代码么?
  忽然,她的小指被轻轻攥住了。
  怀中的人气息微弱,半睁着眼睛,嘴唇细微地颤抖着,像一捧即将枯萎凋零的花束。
  商挽冬心尖一酸,俯下.身,她听见言夏的低语,柔软而易碎。
  姐姐
  商挽冬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我在。
  言夏瞳孔涣散,低低地呢喃:不要丢下我
  商挽冬沉默了半晌,握紧了她的手:好。
  我们一起死。
  系统却道:商挽冬,很遗憾。就算你杀死了她,也无法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里的言夏,只是由现实世界投射进来一段意识,而不是肉身。意识不被磨灭,她就不会消亡。
  她暂时不会死,但是系统说,你不一样。
  商挽冬后背沁出冷汗,瞳孔微缩。
  系统缓缓地说:你只是可受程序操控的代码。现在,我要将你的记忆彻底清除,避免以后程序再产生异常。
  商挽冬眼前一黑,蓦然倒了下去。
  她死死地捂住头,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剧烈的痛感在脑中迸裂开,就像是要将她的脑壳活生生地剖开,挖出大脑深处的海马体。
  她撕心裂肺地干呕着,双目涨红,脖子泛起青筋,无法呼吸,不得不张开嘴,拼尽全力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商挽冬看见自己的四肢已经变成了一串血红的乱码,慢慢向上蔓延,直到无穷无尽的红色代码同化了她的腰腹。
  模糊的视线里,倒在地上的言夏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商挽冬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捉住那一缕缕淡淡的香气。
  但她什么也没捉到,就被乱码吞噬殆尽了。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雪白的空间里。
  空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缸中放着一颗眼睛,眼睛的背后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数据线,每一条线都连接在大后方的计算机上。
  检测程序正常执行,未检测出任何异常。机械音缓缓地响起,已清除缓存,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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