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他被我养死了_分卷阅读_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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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林宇可以。他仿佛是上天送来助叶鸣蝉一步登天的阶梯,只言片语就胜过叶鸣蝉曾听过的所有苦言规劝和淳淳教诲。
  林宇同样是个十分尊重学生的师长。他从不以长自居,也不对叶鸣蝉提出任何期盼与要求。唯一一句,唯一似是而非的一句劝诫,是在叶鸣蝉潜心钻研菩提拈花锁时,林宇在一旁静观,半晌,他轻轻叹息道:“武道歧途,善终莫入。”
  叶鸣蝉不解:“先生何意?”
  林宇伤重濒死,虽然侥幸得活,却再也无法站立。他消瘦得可怕,坐在宽大的轮椅里,更显单薄:“你有过人的天赋,和更为过人的专注,有天赋是好的,能专注也是好的,但过分专注的天赋者,往往不得善终。”
  林宇看着叶鸣蝉,他瘦的眼眶都深陷,眼神直勾勾地看人的时候,很有几分阴森味道。但他的语气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一位慈爱的父亲,饱含对幼子的温柔情意:“盼你有鲲鹏的前程,和雀鸟的归依。”
  但鲲鹏振翅,翼若垂天之云,又如何能收敛羽毛,蜷缩燕雀之居呢?
  入秋之后天就清起来,夜空也显得格外干净,月夜就有朗月当空,没有云雾来遮蔽;星子明亮的时候,月光就黯淡下去,不与它们争辉。鸟语和虫鸣是秋夜最令人欣喜的东西,丰收的季节,人和虫鸟都有好收成,人和虫鸟都开心,所以偶尔人弄出了什么响动,也不会打断虫鸟的歌唱。虫鸟不会怪罪人的无意之失。
  但虫鸟也能感受到人的恶意。虫鸣戛然而止,鸟语被迫缄默,乌鹊惊起南飞的时候,就是人之恶意达到巅峰的时候。
  林宇的轮椅停在檐下,往下一步,走下台阶,踏进庭院,就会踩进一地血污,血水泡着泥土,溅起来沾上人的鞋面和衣摆,是很难清洗的,或许十天半月,十年半生,永远都有痕迹。
  貌若好女的恶鬼笼着手站在月下,他穿着红衣——或许那不是红衣,或许那原本是白衣,或者蓝衣,只是在一场又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戮中,被染成了死亡的颜色。
  色艳桃李的恶鬼对林宇灿笑:“好久不见。”语气熟稔,如对故人。
  林宇面无表情——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但总能让人感到他的友善和温和;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从不面无表情。林宇也说:“好久不见。”
  叶鸣蝉也在檐下,他站在林宇的轮椅边,被林宇扣住了手腕脉门,即使身残近废,积累半生的武学功底也让林宇能轻松制住毫无根基的叶鸣蝉。
  “小蝉。”这是林宇第一次这样叫他。
  叶鸣蝉回头。
  林宇露出一个微笑,如同以往一样,这是一个淡淡的,温和的笑,由这一个笑容,仿佛他们又回到那些谈事说剑,辩佛论道的寻常日子里。那些日子里没有乌鹊惊飞,也没有寒蝉哀泣。
  “你不要看。”
  这是叶鸣蝉第二次听见这句话。
  第98章叶鸣蝉·不看·完
  观颐
  叶鸣蝉最终还是走上了林宇所说的不可善终的道路,一个被断了前路,绝了归途的人,不得善终早是他注定的归宿。
  他走得很狼狈,前无盟军,后有豺狼,全部的凭依只有一身孤勇,和满腔仇恨。在最艰难的岁月里,能够点燃他一身破败残躯的余温的,也不过是满腔怒火。
  愤怒啊,谁该为叶氏的倾覆负责?是江湖吗?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吗?是道义吗?是锄强扶弱的道义吗?是苟延残喘的林宇吗?是嗜杀成性的平野客吗?是…他自己吗?
  他走在孤独的单向的道路上,路上没有灯火,也没有星月的微光,行路的人只能尽力将每一步走得笔直,才不至于在这条迷惘之道上再度陷入未知黑暗。
  叶鸣蝉也喜欢种花,金盏是早春的常见花种,花株不高,花盘也不算特别美,但是很亮,不必漫山遍野的金盏一齐开放,只消有一丛金盏绽开时,就像是满地碎金。即便高枝有粉杏白桃,近地有山茶迎春,也还是掩不住金盏的亮。
  叶鸣蝉种的金盏花永远留在了小寒巷,走出小寒巷的只有他一个人,走不出小寒巷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得天恩赐,终于在无尽歧途中看见一朵灿如曙雀辉光的小金盏时,他还是被小寒巷困囿。
  但小金盏实在是太亮了,即便是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也像在明丽鲜活的春光下,不减半分颜色。楼岚起,比起稀碎金芒,更像是叶鸣蝉向上天偷来的一段晨光。
  “不看”二字给叶鸣蝉带来的桎梏仿佛就此成为过去。谁也无法直视太阳,但谁也无法忽视晨光。叶鸣蝉把小金盏种在小寒巷,小金盏就乖乖地在一片废墟里长起来,开出来,在黑暗中为他照出不可善终道路上通往另一条光明人生的岔道口。
  但黑暗里有一束光,黑暗里却不止有一个人。小金盏能被叶鸣蝉偷去,自然有更多的人想来谋夺。
  渡荆门的速度比叶鸣蝉预计得快得多,也可能是他怀抱光明囿居一隅,便不觉时间飞逝,叶鸣蝉松懈了。他像是昏了头一样,比扑火的飞蛾更加盲目,他追着捧着他的小金盏。只这一朵,就亮过他曾拥有的整片金色花园。
  刀光剑影里他的小金盏离他而去。叶鸣蝉望着楼岚起的背影,断刃抓在手中紧了又紧。叶鸣蝉使了巧力,把渡荆门袭来的刀带飞出去,插入楼岚起脚边的土地,他还是不甘心,但刀剑永远也拦不住一束光。
  楼岚起脚步一顿,似乎是想回头,但他终于还是离去。叶鸣蝉悲哀地想,他还是不能拥有一朵金盏花。
  他打败了偷花者,但花也抛弃了他。他要一个人回到曾经藏过花的地方,一个人包扎伤口,然后一个人回到他的不得善终。
  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他其实不太能看得清东西了,可能是血,也可能是悲哀,有东西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把来人掼到墙上,听见一声呼痛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他原来也很痛。
  纸包和药瓶掉在地上,药材撒得满地都是,他的小金盏在一地狼籍里疼得掉眼泪,指着他的鼻子跳着脚闹:“你干嘛啊!”
  叶鸣蝉脑中一片空白,所幸曾经哄好过小哭包的布老虎还在房里,叶鸣蝉把它捞过来,不由分说地塞进楼岚起怀里:“不哭了。”
  楼岚起抱着布偶,吸吸鼻子,义正言辞道:“我生气了,你要向我道歉。”
  叶鸣蝉照做不误,语气诚恳真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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