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分卷阅读_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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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王便道:“临阳郡主府的家事,儿臣倒不知。只是她既有此志向,儿臣欣赏,便给她个机会历练。”
  永初帝目光扫过,细辨定王神情,也不再多问了。
  他很早就知道临阳郡主早年仗势欺人,夺人夫君的事,这些年虽也不时听到她府上的消息,却从未见过那对龙凤胎。而今回想今日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有些怀疑,却又不敢深信。
  世上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那个叫灵修的姑娘早已死在了流放途中,奏报上写得明明白白。
  永初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方才说的冯远道,他练得如何?”
  “身手长进,做事也更沉稳。”
  “如此甚好。”永初帝颔首,也没再多说,想起旧事,到底叹息了一声。
  当年诚太子被诬谋逆,景兴帝迅速登基,他千里迢迢赶回来时,连皇兄的骸骨都不曾见到。彼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王爷,因素来敬重亲近诚太子,跟东宫众人也颇有交情,其中最熟悉的,便是冯太傅之子。怎料偏远之地的流放竟持续了八年之久,等他终于夺回皇位大赦天下时,昔日文采俊秀的贵公子早已灰心不肯回京,只剩下他的儿子,尚存一分志气。
  而那个只有数面之缘,名叫灵修的女子,更是芳魂早散。
  故人俱去,音讯难寻,他换不回诚太子的性命,挽不住冯太傅府中的倾覆,也只能在这后辈身上,寄托些许。
  “假以时日,那女侍卫虽不能与铁衣相比,却也能成器。”末了,永初帝如是叮嘱。
  定王自知其意,起身道:“儿臣必当留意栽培,必不辱没她的天分志气。”
  *
  进了三月,朝堂上事务渐多。
  姜玳被革职查办,怀恩侯府并非无动于衷,老侯爷姜善是御史大夫,朝堂中也多有受他照拂之人,哪肯轻易放过定王?
  一些御史和官员受了指使,弹劾的言论蜂拥而上,从当年定王“屠城”,到这些年性情倨傲、行事狂妄,再到如正月马球场上失守打伤代王殿下,历年的小错小过皆被翻出来,将折子堆满了永初帝的案头。
  好在这回处置姜玳是永初帝的意思,他也不好叫儿子代为受过,便将这些折子都按下不提。御史的折子石沉大海,朝堂上论及时又被永初帝开脱压下,倒不曾伤着定王半分。只是姜善如此行径,永初帝愈发不悦,太子又庸碌不敢得罪世家,有些事便交给了定王去办,出入愈发忙碌。
  一日定王受召入宫议事,阿殷率侍卫随行至宫外,因不能跟着入宫城,便在护城河外的一排屋中静坐。
  这一排房屋前后共有三十余间,在朱雀长街左右排开,修葺得十分整洁。里头陈设长椅茶几,专供人休憩——当然不是闲杂人等都能进去的,而是随着皇亲贵戚或是公府侯门过来,却不能入宫的卫队家仆。
  因是春日,屋子的窗户尽数敞开,几个侍卫坐在长椅中闲谈,阿殷站在窗边,看天上云层渐拢,风也变得凉快起来,像是要下雨。
  朱红的宫门口出来了个人,深蓝长衫磊落,步履沉稳迅捷,正是高元骁。
  护城河畔的垂柳被风拂动,天际隐隐一声闷雷,那风声愈发响了,卷走前晌的温煦,带了凉意。
  阿殷想要掩上窗户,却见那头高元骁正往这边望过来,两人目光对个正着,已是避之不及。果然没过片刻,高元骁走过护城河上的拱桥,径直往这边走来,到得门口,招呼道:“陶副帅,好巧。”
  “高将军。”阿殷官职低微,率先行礼。
  后面侍卫纷纷起身,高元骁挥手示意免礼,便朝阿殷道:“方才在宫里碰见定王,跟着皇上去了谨妃娘娘那里,一时半刻出不来。有件事我想请教陶副帅,能否借一步说话?”
  因今日蔡高轮休,阿殷便是众侍卫之首,并没立即出去,只朝高元骁客气拱手道:“高将军有话,还请吩咐。”
  高元骁也不看屋中侍卫,只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舍妹有句话叮嘱我,务必要转达过来,这里说着不方便。”见阿殷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才道:“跟她赠给陶副帅赏玩的匕首有关。姑娘家心思细腻,还请陶副帅包涵。”
  阿殷闻言,抬目看他。
  高妘从不曾送过她什么匕首,自相识以来,也就高元骁送过那把匕首。他以此为借口,自然是暗示他要说的事情跟临阳郡主她们的事有关了。阿殷不敢耽搁此事,遂笑道:“果真是高姑娘心思细腻,请吧。”
  她这“高姑娘”三字咬得颇重,高元骁自知打趣,笑了笑也不在意,同阿殷缓缓步过街面,走至护城河边。
  皇宫门外的护城河两侧都栽植了杨柳,只是除了节庆之外,寻常不许人踏足,便颇清净。
  此时天阴风冷,河中缓缓流动的水面也被吹起波纹,杨柳丝袅袅拂动,渐渐沾了潮润。
  高元骁的声音化在风里,压得极低,“初六那日,我已与令尊商定,要在京郊做件要事。此事不便让外人插手,需得你出力方可,能否告假一日,随我们前往?”
  关于临阳郡主的事情上,高元骁是热心相助。阿殷心存感激,哪会拒绝,只问道:“是为何事?”
  “与寿安公主的驸马有关,回去询问令尊便是。”
  阿殷心头一跳,手扶在护城河的栏杆,只做闲话之态,“高将军费心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宫门再次打开,走出个高健挺拔的人来,却是原本该在谨妃宫中的定王。他一出宫门就瞧见了阿殷——阴沉的天气里柳丝飞得凌乱,她站在护城河边,双手扶着玉白色的栏杆,冠帽的系带在颔下微动。天上已经飘下了雨丝,牛毛般沾衣欲湿,她仿佛全未察觉,隔着朦胧的雾气站着,唇角挑了从容笑意,正跟人说话。
  她身边的人定王自然也认得,正是当日曾对阿殷起过贼心的高元骁。
  那头阿殷瞧见了他,脸上的笑容立时收了,旋即朝高元骁匆匆拱手,继而往这边迎来。
  定王腿长步快,等她迎过来时,也已过了护城河。
  雨丝渐渐密了,她的冠帽衣衫被浸得潮湿,面容也似更加柔润,只是没了方才的从容笑意。拱手行礼时,她的态度是如常的恭敬,“殿下。”
  明明刚才还跟人从容笑谈,见了他就摆出这副样子,他有那么令人畏惧?定王低低“嗯”了声,越过她径直往对面走去,就连高元骁过来行礼问候,也只敷衍罢了。
  阿殷哪知道他的心思,只当是在宫里遇见了什么事,也不好多言,匆匆跟了上去。
  *
  回到府中,定王径直去书房中召了常荀和长史来议事。
  雨势渐渐的大了,天幕沉沉压下,才刚入暮,天光已然昏暗下来。冯远道下值前特地过来嘱咐阿殷,道:“这两天府外不安生,虽然闹不出大动静,到底也需留心。夜里更需警醒,殿下若是有事外出,务必时刻跟着。”他叮嘱完了,又道:“今日殿下点破了我跟令尊的交情,他可曾跟你说什么?”
  阿殷微诧,道:“不曾跟说过什么。殿下怎的忽然提起此事?”
  “在西洲时,我举荐你来府上做侍卫,后面也曾跟令尊来往,殿下心思细致,但凡留意,总能看出破绽。”
  这倒是实话,定王肯用冯远道,自然是探过底细的,加之冯远道虽不曾张扬,也未刻意隐瞒,要探知并非难事。只是平白无故的,定王为何说起了这事?
  阿殷心里不踏实,“殿下没有责怪吧?”
  “寻常交往而已,哪会责怪。只是这问得突兀——”冯远道瞧向洞开的窗扇,外头雨声淅淅沥沥,下值的众人各自匆匆离去,也无人靠近这边。他压低声音,问道:“那日你被内监带上高台,我后来不曾问你,当时皇上可曾跟你说话?”
  阿殷摇头,道:“当时只皇后说我陪伴公主有功,赏了玉如意,而后便没有旁的事情。怎么,殿下突然提及,难道也跟这个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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