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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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日除了祁荀遇刺之外,也算好事不断。祁玥收着苏明远的书信,多年的情意也算有了着落。沈家医好太子的蛊症,圣上大悦,一番赏赐下来,功苦加身,沈家也算在京中站稳了脚跟。白行水行踪可循,据祁荀加派出去的人手回禀,找着白行水是迟早的事。
  这于白念而言,皆是好事,也是个念想。
  前段时日,白家承遭变故,白念需靠安神的熏香才能入睡,这几日,心情一好,胃口足了,夜里也容易入睡。瘦削的小脸又挂上了白嫩嫩的肉,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倘在此时告知她的真相,教她得知白行水同她并无血缘关系,且她的亲人皆死于十二年前的大火,这样的重创,换做谁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才经历变故的白念。
  “怎么了?”
  白念察觉背后的目光,缓缓坐直身子,朝祁荀望去。
  碧波似的眸子澄清得不像话,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祁荀摇了摇头,将将压下心头思绪,到嘴边的话生咽下去。
  白行水待她终归是亲厚,十几年的情谊摆在眼前,他哪能不由分说地伸手掐断。眼下最最紧要的,还是寻着白行水,往后的事才有商谈的可能。
  *
  于家二公子的满岁宴来得快,适逢胡庸使团入京的当口,宴席规制不算铺张。
  于霖虽有五花八门的心思,藉着宴席打探白念口风,然他到底不敢在这个当口生事,朝中同僚来得极少,后院女眷居多。
  女眷一多,难免要凑在一块说上几句小话,许多话八卦传闻皆是这般一传十十传百地流传出来的。
  窦氏最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是过来人,一副嘴皮子利索得很,同她呆在一处,不消一会儿,便能套出话儿来。
  白念甫一入院,她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迎了上来。窦氏热络,额角还系着抹额,她顾不上才出月子的身子,愣将白念说成是贵客。
  后院的女眷也心存好奇,目光齐齐落在一道匀称修长的身影上。
  “容我介绍下,这位是白姑娘。”
  窦氏的话点到为止,不表明她的身份,只说了个姓氏,由得她们胡乱猜测。
  女眷们捻着绢扇,半遮脸,先是将白念打量了一番,末了又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各怀心思。
  窦氏对她这般亲络,想必身份矜贵。都是有头有脸的门第,绥阳城的名贵还没有她们道不出名来的。
  说到白姓人家,绥阳当真寻不出一户有名有望的,倒是听说前几日祁小侯爷打外边带来一姑娘,传来传去,名字内似乎带了那么一个“白”字。
  还未等众人猜测出口,便见一道明丽的身影拨开人群:“这不是松笙院里住着的白姑娘吗?真是有缘,在这儿碰着了。”
  她侧头向后望去:“光瞧见你了,小侯爷怎没与你同来?”
  说罢,细碎的声音愈发显耳。女眷们心里有数,眼前这位资貌出挑的,恐怕就是祁小侯爷打外边儿带来的那位。
  白念怔愣了一会儿,细究那位姑娘说过的话,才知她是那日在松笙院碰了一脸灰,今儿趁着人多,找不痛快了。
  这“外边儿”三字极其委婉,谁也不明说,却是谁也了然于心。
  偏就有人藏不住话,听了三言两语,忍不住冷嗤了一声:“这外边儿来的,就没几个干净的。”
  既有人明明晃晃地将藏在肚子里的话拿出说,余下人也不再掖着。来满岁宴的不是府里主母,便是正房生来的嫡女,她们骨子里刻着傲慢,自然瞧不上那些靠皮囊上位的狐媚子。
  立时有人附和道:“林夫人,可别这么说。人小侯爷宠得紧,不容你置喙的。”
  林夫人立马啐了一口,正欲说些难听话,月洞门外便传来一道略显跋扈的女声。
  “听闻林大人近几日置了几房妾室,又养了一外室,惹得阖府上下皆不得安宁,林夫人今日来满岁宴,想必也是府宅不宁,前来透口气的吧?”
  林夫人甩开手里的绢扇,一双眼怒气十足,她也是泼辣脾气,只准自己说别人,自己倒是半分都说不得。眼下她这架势,准是要同月洞门后的姑娘争上一番。
  直至瞧见门后立着的身影,她那张扬的脾性顿时敛了泰半,转身又换上一副赔笑的姿态,讨好问道:“祁姑娘怎地来了?”
  祁玥眼皮微微下垂,瞥了一眼林夫人,绕过她走至白念身侧。
  “走得这般快,我来松笙院寻你,竟跑了个空。我昨日去侯府用膳时,伯母还再三嘱咐,教我定要对你多加照拂,你可不能回时,再上伯母那儿告我一状。”
  白念浅浅笑着,两边的梨涡教人瞧不出半分恼意。
  听了祁玥的话,众人又变了脸色,她话里话外皆拿侯夫人说事,就连侯夫人都认可的人儿,她们岂敢再说三道四。
  女眷们复又打量起白念,心绪不同瞧人的眼光也就大相径庭。
  “白姑娘面上和善,一瞧就是个有气度的。怪不得小侯爷心疼得紧,二人当真登对极了。”
  白念略略听过,她今儿来于府,早早料到有人会拿她身份说事,回嘴显得尖酸,不回又当她心虚,左右得不了好处,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初来绥阳,尚未摸清里边错综复杂的关系事儿,祁荀不同她多说,怕她担心,她却不能当真甚么也不懂,总得露露面,从女眷那儿探探当下风声。
  院内静了片刻,站在一旁瞧热闹的窦氏终于囫囵发话道:“外头晒,各位夫人小姐都是矜贵的身子,哪能晒得。快快进屋纳纳凉,歇歇火气。”
  窦氏在前头领路,屋内置了冰盆,又是侍婢在一旁打着蒲扇,凉凉的风撩着额间垂落的鬓发,往后一带,露出一截细腻光滑的脖颈。
  颔首落座,众人扯了几句客套话,用了些吃食,期间时不时挪眼,往白念身上瞄。
  白念有些不自在,搁下手里的凉糕,拿出帕子拭了拭嘴。对上众人目光后,一一颔首回礼。
  窦氏笑眼盈盈地望向她:“想来白家也是有名望的世家,否则怎能教出这般得体的姑娘来。”
  白念叠帕子的手顿了一会儿,这还是她头回听人夸她得体。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流音,主仆二人强忍着笑,总觉得窦氏这话不是在说自己。
  话又说回,她今日确确实实克制不少,换做在永宁那时,她哪管得不得体,敞开了吃得高兴才是最打紧的。
  “夫人说笑了。”
  见她不接自己的话,窦氏将眼神落在交好的林夫人身上。
  林夫人触及目光,躲闪着垂下眼皮。她方才才将人得罪了,这会儿也不敢再当出头鸟,招人嫌恶。
  窦氏面色难堪,心里怪林夫人出尔反尔,不帮衬自己。她手里的绢扇摇得飞快,嘴皮子上下一碰,接二连三地问了许多问题。
  第78章 接你  怎也不瞧我一眼
  白念拣了几个答, 迟迟没答到窦氏的心坎儿上去。再问得深入些,好端端的满岁宴活像是审讯罪犯的公堂。
  窦氏也面露难色,只怕再问下去, 教人察觉自己别有用心。索性白念是个诚挚的人儿, 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十有八九都不是虚话。窦氏理了理思绪,了然于心后, 便扯开话题,说起旁的事儿来。
  屋内女眷三五成团, 谁同谁关系近,几乎一目了然。白念边摇着扇子, 边问祁玥各个身份。
  走得近的女眷,除了原先就有亲缘关系外,余下的,皆是朝中同党内眷。诸如窦氏身侧围着的,虽不是文家的人,却多少都同文家沾点亲故。
  白念记性好, 祁玥一提, 她便记在心里,多多少少拎清绥阳各家关系, 也不枉今日走这一遭。
  满岁宴总有满岁的章程,里里外外忙了一日,莫说东道人家累得浑身酸疼, 便是登府吃席的宾客也累得不愿说话。
  白念是倚着祁荀的关系赴宴,也不敢拿出平时闲散的陋习。流音在一旁盯得紧,但凡腰身稍稍弓起,她便扯着白念的衣袖, 示意她直起身子。
  直至起身请辞,腰间跟泡了水银耳似的,略觉肿胀。
  她小声同祁玥嘀咕着:“这约是我赴过最累人的席面了。”
  祁玥倒是习以为常:“往后这种席面还多着呢。你也不必回回这般拘谨。”
  白念素来不同“拘谨”沾边,只今日满岁宴特殊,窦氏是瞧着祁荀的脸面邀她赴宴的。丢自己脸事小,她怎可在祁荀忙碌的当口给他添事。
  她笑道:“我总不能丢他的脸。”
  话落,二人齐齐在府门处止住步子,走在两侧的女眷也有一眼没一眼地瞥向她们。
  祁玥撞了撞她的胳膊:“瞧瞧。这赶人也不是这么个赶法。”
  白念抬眸望去,祁荀身着月白色袍衫,负手站立在白念的马车前。黄澄澄的夕阳又浓又灿,照落在祁荀身上,恍若镀了一层令人驰往的光芒。
  偌大绥阳,有不少打祁小侯爷心思的贵女。不说门第才能,光是那幅周正的面容,便足足教人痴痴盼着。
  只是她们挪眼瞧时,祁荀眼里哪里容纳地下旁人的身影,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白念身上,虽是无声站着,通身的爱意却如锣鼓齐鸣的大喜日,热热闹闹的,好似要教满京的女眷都瞧见。
  白念心里甜,面上却有些羞恼。她到底是姑娘家,平日再如何活脱,在这么多人跟前,仍有些羞人答答。
  她垂下眸子,三两步上了马车,也没让祁荀搀扶,直至马车驶出众人视线,她才松下背来,娇气十足地叹了声:“这也太累人了些。”
  祁荀捏着她瘦削的肩,有上回经验,也知晓二人力气悬殊,是以下手时特地把控了力道,将白念摁地舒舒服服的。
  流音坐在马车内,抿嘴偷笑着。这原是一双提刀舞剑的手,都道武将粗糙大意,没那体贴入微的细腻心思,眼下瞧来,这话也不尽然。她识趣地挑开轿帘,择车夫旁边地位儿坐下。
  车内唯有白念祁荀二人,祁荀便将话敞开来讲。
  “怎也不瞧我一眼?”
  打方才在于家府前,直至现在,马车已然行了一段路,白念一直躲躲闪闪,还未正眼瞧过他。
  “瞧你做甚么?你有甚么好瞧的?这么多姑娘瞧你,还差我一人不成?”
  乍一听像是在同他闹脾气,实则笑意盈盈,一点儿也没嗔怪的意思。祁荀的眼神太过直白,是人都能瞧出他的心意,白念只觉得他过于张扬,有些羞赧罢了。
  祁荀也乐于接下这茬,逗她道:“如何不差你一人,我甫一出宫就直奔于府,眼巴巴地等你出来,就盼你能瞧上我一眼。”
  这话说的,与话本子里的痴儿有些相像,白念再不瞧上他一眼,怕是落个负心女的名头。
  她转过身子,扫了祁荀一眼:“我不是同你说了,今儿我自己去自己回便行,你怎地突然来了?”
  祁荀挑开马车小窗的帘子,示意她向外望去。
  “你没发觉京中的治安严苛不少?”
  白念微微倾身,透过小窗,正瞧见不少士兵逐一进入铺子,过了半晌,又鱼贯而出。出时,手里多了本册子,因隔得远,伤瞧不清册面的字迹。
  “被你这么一提,好像当真有这么一回事。我今日去于府时,马车半途停了一回儿,好似有人在盘问甚么,因停留不过片刻功夫,我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坐直身子,眼神终于肯落在祁荀身上:“怎么了?发生甚么事了吗?”
  自祁荀被人刺杀,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白念便提心吊胆地安不下心。前段日子还好端端的,同沈语安、祁玥在街上逛时,也没这样那样的事,一时查得紧了,总归是有事要发生的。
  “昨日胡庸使团便已抵京,眼下宫内正筹备着待客和谈的宴席。京城来了这么多胡庸人,多多少少是要有些防备的。”
  白念也听闻胡庸此回来和谈,阵势浩浩荡荡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又需宽抚又需安置。祁荀在应郓呆了这么多年,很是了解胡庸人的秉性,使团一来,其中最忙的也当属他了。
  “明日起手头的事便更多了,总想着在焦头烂额前,再多陪陪你。”
  祁荀不是倦懒的性子,也唯有在白念这儿,总想要偷偷懒,陪她呆上一会儿。
  他挪了挪身子,往白念那处靠。这几日天儿愈发火热,火伞高张,往外头一站,能淌不少汗。亏得马车行驶时,偶尔凉风消暑,可二人一旦贴近,那微弱的风,便起不了甚么作用了。
  回了松笙院,白念唇上的口脂花了大半,院内的侍婢心里跟明镜似的,瞧见了也只是福身行礼,谁也不多说些甚么。
  可怜白念到了屋内,一照铜镜才发觉自己花了口脂。她瞪了祁荀一眼,心想着男人的话儿当真听不得,说甚么点到为止,可到后来,连骗带哄,将她压在车壁上,亲了许久。
  祁荀心虚地碰了碰鼻子,指着屋门垂挂的珠帘道:“可要吃些甚么?我着人做份酥山来?”
  白念自顾自捻帕擦着唇边的口脂,也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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