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分卷阅读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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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暧只觉脑袋昏沉沉的,挑开半扇帘子一瞧,就发现轿子正一路向南,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太和门,隔着金水桥遥遥地就能望见高大巍峨的五凤楼。
  她不禁一阵奇怪,这像是要出宫的样子,可上谕说得是查验寿礼,怎的却要去宫外呢?
  心中疑惑,却觉得不便去问,只好又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轿子不急不缓地向前,没多久果然过了五凤楼瓮城,经奉天门而出,到了宫城外的大街上,折向西边继续走。
  高暧越来越是奇怪,这究竟是要去哪里?
  想想终于忍不住,便将帘子重又掀开一条缝隙,冲外面轻声叫了一句。
  那内侍耳目倒甚是灵便,趋步凑到窗口前,躬身问:“公主有何吩咐?”
  “这是要去哪里?”
  “回公主话,这次的寿礼非同寻常,各色品类花样繁多,眼下刚刚齐备,又未及查验,不便一一送进宫来,便仍放在府前街宝和号,只好劳动公主去那儿过目。”
  她点点头,心说原来如此,便又问:“那还有多远?”
  “没多远,就在前头,公主且请安坐,片刻就到了。”
  那内侍说着,便催着抬轿的奴婢加快脚程。
  高暧也不再说,从帘缝里望了几眼外头繁华的街景,忽然想起当初回宫时,自己也曾这么偷偷的看过,不想被徐少卿瞧见,自家闹了个尴尬不已。
  她讪讪的笑了笑,放下帘子,耳听着周围渐渐喧闹起来,心中却莫名燃起一股冲动。
  宫墙外的寻常街市令人向往,真想下轿四处去走走看看,哪怕是短短的一会工夫,也足慰平生。
  当然,这只是奢望。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门帘撩开,她出来抬头一看,见这里是条幽静巷子,灰白色的院墙,朱漆正门,既不见门庭若市的喧嚣,也不见哪里有什么商号的样子。
  那内侍匆匆进了门,不多时里头便鱼贯走出七八个穿青色团花贴里,头戴三山帽的内侍,分两班垂首立在门口。
  高暧正自奇怪,这宫外的地方怎么会有太监,而且还作司礼监奴婢的打扮,鼻间却突然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伽南香味……
  她心头突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探头过去朝里面望。
  白色曳撒的袍角随着步履如流云般浮动,胸口的金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颀长的身影跨过门槛,挥洒写意地甩开墨色披风,抱拳微微躬身。
  “臣徐少卿,拜见公主。”
  她张口一讶,惊问:“厂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8章 玉阎罗
  徐少卿收了礼数,直起身,目光落在高暧脸上,却没答话。
  高暧忽然发觉,自己不单单是他逾礼无形,更怕看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眸子,急忙垂了眼,红着脸又叫了声:“厂臣。”
  他薄唇轻轻一挑:“公主有所不知,宝和号是官家的私产,司礼监奉旨替陛下看顾着,里里外外的怕麻烦,日常事务便大都在这办了,也是图个方便。”
  她不懂这些事,点头低低“哦”了一声,便没再接口。
  “寿礼都已备好,请公主入内检视吧。”徐少卿也没再多言,侧身让到一旁。
  高暧还道他又要伸手过来,愣了愣,却见他只是微微躬身,全然没那个意思,不禁稍感意外。
  “公主还有何吩咐么?”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高暧登时尴尬起来,赶忙低下头,抬步朝前走。
  徐少卿跟在后面也进了门,便对左右道:“本督亲自在这里伺候着,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内侍齐齐地应了声,面朝两人恭恭敬敬退了几步,这才各自散去。
  “公主今日来得突然,臣也是才得着信儿,不然早该派人迎接才是。”
  高暧一见众人退了,院子里空荡荡的,身子便有些发紧,装出一副四处打量的样子,见这院子虽然算不得宽敞,但屋宇森森,到处一派整饬,倒也颇有几分气派,嘴上便不经意的答着:“原以为该是宫里的高墙衙门,却不知厂臣平常便在这里,我今日才算见了。”
  他走上一步,偎近她身侧。
  “原来公主早就想来瞧瞧臣了,这般惦念着,可真叫臣受宠若惊。”
  她闻言一呆,随即才省起自己方才随口的一句话竟犯了语病,又被他抓住痛脚占了口舌便宜,急忙躲开两步,红着脸道:“不是这话,厂臣千万莫要误会,云和有圣命在身,还是快去瞧那些寿礼吧。”
  他似乎很是享受她这副局促样儿,耸了耸那两道剑眉,随即又面色一黯,带着些失望的偏偏唇,叹道:“臣上次有幸与公主深夜共游,又得了回赠,只道这两下里也算近了,谁曾想却原来,唉……”
  高暧不料他又提起这事,顿觉更加窘迫,垂首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少卿却也没再多言,朝侧旁一抬手:“既是公主一心惦记着陛下的旨意,便请随臣来吧。”
  她见他没再提前话,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心头仍在忐忑,跟在后面来到西首回廊下的庑房。
  刚进门,便觉眼前一片开阔,就看这屋子左右七八丈,前后也是三丈有余,瞧着竟比刚刚的院子还宽绰些,正中是一张巨大的长方案几,上面分类整齐排放着各色器物。
  饰有九龙九凤的薄鬓凤冠,金线攒成百寿字样的赭黄大衫,玉雕的八仙祝寿镂空龙舟,纯金打制的瑶池献瑞寿桃,通体坠满宝石的绿玉如意,青花斗彩的万寿纹尊瓶……
  其它珠宝、玉石、织物、金银器、画卷、刻本数之不尽,大多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叫上名字来,甚至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器物,一看就不是中土的东西,想来大概是翠儿曾经提起过的西洋玩意儿。
  高暧怔怔地看着满目的珠光宝气,只觉眼花缭乱,可多望几眼又感到艳俗,只是全然不懂,又哪里能瞧出什么头绪来?
  她耳根子一阵阵的火烫,心说让自己这回可也真算是盲人相马,实在好笑得紧。
  旁边两个工匠模样的人上前恭敬拜见后,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每样寿礼的名称、重量、用料、工艺、图案、寓意……只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她听在耳中十九全不明白,便更觉如芒在背。
  倒是徐少卿时不时插言问些关键之处,还半真半假的向自己请示几句。
  她便硬端着四平八稳的做派,轻轻应着,心中暗暗感激他替自己遮掩。
  偷眼看看,却见他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始终不离自己,那双狐眸中总像蕴着笑,似是有意在看她这副装腔作势的糗模样,不由更是窘得厉害,幸好那两个工匠始终唯唯诺诺,什么也没瞧出来。
  须臾间,四人便绕着那数丈长的案几走了大半圈。
  高暧见大致快瞧完了,暗自舒了口气,眼光一转,却忽然瞧见旁边竖着一尊润白如玉的佛塔,脚下的步子便停了下来。
  旁边那操着江南口音的工匠见状,赶忙凑前谄声道:“公主请看,这七重浮屠是暹罗国进贡的上等象齿所作,镂圆相合,正宗平江牙雕的手艺,没一处拼接的地方,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件来。闻听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是好佛之人,臣特地精选的底料,足足花了一月工夫才完成,待寿宴时进献了,太后一见定然欢喜。”
  她“嗯”了一声,见那佛塔重檐繁复,作八角形态,塔基上还密密麻麻的刻着梵文,刀工精细,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或许是常年修佛的原因,她一见也不禁有几分喜欢,拿在手中左右端详,越看越是中意,可也知道这等好东西与自己是无缘的。
  叹了口气,正要放下,目光瞥在塔基处的梵文上,微微一愣,秀眉不由得拧了起来。
  那工匠见她面色有异,像是瞧出了什么异样,自家也紧张起来,便试探着问:“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臣也好精益求精。”
  高暧把那梵文前前后后顺了两遍,才开口道:“你这刻的是《般若心经》,用的还是悉昙字。”
  那工匠脸上一惊,随即拱手肃然起敬道:“公主慧眼如炬,这悉昙字数百年前传入中土,乃是梵文正宗,可惜如今已然式微,臣特意选取此文,以彰显我大夏乃佛学正宗,其间翻阅了上百本古籍,才将这心经集录完成,着实费了不少工夫。”
  高暧点点头,指着佛塔上的梵文道:“瞧得出,你是费了心思的。只可惜全然不懂这悉昙字的书写之法,难免有些错漏之处。比如这句‘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其中此字右下多出一个点来,误成另外一字,其意便大谬不然了。另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作为接续的摩多点画也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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