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有妻道_分卷阅读_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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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雨势渐渐小了,他走出来,也不打伞,只耷拉着脑袋,想起那会陶墨言倒下,他赶着出来找大夫,途中想要回去看看陶墨言,站在窗户下,就看到陶墨言固执地牵着宋研竹的手,一遍一遍说着“宋研竹,你别讨厌我”,想起宋研竹皱着眉头,眼睛里是晦涩不明的情绪,想要挣脱挣不开,只能皱眉的样子。
  赵戎总觉得宋研竹待陶墨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是厌恶,可这种厌恶都与旁人不同。
  赵戎有些心乱如麻,白日里他还胡言乱语对宋研竹说过,为了那口吃食,他也得把宋研竹娶回家去。现在细细一想,当时的他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活到这个岁数,他的兄弟都妻女成群了,他的桃花却没能开上一朵。喜欢和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一点都不知道。可是今天,他突然明白了“心动”是什么意思……
  心动啊,就是心扑通扑通跳着,忽然之间就停了一下,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黑白的,唯独她,只有她是色彩缤纷的。
  或许,只是因为碰上了一口他爱吃的东西,他就觉得做这顿饭的人也入了眼……
  “妈的,别是哪天我得看上家里的老厨娘。为了口吃的,我都快神志不清了。”赵戎低声咒骂了一句。
  庄子里灯火昏暗,赵戎挪步到宋研竹的屋子外头,远远地站着,廊檐下的灯笼影影绰绰,她的屋子开了一扇窗,她就半倚在窗户边上,凭窗眺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戎愣愣地看着她的侧影,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动也动不了,雨丝落在身上,春日里的泥土气儿飘进来,有些腥气,还有些粘腻。赵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咒骂道:“魔障。”
  昂了声对着屋里喊了句,“二妹妹,墨言已经醒过来拉,你别担心,早些休息吧。”
  宋研竹“唔”了一句,对赵戎道:“赵二哥也早些休息,别淋雨了。这雨看着小,最是伤身!”
  她低低叮嘱了一句,赵戎却像得了蜜糖一样,浑身都熨帖了。“诶”了一声答应着,喜滋滋地往回走,一抬头看见陶墨言的屋子里,情绪莫名又低下去,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道:“魔障。”
  第二日,宋研竹在屋里正看着书,就听陶壶和初夏在屋外说话,初夏压低了声音道:“我家小姐还没醒过来,总不好打扰她……不就是一顿早饭么?凭什么非要我家小姐做!”
  “我这不是同你打商量来了么?”陶壶叹了口气道:“我家少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赵六爷拿了两块糕点他给吃下去了。听赵六爷说,那糕点还是二小姐亲手做的,你说神奇不神奇,我家少爷的胃还就认二小姐的手艺了!”
  “这话我听着都虚,哪有这样的胃啊!”初夏辩驳道。
  陶壶挣扎了片刻,对初夏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帮我说说吧……不然您让我自个儿跟二小姐说去。”
  “你还敢往里闯啊!”初夏竖起眉头拦着他。
  宋研竹开了门,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宋研竹道:“陶壶,你不去伺候你家少爷,堵我这干嘛?”
  陶壶涎笑道:“奴才这是来求二小姐赐饭的……”又将方才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宋研竹凝眉看他,问道:“是你家少爷让你来的?”
  “哪儿能啊!”陶壶唉了一声叹气道:“我家少爷那脾气您也是瞧见的,烧成那样了都不吭一声。吃不下东西,自个儿也不说什么,干挨着。我是实在心疼我家少爷,这才自作主张来求您的……要是让他知道,可能还要罚我呢!”
  “这儿条件有限,你怎么不劝你家少爷回建州去。回去后,想吃什么没有?”宋研竹问。
  陶壶应道:“您是不晓得,我家少爷那是老爷夫人心间上的肉,要是让他们知道少爷受伤了,少不得闹上一场。少爷说了,得在这养好了伤回去,回去后,谁也不能提起这茬……”他抬头看了宋研竹两眼,将几句话烂在肚子里:少爷不肯回去,最重要的原因只怕还在眼前这位。
  宋研竹皱皱眉,对初夏道:“前日做的马蹄糕和茯苓饼,你让陶壶带些回去吧。还有,炉子上我炖了些鸡丝虾仁皮蛋羹,原是要等合哥儿回来了给他当点心的,你也让他带些回去吧……”
  陶壶欢喜地道了声谢,捧着吃食到陶墨言跟前,陶墨言原是吐得昏天黑地,见陶壶捧着吃的东西进来,下意识便要推开。陶壶低声道:“少爷您看一眼,或许能有胃口呢!”
  陶墨言瞟了一眼,只见熬化的白粥里有切碎的皮蛋丁、鸡丝、还有嫩绿的葱花,色彩和谐而诱人。
  陶墨言心头一动,支起身子接过粥,喝了一口,眼睛沉了沉。
  陶壶见他面色不郁,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是不是粥不合他口味。正想开口说话,陶墨言端起碗来,三两口便见了底,将碗往前一推——
  “再来一碗。”
  第57章 鱼蒙
  那日后,庄子里的情势渐渐有些诡异起来。因着朱景文和宋合庆两人很是投缘,朱景文又特别喜欢往赵戎家的庄子跑,朱珪索性将朱景文交给赵戎照顾。两个孩子分开时,个顶个的能装大人,凑一块后,孩子的天性暴露无遗,时常做出让宋研竹啼笑皆非的事情。
  那日宋合庆和朱景文偶然听陶壶说起,陶墨言除了宋研竹做的饭菜都吃不下东西,朱景文抱着要报答恩人的想法,让陶壶每日里打听陶墨言想吃什么,问完了就带着宋合庆到宋研竹跟前撒娇打滚。于是乎,宋研竹的屋里,每日都能传出类似的对话……
  “二姐姐,我想吃什锦炒饭!”
  “你前天才吃过,昨天还吃了杂酱面、虾仁蒸饺、酿白菜……你和景文两人吃了四人份的……”
  “我和景文在长身体啊,不吃会长不高的,姐……”
  “对啊,我们在长身体,不好好吃饭,将来考不了状元的。宋二姐……”
  “……”
  宋合庆和朱景文狂吃海喝,赵戎却不见了踪影,每日宋研竹眼一睁,赵戎已经带着平安、平生,还有宋合庆和朱景文上山打鸟,下水摸鱼,到饭点时,也总是扒拉两口就走,看都不敢看宋研竹一眼。
  陶墨言每日都闷在屋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宋研竹偶然见他一面,只觉得他面色红润了许多,脸颊上还多了些肉……丰腴了。
  如此过了七八日,陶墨言的伤渐渐好了,金氏也来信催宋研竹和宋合庆回去,说是想他们了。宋研竹在宋合庆拜师当日就给家里去信说明了情况,金氏的来信里满满的自豪,宋研竹猜测,金氏催着他们回去,也是想早些行了拜师礼,好让事情尘埃落地。
  赵戎得知时,有些怏怏不乐,刘长寿家的领着平宝儿、平安和平生到宋研竹跟前,平生挽着宋研竹的手道:“仙女儿姐姐,你要是走了,往后我可看不见你了。”
  平安撇开头,抽抽鼻子道:“平生那是舍不得宋姐姐的饭……就跟六少爷似得!”
  赵戎闷声坐在一旁,乍然被平安点名,心里头念了句,“小破孩子你知道个屁!”虎着脸站起来,对宋研竹道:“二妹妹,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宋合庆看赵戎的身影,咋舌道:“六哥这几日情绪不大对啊。”
  朱景文附和道:“可不是么。每日里带着咱们出去玩儿,到了地方就寻个角落坐着发呆……你说他不高兴吧,他偶尔还疯了一样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你说他高兴吧,他又成天虎着个脸……别是有病吧?”
  “我看他身子挺康健的呀,不像有病的样子!”宋合庆晃晃脑袋,睁大了眼睛道:“管他呢!景文,咱们赶紧出去玩儿吧,等明儿我回了家,日子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对对!”朱景文附和着,叫上平宝儿三姐弟,又欢欢喜喜地出门玩儿去了。
  宋研竹瞧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由地咧嘴笑。起身到院子里,就见陶壶一个人站在树下发呆,陶墨言不知道去了哪儿。
  宋研竹回了屋子,拿起本《山海志》,正看得入神,一个人突然站到她的跟前,阴影笼罩着她。宋研竹心下一惊,乍然抬头,就见许久不见的陶墨言弯着眼睛,温文尔雅地看着她。
  宋研竹一蹙眉,正要叫初夏,陶墨言拦着她道:“你的丫鬟被陶壶支走了。”
  宋研竹嘴边漾上一丝嘲讽,问:“堂堂陶家大少爷却这样不知礼数,随意闯入女子闺房,合适么?”
  “你同我说礼数?”陶墨言哑然失笑,摇摇头对宋研竹道:“听说你要走了?”
  “与你何干?”宋研竹问。
  陶墨言愣怔了一下,回道:“我和赵戎也要回去。”
  “与我何干?”宋研竹又问。
  陶墨言被咽地说不出话来,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烧着,怒极反笑道:“宋研竹,我真不明白……我究竟哪儿得罪你,让你这样讨厌我!”
  宋研竹略略抬眼看他,眼里淡漠一片。陶墨言一看她,心中的无名火忽而窜上来,燃得他没了理智。他伸出手去握住宋研竹的手腕,沉声道:“宋研竹,你能不能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宋研竹手吃痛,用力想要甩开陶墨言的手,他却不依,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怒气如疾风暴雨一般来袭,周身都溢满了凉气,眼里的熊熊烈火让宋研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宋研竹凝着眉头,低声问道:“陶墨言,你要做什么!放开我!这可是在庄子里!”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不是陶大少爷么?”陶墨言低低问道,忽而又笑道:“赵戎不在,孩子们都出去了,余下人都被我支走了。宋研竹,你还能求谁来帮你!”
  “陶墨言,你疯了!”宋研竹低低说着,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挨着门边,退无可退。
  陶墨言就这样一手握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圈在双臂之中,朗目星眉里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而是满满的怒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两个人面对面望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我是快疯了。”陶墨言低声吼着,宋研竹心房一颤,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四处逡巡着。两军交战,她却势单力薄,若要硬拼,她肯定是无望的。可是她却想赶紧挣脱他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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