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_分卷阅读_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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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形,白妃的脸上笑意更胜,只是用纤手轻轻滴剥着葡萄皮,将剥好的晶莹的果肉放入小碟中,供圣上品尝。
  萧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调转目光,看着高台上的六妹专心凝神地雕刻着……
  这夜壶往往是男子使用,男人上了岁数难免会夜尿变频,如此频繁起夜,当真是难熬,而富户人家的年轻男子就算年岁未到,也是不愿起床煎熬的,在妻妾婢女的服侍下在被窝里尿尿便甚美了。用来接尿的器皿就是尿壶,因为是在入夜卧房内使用,所以又叫夜壶了。
  若是单论起来,在皇宫中,能上了龙床入了皇帝被窝的除了貌美的妃嫔外,便是这一项夜壶了。
  在场的工匠们都力求精雕细刻,争取拔得头筹。
  因为粗胚一早便刻画了样子,工匠们在高台上不过走了形式,但是聪明的工匠,当时领会此番在圣上面前的表现当如戏子一般,注重的是花哨形式,当叫一群外行们看得有眼花缭乱之感才好。
  对于这一点,范青云的爱徒胡万筹领悟得最为透彻,所以当雕刻开始时,别人都是手持一刀,慢慢雕刻大纹分出界线。可他却双手各持一刀,两刀并用,双管齐下,也不细看,只是两手飞快如同厨子雕刻冬瓜一般,迅速地走线布局,直叫高台上的看客们惊呼连连,直叫“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这乃成竹在胸,落刀行云流水一般!”
  反观玉珠这边,却是中规中矩,一笔一刀,毫无看点可言。
  珏儿见了心内一急,小声道:“怎么办?小姐其实你也能双手尽刻,要不要我从小箱里再取一刀?”
  可是玉珠此时早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对于珏儿的话充耳不闻,只专注地用刻刀雕刻琢磨。当初时的纹线出来后,只见这羸弱的小女子纤细的胳膊也不停地上下翻飞,虽然只是单手,可是雕刻的速度竟不比那胡万筹双手齐用慢了多少。
  很快,这两人光是在速度上将其他的玉匠尽甩落下了。当别人的玉品刚打出样子时,他们的细雕部分已经成形了大半。
  这个期间,一旁的王侯们早就没有耐性去看高台上枯燥的雕刻打磨了,他们此番也不过是借了由头来此闲聚一番,圣上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吝啬了美酒佳酿,奇果美食,是以,他们早就各自闲聊应酬,品尝着美酒有说有笑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满席的贵人里,只有尧暮野一人自始自终全程看着看台上的赛事,期间还因为看台上的太阳太过毒辣,吩咐太监送了清凉解渴的青梅酸汁和凉帕上去给各位参赛的玉匠。不过圣上心知一向冷漠的尧太尉可不是骤然生出了平易近人,关怀庶人之心,大约也是为了那位高台之上娇滴滴的玉匠小娘子罢了。
  若作此事的是广俊王之流,圣上也不足为奇,可是现在却是尧太尉在如此这般体贴近人啊!
  就算那女子生得貌美惊人,尧暮野也不是绕着女子后面转的怜花惜玉之人,今日这般出格,莫非是天将大乱,出凶兆之相?
  这一好奇,不由得又向一旁也望着高台出神的广俊王打探一番这女子的底细。广俊王微微叹了一声,移眼看着圣上,道:“莫非圣上也觉得此女风格出尘脱俗,生出了爱慕之心?”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看了看圣上身旁的诸位妃嫔们,摇了摇头,道:“可惜啊,圣上你坐拥六宫粉黛,哪里能配得上这等竹中的精魂仙子?”
  圣上对于这位小叔时不时泛起痴傻之气,总是不分场合口出妄言也是有所了解,耐着性子听来听去,也只是了解到这位小姐乃是青竹成仙下凡,甚是不好追求到手罢了。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之后,高台上的胡万筹首先搁置刻刀,举手示意他的玉品雕琢完成。
  只见他雕琢的这只玉壶,形状细长高挑,甚有古意,更有一条龙盘在壶上。龙身盘旋转折,形成了壶盖,龙首高悬于一侧,便是壶嘴,而壶盖下还有四只龙脚。玉壶呈青绿色,青翠可人,而玉龙则是青褐色,雕的栩栩如生,龙眼龙鳞宛若真的一般,高踞在玉壶之上,自有一股俾倪天下,舍我其谁之感。
  当胡万筹将夜壶呈献上去的时候,特意嘱咐一旁的太监用水壶往玉夜壶的入口处倒水,当水流涌入,那夜壶竟然自己发出了类似虫鸣的声音,甚是有趣。
  可是珏儿见了,却低声地惊叫了一声:“六小姐!你看那玉壶旁的小蝉,就是它在水流过时发出的鸣叫声……这……这岂不是跟你前些日子雕刻的玉品很是相像?他……他是不是剽窃了您的点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走起
  ☆、第70章 12.19
  玉珠也看着胡万筹的那龙壶,细眉微微一簇,那鸣蝉的确是她这几日前才雕刻的玉品,只拿去给郑先生赏玩了一番,并未面世。若是胡万筹的思路碰巧与她的巧思一模一样,那也未免太巧合了!
  可是就算自己现在跳将出来收,胡万筹抄袭了自己的思路也是无凭无据,因为那鸣蝉存放在郑先生那里,据说是突然就不见了……
  想到这,玉珠倒是重新变得沉静下来,继续低头完成自己手头未完的活计。
  再说圣上,见了这夜壶倒是微微一笑,一旁的白妃适时开口道:“果然是范大人的高徒,一出手就不凡,这雕工真是叫人叹服!”
  皇帝笑着接口道:“的确是很有些意思,带响的夜壶……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半夜鸣蝉一定甚是有趣……哈哈哈……”
  皇上爱笑,面对文武百官时也甚是和善,是以他这一笑,周遭的王侯们也跟着一笑,各自小声议论着这套玉件作品。
  只有在一旁的范大人脸色微微有些铁青,恨恨地瞪着胡万筹。
  这些雕样都是范青云之前授意胡万筹雕琢研习了一遍的。但是之前的夜壶上根本没有鸣蝉,这一定是胡万筹看了玉珠的玉品后,立意模仿后加上去的。
  蠢材!夜里起夜,都是要再继续睡去!皇上又不是三岁小儿,撒尿还需要人在一旁吹口哨嘘尿。原本造型流畅的龟龙乃是镇守龙根之神,造型大气寓意深远,却偏偏附着一只鸣蝉,真是不伦不类!幸亏有白妃在一旁帮衬,不然细细推敲岂不是要丢大丑!
  就在这时,玉珠也举手示意,表示玉品雕刻完成。
  于是便有太监引领者玉珠捧着玉品来到皇帝的近前。
  待玉珠走近,圣上倒是看清了这位竹之仙子的模样。乖乖,果真不是人间凡类!这等出尘模样也难怪会叫眼高于顶的太尉另眼相待。
  不过与那超凡脱俗的模样相比,她手里的夜壶便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除了壶把与壶口必要的雕琢之外,其余的地方就是平滑光亮,与寻常所见的夜壶并无二致……
  众人原本对着女玉师是很有期待的,可是见她雕刻出这么一件俗物来不禁大失所望。
  圣上看了看,不急不缓道:“此乃举国玉匠齐聚的玉雕大赛,能过五关斩六将而来的都不是寻常的工匠,你可能说说你这夜壶有何出奇的地方?”
  玉珠恭谨说道:“请圣上摸摸壶口。”
  皇上伸手一摸,突然发现那壶口居然温暖异常,入口光滑如美人肌肤一般。不禁立刻咦了一声:“虽然玉能生温但那也要靠人的肌肤温润,本身应该质地冰凉,可是这壶口为何如此温暖?”
  玉珠伸手指了指壶口的下方道:“民女在此处预留了一处夹层剜空,在使用时可以倒入温水,让夜壶变得温暖而不冰人,此外……”
  玉珠示意端着玉品的太监转动把手上的一处花纹凸起,只见整个玉壶竟然从内里渐渐发光。因为隔着玉璧,亮度不是那么闪烁,可是却透出了玉质本身的纹理之美,温亮而不刺眼。
  虽然整个壁身光滑,毫无造型可言,但是内壁因为挖空的薄厚不同,呈现出光暗渐进不同的亮度,竟然似天上的繁星点点,全部转移入了壶内一般。
  众人此时俱是一惊,压根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玉壶竟然内藏玄机,只一转眼的功夫,俗物就变成了臻品。
  这时玉珠才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这玉壶之所以发亮,是因为内里嵌着一颗夜明珠的缘故。旋转了机关,夜明珠就会从镶嵌处转出来,照亮壶身。
  “夜里服侍圣上的多是妃嫔娘娘,夜深天黑,若是能有些如星辰一般的光亮,服侍起来便会更加顺当些……”玉珠最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直听得众人频频点头,的确如此!凡是用过夜壶之人,都知这夜壶使用起来门道甚多。富贵人家多用金壶,只是入夜时绵软软地在壶口上那么一搭,若是天冷的时候,难免是要被激得打一个哆嗦。再则这及其考验着服侍之人的功底,就算再困,也要强打精神注意力集中了,否则难免会有尚未接准,滴漏出来的时候。可若夜壶本身能发光,在漆黑的夜晚,温暖的被窝里,的确能省事不少啊。
  这小小的夜壶,却考量得甚是周到,处处体现了女子才独有的体贴周到,真是叫人不由得对这位女玉匠刮目相看啊!
  一时间周围的赞叹声纷纷而起,皇帝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妃娘娘微笑着道:“不亏是出自西北萧家,雕工果然是不同凡响!萧妃娘娘当为自己的六妹好好犒劳一番才是!”
  听闻此话,皇帝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道:“朕若没记错的话,她不是姓袁吗?爱妃怎么说她是出自萧家?”
  萧妃娘娘这时出声道:“玉珠乃是臣妾祖父收养的义孙女,不过她的雕工乃是后访名师,独自钻研,如今已经恢复了父姓,也算不得萧家之人。”
  玉珠听得出,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姐不知为何,在圣上面前急于撇清她与自己的关系。
  就在这时,皇上开口打断了萧妃之言,他笑着转头问白妃:“这二人真是各有千秋,真是叫朕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啊!”
  就在这时,其他的玉匠们也纷纷完成了手中的玉品。纷纷将玉品呈现给皇上过目。
  这些玉品,若是拎到市面上,各个都是精致异常的作品,然而有胡万筹与袁玉珠的玉品比较着,还是纷纷落了下乘。
  这比赛最后的胜者便是在胡万筹与袁玉珠之间拣选。
  皇上挨个看了看二人的玉品,笑眼微微一弯道:“虽然袁玉匠考量甚是周到,然后皇家讲究的是尊贵大气,相较之下,还是胡玉匠的龙壶更得朕的心思!这赛事最后的圣者,当属胡玉匠才是!”
  圣上话音刚落。御座一旁的太监立刻高声喊道:“圣上口谕!本次玉雕大赛的获胜者乃是玉匠胡万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有些哗然,可是在圣上面前也不好多言,心内却皆是替那位女玉匠感到一阵的惋惜。
  圣上笑着看了看那赛事公布时,表情丝毫未变的袁玉珠小姐,年纪轻轻的,却有这般城府,实在是在女子里少见的,若不是瞟见她脸色变得略苍白些,还真当她无所谓这赛事的结果呢!
  相较之下,一旁太尉的脸色就好辨析多了。大魏的九五至尊一双龙眼看得清楚,那太尉分明是狠狠地瞪着自己,就差冲过来直接骂人,指责自己瞎了龙眼。
  不过皇帝却甚是舒爽。上次尧太尉闹的那一处斩了石家人的幺蛾子,实在是害得他这个皇上甚是狼狈,竟是几日不敢见朝臣,在宫里躲避着石家的嫔妃,累累若丧家之犬,如今这夜壶既然是给他这个皇上用,他便要自作了主去,哪里管得了尧爱卿是否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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