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_分卷阅读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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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她便听到对面房门轻响,许清嘉起身了,脚步渐渐到了她房门口,又停了下来。
  胡娇在心里暗道:他若是敲门怎么办?
  她是装睡还是应一声?
  不等她做好选择,房门口的脚步声又向着厅外走去,一会便能听到轻微的下楼声。小木楼有一个好处,就是一点动静也听的特别清楚。
  胡娇最近这半年算是侍候惯了许清嘉一日三餐,像今天这样赖在床上还是初次。她心里有点怅然心虚,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想想这一路之上许清嘉都算是温柔体贴,从来曾说过一句重话,不知怎的,这时候再想起他往日的好来,只能徒增伤感。
  大约人都是有贪心的。
  在沪州同个屋檐下,他对她视而不见时,她还没觉得怎么着。只知道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要跟自己成亲。可是真等二人成了亲,他越来越温柔体贴,偶尔还会有点小暧昧,这时候再翻脸就让她心里无端有点难过。
  ——她大约还是想家了。
  胡娇把这归为思乡病的一种,想很快忽略过去。
  她这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通,也没过多久,听得楼梯口有人上来,脚步声重了几分,想也知道是许清嘉。难道是他不会烧火上门求救来了?
  他到得门口,这次竟然没有停顿,直接拍门:“阿娇……阿娇……”
  胡娇在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个蚕蛹,装死中。
  “阿娇……娘子,为夫给你烧了洗脸水……快开门……”
  胡娇不滚了,朝着床顶翻白眼。
  她都没起来,要什么洗脸水啊?
  可是许清嘉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也不叫她阿娇了,直接叫娘子,一声比一声高,如果再让他叫下去,恐怕一楼的崔五郎都要被吵醒了。
  胡娇掀了被子,趿拉着鞋子跑去开了门,挡在门口笑:“我一个无知妇人,哪里敢劳驾大老爷给我端洗脸水呢?”打开门就瞧见许清嘉脸上两道黑灰印子,是从来也没见过的狼狈,肚里已经笑翻。又有二三分得意:到底他没拗过她呢!
  许清嘉大约没想到她开门还会是这副口气,可见气还没消。她此刻头发散了一肩,身着雪白中衣,愈发显的唇红齿白,颇有几分娇俏的英气,倒让他一怔,立刻便陪上了笑脸:“娘子息怒!娘子息怒!端洗脸水算什么,只要娘子不生气,为夫给你端洗脚水都使得!”
  “噗!”胡娇倒绷不住笑了。他这般谄媚,可是初次。
  难道自己亲手煮个一日三餐就这么难?倒逼得他低声下气,大清早爬起来给她烧洗脸水。
  许清嘉见她笑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昨日是为夫说错话了,阿娇别气了。只是崔五郎……”要收食宿费,他还是觉得拉不下脸来啊。
  胡娇也是见好就收,并没有非要逼着男人下跪认错的意思:“咱们家也没道理勒紧了裤腰带做好人,弄的自家揭不开锅啊。反正我是无知妇人,脸皮也厚,以后跟他收食宿费,专等你不在了再才,这样总行了吧?!”拿话小小的刺他一下总行的。
  别以为当个学霸就可以傲视她了,学渣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呢,有本事他别来求她啊?!
  许清嘉在心里苦笑,这可真不符合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可是……可是看着阿娇冰雪消融的笑脸,他鬼使神差觉得……他的原则似乎偶尔也是可以放一放的。
  楼下被吵醒的崔五郎竖起耳朵去听,只除了之前许清嘉上下楼的脚步声,二人在楼上说什么,是半点也听不到的。他在被窝里想象着许清嘉将自家小媳妇训的痛哭流涕,深刻忏悔,说不定天亮还会下楼来向自己道歉,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那样骄傲的小丫头,就应该被逼着低一低头才讨人喜欢嘛。
  事实与他想象的截然相反。二楼胡娇的卧室里,许清嘉借着提洗脸水的机会,终于在来到南华县半年之后,有幸踏进了老婆的“香闺”。
  ☆、第十七章
  崔五郎在南华县蹲点守候一月有余,接到崔泰传令,盯紧了朱庭仙。道是银场冶炼出来的银子已经装车,看马车行走的方向似乎是南华县。
  崔泰军中令兵,速度比起身负要责运送辎重的马车是要快上许多。崔五郎接到军令之后,便开始了夜半去,天明回的生活作息。他禀承着白日县衙太多人恐怕车队也不敢在大白天往县衙送银子,这种事情只能偷摸来的念头,居然在第五天的半夜教他瞧见了运银的车队,共有三辆。
  大半夜南华县衙后门被敲开,朱庭仙亲自带人来接应。
  许清嘉最近白天办公,晚上被崔五郎抓公差,揪出来盯梢,趴在县衙不远的黑巷子里,靠墙睡的正香,被崔五郎掐着腰间的软肉给揪醒来。
  “你——”
  只吐出一个字就被崔五郎给捂住了嘴。
  许清嘉拉开他的手,悄悄打了个呵欠,在他的示意之下去瞧县衙后门,朱庭仙身边的小厮提着灯笼,朱庭仙正与领头的人说着话,旁边青壮下仆们开始往府里搬运东西。
  “瞧见了吧?银场炼出来的银子全都进了朱大坑的腰包。”崔五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若是我,不愿意升官离开此地,这不是少了条财路嘛?!”
  既然盯到了银子的去处,二人便悄悄撤了。回去的路上,许清嘉一路沉默,快到了家门口他才想明白:“朱庭仙如果想升官,随便拿几千两银子去打点,恐怕早都高升了。但是他如果不想升官……都这么多年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南华县不挪窝。除非上面有人压着不让他升官……”
  崔五郎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想到了:“你是说这银矿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说不定跟上面也有关联?”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他为何一直在此间任职没有挪过窝。对外再营造出压根升不了官的形象,那就顺理成章的在南华县长长久久的呆下去了。
  揪出朱庭仙一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背后是不是还站着什么人。这个任务就有点难办了。
  一时之间,许清嘉与崔五郎都沉默了下来。
  到得家门口,崔五郎仰头看天,忽然之间笑了出来:“许郎这个点儿回去,我瞧着正好给你老婆烧洗脸水。”他说的是这几日看到的笑话。
  原本他以为,读书人总是重面子。许清嘉在他面前丢了脸,一定能想办法让胡娇来向他道歉的。结果却大跌眼镜。县丞大人不但没有将老婆拿捏在手里,反被老婆拿捏。
  当崔五郎撞上许清嘉一大早爬起来讨好老婆,还给她烧洗脸水之后,顿时对他鄙视不已。
  许清嘉在偶然之间发现了通往老婆香闺的捷径,心情大好,对崔五郎的嘲笑也表现的若无其事,并且摇头叹息:“五郎你没成亲吧?一看就是没成亲!”
  崔五郎:……成亲有什么了不起?!
  许清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面目,眼神里透着“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的讯息,竟然生生让崔五郎语滞了一息,才找回来还击的话:“妇人若是不听话,只管冷着她,冷到她想明白,自然会贴上来,哪用得着费心巴力的讨好?”
  许清嘉拍拍他的肩,一脸同情的神色,只留下一句话:“五郎以后若是成了亲夫妻不谐,到时候再说吧。”然后头也不回的奔着厨下灶间去了。
  只留下崔五郎在他背后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胡娇在接连享受了好几日之后被许清嘉捧在手心的行为之后,原来的一腔暴脾气都已经消弥于无形。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人还任劳任怨。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忘了二人当日的争吵,选择稀里糊涂过下去了。
  一大清早许清嘉敲响了她的房门,里面传来模糊的一声“请进”,听声音她还在被窝里踡着。这实在怨不得胡娇,最近几日许清嘉一日比一日早——其实是跟着崔五郎回来一夜未睡——胡娇也由起先的不好意思到后来的淡然处之。
  甚至出于对许清嘉人品的信任,她现在都懒得闩门了,连床都不想下,等许清嘉送了水进来之后,她再小眯一刻再起。
  今日许清嘉放好了水盆,却并未急着出去,而是直奔床边来了。胡娇还闭着眼睛,在被窝里又将被子卷了卷,还未完全醒透,感觉到脸上被摸了一下,许清嘉的手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倒让她的睡意醒了几分。
  她睁开眼睛,天色还未大亮,似乎觉得许清嘉的脸色不太好——白天黑夜好些日子连轴转,哪里能好起来?
  许清嘉又摸了下她睡的热呼呼的脸蛋,适时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朝前扑了一下,差点扑到她身上,却又挣扎着朝后稳住了。胡娇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扶住了他:“许郎你怎么了?”
  “为夫……为夫有点头晕……”他就着胡娇扶着自己的手,顺势向着床上倒了过去。
  被子里还带着她身上的暖意,以及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怎么会头晕呢?我瞧着你脸色好难看,到底怎么了?”
  半个身子已经扑到胡娇床上的许清嘉努力挣扎了好几下,似乎想挣扎着从她的床上爬起来:“我就是头晕恶心,去房里躺一躺就好了。”却最终没爬起来,还将扶他的胡娇都差点带倒。
  胡娇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个成年男子压倒在床上。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似乎冷汗涔涔,靠近了瞧他的气色,青中透白很是难看。都这会功夫了,哪里还会强要他挪动。立刻将他靴子脱子,整个人都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你先躺会儿,不忙起来。我去请个大夫!”
  许清嘉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没事……我就是这几日跟着崔五郎没休息好。好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千万别去请大夫。”
  他跟崔五郎晚上出去盯着县衙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白天还要去忙,胡娇算一算日子,也觉得他这是累坏了,“我不去请大夫了,你好生睡一觉吧。”将被子替他掖好,眼看他瞬间秒睡,心里将崔五郎骂了个半死,考虑要不要让他出一份加班费,给许清嘉做个营养餐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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