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未央_分卷阅读_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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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因乾元帝倒下,景晟仓促监国,他年纪又小,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还是玉娘劝他将景宁也放到朝中,道是:“你年纪即小,阅历又浅,身单力孤的,正要人协助哩。从小儿你五哥是怎么待你的,你心上还不知道吗?你幼年立储,他大你那许多呢,把你当储君来敬不说,平日也当你弟弟照拂呢。若是有他在朝中,你也方便些。”
  景晟同景宁素来要好,又知道自家这个五哥最是孝顺,绝不肯叫母后失望的,果然是个好助力,当下就答应了。只他哪里知道玉娘这番提议实在是另有深意。
  ☆、第366章 侧目
  莫说景晟不知玉娘深意,便是景宁自家也不知玉娘何故要他入朝,还一心以为玉娘是怕景晟年幼,叫人哄骗了去,是以倒是立下志愿,要做个贤王良臣来辅佐景晟,好叫玉娘喜欢。乾元帝心上虽是觉着有异,无如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虽是满腹疑问也无从问起,便是问得出,依着玉娘如今的面目,只怕还会笑吟吟,娇滴滴问上一句:“您猜?”
  且说因景宁婚期依旧不改,虽多由宗正寺、礼部操持,然玉娘身为皇后又是赵王养母,自然要揽总,是以常要召见礼部与宗正,并宫中各处主事,掖庭令陈奉自然在列。
  旁人不知玉娘同乾元帝恩怨,陈奉又怎能不知,他虽也有心雪冤,倒是以为乾元帝即不能饮食,何不就叫他这样去了,到底是夫妻一场,叫他这么不生不死地受折磨,也略过了些,且人即不死,不定那日就生出枝节来,故而趁着回事时也来劝过玉娘两回,却遭玉娘反唇相讥。
  玉娘问他:“你这时来充个好心人做甚?若无有你,我早做白骨,自然不能叫他受委屈。你若无心报仇,何必将他要采选一事告诉我,引我动心?你若真心善,我那表妹又去了哪里?”
  玉娘口中这个表妹,正是孟姨娘亲女,那个真正的玉娘。从前玉娘不知自家表妹去了何处,待得玉娘坐稳了后位,将乾元帝握在掌心之后就有余暇来想从前那些事儿,不独发现陈奉野心,更觉玉娘失踪之后她便到了阳古城,委实太巧了些,若说其中无有有心人手笔,玉娘再蠢上些也不能相信,故而听着陈奉相劝,便勾起疑问来,直问得陈奉无言可对。
  陈奉当日救下阿嫮,一半是看在严勖沈如兰面上,一半却也有女儿肖父,严沈两家都出将才,这个女孩子未必差了的心思,是以才将乾元帝要采选的故事告诉她,又把孟姨娘下落告知。可说阿嫮入宫,虽说是阿嫮自家拿定的主意,可背后陈奉出力也不小。如今叫玉娘说破,陈奉再是老练,脸上也有些红晕,叹气道:“殿下,奴婢也是为着您,他如今是不能言说不能行动,若是哪一日有了起色,您当如何是好?”
  玉娘将陈奉睨一眼,脸上微微一笑:“人死之后还知道什么?若是不能叫他亲眼看着严沈两家昭雪,又算什么报仇。”既然刘熙这般爱惜脸面,沈家是在他手上遭的冤屈,总要在他手上雪冤,才算得雪恨,这才不枉她屈身这些年。
  陈奉见玉娘坚决,又知她脾性,认准了一件事是再不能更改的,不然也不能负屈忍辱这些年,只得吞声,又把赵王婚礼之后进宫陛见需要的一概布置流程等回了玉娘知道,玉娘将折子细看了回,点头依允。陈奉正要告退,玉娘又将他叫着了,道是:“我表妹去了哪里,我要个交代。”陈奉略一迟疑,只得点头答应,又看玉娘真无事了,这才告退。
  要说真玉娘的下落,却也不难查,为着叫阿嫮李代桃僵,当日陈奉使去的那个信使竟是下了狠手,假托着孟姨娘有信来,将真玉娘哄骗了出去,推入山涧。当时正是初冬,涧水冰冷刺骨,真玉娘又是个娇弱的女孩子,一落入涧水,莫说是挣扎了,便是喊叫也叫不出声来,信使亲眼瞧着玉娘沉入涧水,两日后,阿嫮就到了阳古城,假称是水中捞起的玉娘。而那个玉娘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阿嫮即问,复往山涧去寻一回也就罢了,若是葬身在山涧中,总有尸骨在,尸骨上不能一件标记无有。
  不说陈奉自遣人往阳古城探查真玉娘下落,只说景宁婚期渐渐迫近。
  大殷朝皇子在婚前,帝后都不会赐予宫人,这是不叫皇子们婚前就叫宫人们惑了心智,使得夫妇一开始就失了和睦。乾元帝诸子们,景淳从前好个男风,与好几个俊秀的内侍有染;景和当年心系玉娘,连着梦中也是她。
  唯有景宁,年纪才将将十五,刚知了人事,性子又腼腆,近身服侍都是内侍,不叫宫人靠近的,是以对男女之事可说是一窍不通,还得看欢喜佛参禅领悟,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若乾元帝还好端端的,这样的事,自是他引了景宁去看。如今乾元帝卧床不起,总不能叫内侍们去做引导,正是烦恼之际,高贵妃来了椒房殿。
  自乾元帝病倒,太子景晟监国,虽景淳也叫景晟安排在了朝中,无如他的名声坏了,虽是如今改过,大臣们虽不敢冷淡他,却也不怎么将他看重,景淳到底是个皇长子,自幼儿也是受尽娇宠,哪能无知无觉,不免自悔起来,悔的倒不是从前爱个俊秀男儿,而是自家太莽撞,在嫡母面前杀人,生生落了个暴虐的名头来,以至于到如今还招人侧目。
  徐清样貌平常,也无才学,却是十分善解人意,能体贴景淳,知道景淳心上不喜欢,徐徐把利害还与他分说,只道是:“您是甚人?您是父皇的长子,身份贵重。只消母后与太子喜欢您,朝臣们怎么看您又有甚要紧。”
  景淳叹息道:“我难道不知道吗?可也要亲近得上。景晟年纪太小,我与他说不来话哩。”徐清想得一想,又劝景淳道:“那赵王呢?他自幼养在母后跟前,与太子殿下又说得着。有他替您转圜,倒是好说。”
  景淳嗐了声,若是叫他去奉承玉娘母子们,一个虽与他差不多年纪,到底是嫡母;一个年纪幼小,却是正经的储君,景淳倒也舍得下脸。可赵王景宁,算什么?不过是机缘凑巧叫皇后当个预备收养了,论起出身来,他是皇长子哩,且生母位至贵妃,只在皇后之下。而赵王生母,生他时不过是个采女,死后才追封的才人,前些年将将追封的婕妤,算个甚,要他去拉拢景宁,景淳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徐清看着景淳面色迟疑,知道他心中不愿,她嫁与景淳这十数年,算不得夫妻恩爱,却也能说个相敬如宾,熟知景淳脾性,是以也不再劝,先来请见高贵妃,将自家疑虑与高贵妃说了,又道是:“母妃,王爷顶听您的话哩,您出面说一句,比儿媳说上十句都强。”
  高贵妃更是绝了与玉娘争驰之心,一心只想着熬到乾元帝故去,景晟即位,她好去求玉娘,放他到晋王府上做太妃去,比在宫中做个不生不死的贵太妃惬意上许多,是以正是满心要奉承玉娘母子的时候,是以听徐清这段话,果然正中下怀,忙拉了徐清的手道:“是哩,好孩子,你说得很是。你只管放心,凡事有我呢。”
  只是玉娘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是太子,也生得聪明老道,要叫他们喜欢,红口白牙地说几句,再无用处,总要为他们母子做些实在事来,方能叫这对母子喜欢。高贵妃如今也明白,从前她将景淳娇惯得利害,是以景淳并无长材,这一时也不过做个平安王爷罢了,不能在政事上与玉娘母子两个分忧;便是景淳有些干才,如今露出来,不独不能叫她们母子喜欢,只怕更添忌讳哩。那么也只好另辟蹊径,这个蹊径便是景宁。
  景宁要在婚前参悟欢喜佛,而欢喜佛虽在欢喜殿中,可总不能叫内侍们引着景宁去,莫说玉娘只是养母,便是亲娘,也不好由她来引路,是以若自家能为她解了这个烦忧,还怕她们母子不喜欢吗?
  是以高贵妃特来椒房殿,毛遂自荐地要景淳引了景宁去看欢喜佛,又与玉娘赔笑道:“阿淳打小儿叫我养坏了,又任性又天真的,不给太子殿下添麻烦就算好的了,哪里能为殿下与太子殿下分忧呢?是以我们母子十分有愧。如今能有机缘能为殿下稍尽绵薄,是我们母子的幸事了。”这番话十分谦卑,直将景淳说得一无是处,这也是高贵妃聪明之处,知道如今朝政尽付玉娘母子手中,自家越是老实日后日子越是好过。
  玉娘想了想,点头答应,又与高贵妃道:“阿宁那孩子你们也知道,脸皮最薄,可别臊了他。”高贵妃笑着答应,又与玉娘说了回话,也就回去了,竟是绝口不提乾元帝。
  又说,景淳听着自家娘亲竟替他兜揽了这样一个差事,十分无奈,在他心上倒是不信景宁这般老实,只是嫡母与生母都计较停当,他也不好不答应,只得在景宁婚礼前一日将他引到了欢喜殿。
  景宁也知自家要去看的甚,脸上红得几乎滴得出血来,连着头也不敢抬。景淳看得景宁这样,这才信了景宁果然是个老实过头的,笑道:“进去仔细看,不然明日怎生做也知道,可要笑死人。”说了便命守殿的内侍将门打开,手上用力将景宁推了进去,又命内侍们将门阖上,自家去到偏殿喝茶,过得一个时辰,又命内侍们将门打开。
  就看景宁盘膝坐在殿中,听得殿门打开的声音,仿佛受惊一般地转过头来,脸上红晕不减,一双眼倒是水汪汪的,瞧得景淳一笑,走过去将景宁拉了起来,笑嘻嘻地道:“真是个老实孩子,可看懂了么?要不要哥哥与你解说解说?”
  宁听着景淳这话,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将头摇得拨浪鼓也似,景淳看着好笑,又道:“你即懂了,随我去回母后罢。”景宁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明儿再去。”说了抛下景淳飞也似地跑了开去。景淳不意景宁害羞若此,哈哈笑了回,自家来回玉娘,玉娘勉励景淳几句,又赏了景淳一对儿女,景淳拜谢,方退出宫去。
  到得次日,景宁身着朱红色皇子冠服先来椒房殿拜见帝后,乾元帝自是不能开口,便由玉娘教训,景晟也坐在一旁,笑嘻嘻地道:“五哥,你娶亲之后就是大人了,政务上更要努力呀。”
  不想景宁这回倒是没红脸,反又在玉娘脚前跪了,叩首道:“儿有今日,全赖母亲昫劳,儿没齿不忘。”便是玉娘收养景宁时全是私心,可这样纯孝的一个孩子放在眼前这些年,哪能一丝真情没有,再叫他说得这两句,不禁动容,双眼微红地将景宁扶起:“好孩子,你与你王妃好好的,我就喜欢了。”
  景宁听着玉娘这话,脸上又有了些红晕,含羞道:“是,儿子不敢失娘失望。”
  ☆、第367章 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我是思想宝宝之母扔的一颗地雷。
  玉娘听着景宁这话,倒也欢喜,又安慰几句,一旁金盛便来道:“殿下,吉时快到了。”景宁方才拜别,亲往顾府迎亲,
  虽一般是郡王成婚,规制无有高低之分,可景宁到底是皇后养子。如今皇后垂帘,太子监国,是以连带着景宁也更有体面,往赵王府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景淳叫高贵妃与徐清婆媳提点着,还亲至赵王府代为招呼,是以景宁的婚礼完成得比景淳当年还要热闹周全些。
  待得夜深人静时,景宁与顾鹊相对,两个虽有几回书信来往,见面倒是初回。顾鹊从来知道赵王景宁有贤孝之名,也听自家父母夸赞过几回,这时看见,倒比传言中更多几分温柔,便是她为人爽利,脸上也不禁**剌的,情不自禁地将头垂了下去。
  因顾鹊脸上浓妆,几乎将本来面目遮掩干净,哪里显得出她脸红来,是以景宁也看不出顾鹊是喜是怕来,只他本性温柔,也就与顾鹊道:“你即嫁了我,我自会待你好,不叫你委屈的。”顾鹊听说这句,脸上热得更是发烫,将眼垂下,口角却是禁不住地上翘,轻声道:“妾即嫁了王爷,必以殿下为先,不叫殿下烦恼。”
  景宁这才看见顾鹊连着脖子也红了,他原就是个面薄的,脸上也红了。顾鹊偷窥了景宁一眼,见他粉面通红,眼波温柔,哪里有半分骄矜之气,又是害羞又是喜欢,只是她是新妇,哪里有她先开口的,只得低了头。
  景宁不开口,他的内侍自然也不好出声;顾鹊虽也有两个陪嫁丫头,只是景宁一声儿不出,也无有顾鹊的丫头上来说话的理,也只得呆立在一旁。景宁与顾鹊两个直坐到了半夜,还是景宁的心腹内侍董永看着不成,上来轻劝道:“殿下,该安置了,明儿还要进宫呢。”景宁不禁去瞧顾鹊,顾鹊声若蚊蚋地道:“殿下,安置了罢。”景宁仿佛受惊一般,猛地抬头看了顾鹊一眼,慌张地道:“是,是,你先去罢。”
  得着景宁这话,顾鹊的丫鬟们上来将顾鹊扶起,送入净房。景宁看着顾鹊进去,抓着袍角的手才松了开去,悄悄地透出一口气。
  待得顾鹊沐浴梳洗了出来,景宁慌得不敢看她一眼,急匆匆地进了净室,沐浴之后出来,就看着房中唯有顾鹊一个立在床前,乌发雪肤,脸上虽是满脸红晕,一双眼却是水汪汪地带些媚态地看着他,景宁脚下不由一缓,顿时心跳如雷。
  这两个一个含羞一个带怯,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到底还是成了好事。景宁素来待人体贴温存,如今新婚,更是体贴,顾鹊正是满心安慰,只谓自家是前世有德,方能得着这么一个无一处不好的夫君,进椒房殿拜见时,口角也噙了笑容。
  景宁与顾鹊两个先在乾元帝床前拜了,乾元帝如今已瘦成了皮包骨,双眼深深凹陷,乍一看去,更别说呼吸之间带些酸腐气,便是顾鹊稳重,看着乾元帝这幅模样,也有些惊怕。因乾元帝不能言行,就由玉娘代赏。
  而后,景宁与顾鹊再拜玉娘,又笑谓顾鹊道:“他年纪小,你多担待些。可若是他胡闹,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顾鹊脸上红红地偷瞧了景宁一眼,轻声细气地道:“妾谨尊旨。”
  玉娘看着顾鹊这样,掩唇一笑,又自赏了顾鹊一套十三件的镶红玉头面、一套十三件赤金头面、并金钏、玉镯各十套、如意两柄,方与景宁笑道:“你,我就不赏了。”景宁忙道:“是,母后赏王妃就够了,儿子从前得着母后的好东西不少。”玉娘笑道:“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怀素的秋兴八首贴就赏你罢,再要好的可就没了。”
  还不待景宁说甚,就听着一个活活泼泼的声音在殿前道:“娘,您偏心哩,上回我问您要,你可不肯给哩,倒是把来给五哥哥,我不服。”
  自得着婚旨,顾鹊之母辛氏每月的十日,二十日,三十日都要请见顾鹊,把自家这些年的教训频频教诲她,又道是:“赵王是皇后殿下亲自养大的,可说是无有殿下就无有赵王殿下,从来养恩最重,更别说还有正经母子名分在,赵王孝顺尊敬皇后殿下是应该的。
  你日后若想与赵王夫妇和睦,要格外敬重孝顺皇后殿下,要比晋王妃更恭敬些,才能叫赵王看到你的孝心。”
  顾鹊本性乖巧懂事,听得辛氏说话有理,自然牢牢记住。是以今日陛见时,格外留意玉娘神色,看玉娘起先还是带着笑颜,眉眼儿弯弯,哪里像个丈夫卧病在床的,不想这是听着女孩儿声音,一晃眼间竟是露了一丝怅然来,心上不由一动。
  果然,就看椒房殿外进来四五个宫人,当中簇拥着个女孩子,年可十一二岁,身着锦绣,双垂鬟上系着拇指大的明珠,愈发衬托得脸容晶莹,眼眸闪亮,度其年貌衣着,又能在椒房殿中这般喧哗的,除着宝康公主景琰还有哪个!
  却是玉娘听着景琰声气活泼,仿佛一丝儿烦恼也没有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家从前来,从前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呢,只可恨李源与刘熙两个,将她逼到如今这个模样,不免心上怅然。只玉娘如今已习惯了把个假面来待人,是以上脸上黯然稍纵即逝,转而又端起笑容与进殿来的道:“你五哥练字呢,你练么?”
  景琰走在玉娘面前,先规规矩矩地问了乾元帝安,这才与玉娘笑道:“您给了我,我再送与五哥就是我的人情了呀。”说了,这才转脸来见景宁与顾鹊,先与景宁贺喜,又拉了顾鹊的手道:“五嫂,我与哥哥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不然我日后可不好上门了。”
  顾鹊在宫外时就听说宝康公主素得乾元帝偏爱,其骄纵行为在乾元帝诸子女中算得上头一份,好在不刁蛮,并不难相处,今日一看果然如是。
  依着顾鹊来看,景琰身为公主,肆意任性些也是应该的。到底除着帝后两个之外,便是太子日后的太子妃也要与她留些情面,何况自家不过是个郡王妃,忙笑说:“公主你来,我必扫榻相迎。”
  景琰听着顾鹊这句,歪着头闪眼又将她看了看,脸上一笑道:“我可空手来的。”顾鹊又笑道:“您要带礼,我们不敢辞,您若是不带,我们也不能要呢。”景琰听说,笑着将头点了点,坐到了玉娘手下。
  玉娘又与顾鹊交代了些事,顾鹊一一答应听从,玉娘就道:“好了,明儿还要庙见呢,你们回去罢。”景宁与顾鹊起身拜退。出椒房殿时,因椒房殿门槛极高,景宁倒是还伸手搭了把,直叫顾鹊又羞又喜。
  看着景宁与顾鹊两个去得远了,玉娘因连日早起,略有些倦,可今日景宁与顾鹊觐见,不好不见,只得强撑,这时看着人去了,起身行到后殿,就在美人榻上歪着,将手撑了头与扶她进殿的景琰笑道:“你这孩子,还把怀素的草贴拿来说话,要是你五哥转送了你,我看你拿得下不。”
  景琰笑道:“那我再送与五哥呀。”顿了顿,又与玉娘道:“这个五嫂有些能耐呢。”中书舍人之女初初做得郡王妃,与嫡公主说话,不卑不亢,可见心胸。
  玉娘慢慢地道:“阿宁啊个好孩子,只太温软了些,王妃站得住才好。”固然顾义顾文端都是君子,可到底君子也不过守诺罢了,辛氏样貌寻常,又长顾文端那许多,能叫顾文端敬爱她,必然是个聪明了得的,这样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女儿,也不能差了。
  景琰唔了声,又问玉娘道:“若是她欺负五哥呢?五哥可不是个会诉苦的。”玉娘阖眼道:“他是郡王,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便是皇帝,也不能无理折辱他,哪个敢欺他!若是有这样的身份,还叫人欺负了去,可是活该”说着,忽然一张眼看着景琰道:“你们几个姊妹也是一样。你们是公主,公主下降驸马,妻贵夫荣,驸马的前程都靠着你们,若是叫我知道你们哪一个叫驸马拿捏住了,我先不能答应她,再问驸马的罪!”景琰叫玉娘训得脸上又红又白,虽诧异从前温温软软的娘亲今日怎么变了颜色,到底不敢出声,只能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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