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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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元翻开日记的第一页,她辨认出温妈妈的字迹,一点也不像温妈妈这样的女孩,倒像是个小子,温妈妈认认真真干干净净在扉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在第一则日记中这样写的:今天是我登台唱歌的第一天。
  阿元看到这样平淡的句子,就打开温妈妈的资料,关于她的事,都是寥寥几句,大多数都还记得,也都偶尔怀念一下几位唱情歌的人中有她,温妈妈像一朵很早的花,很安静地躺在网络中。
  前面的日记都是温妈妈一些心里话,关于唱歌的,关于家乡的,但大部分还是关于唱歌,有一段时间,温妈妈不知道唱什么,她是靠民谣正式出道的,她又长得漂亮,唱得好,所以很快就火起来了。
  但是像她这样,其实不应该唱民谣。
  这句话也是温妈妈的经纪人说的,他说你不适合,你应该唱别的,像你这样的长相,应该唱爱情,唱你得不到的东西,或者你失去的东西,要受到伤害,或者你再沉溺进去,和你的脸一样,你不唱这样的内容,就不是你了。
  温妈妈困惑地记下这句话,那时候她才刚二十出头,尚未谈过恋爱。但很快,温妈妈听从了建议改唱情歌。
  她留着乌黑的卷发,唱得时候与其说沉溺,更像是害怕,微微蹙着眉,不知道该拿这怎么办才好。
  阿元看了温妈妈唱歌的视频,盯了脸好一会,阿元觉得是这样的,她听着早期的歌,继续看日记。
  温妈妈红了后,家家就都知道她了,她参加好多唱歌的节目,也有采访的节目,主持人问她谈恋爱了没有,就像拉家常,不知道是故意问还是例行问。
  温妈妈低下头,头发丝遮脸,一边笑,一边眼睛看向斜下方,她很认真地想,然后说没有,主持人还问如果你谈恋爱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丈夫?生几个孩子?
  阿元听了,抬头不满地看着旧像素中的主持人,一个一直在笑的人,这样的问题太过没礼貌,更何况当时温妈妈是一名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明星,在并不宽容的年代,是不能说有关自己的事。
  温妈妈也在笑,眉也不皱,她挽着头发,挽到耳后,说:“我还不知道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孩子的话,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一场访谈后,那年许多人都说温妈妈是他们的梦中情人,都买她的歌回家听,女孩也都想留温妈妈的头发,一头乌亮的头发。
  温妈妈在日记里写,想要一对儿女,她几乎以叹息的口气写下——如果某年某日我早些走了,他们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的。
  阿元读到这里,资料中的温妈妈正是死于自杀,她没有疾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然后某天就自杀了,她的女儿和儿子算起年纪来在当时有12岁。
  算到这里,阿元想起温尔新,温尔新现在二十多了,二十多恰好能干许多事,但十二岁却不能。这样一想,又一对比,阿元不知怎么就看不下去这本最开心的日记。
  阿元合上日记本,说等等吧,她合上眼,躺在床上,耳机里放着温妈妈轻哑的歌声,歌声像带着人往天上飞,像飘带往上往远方,带着阿元往昏雾的酒吧,看那里有对男女在跳舞。
  阿元沉溺在歌声里,做了一个美梦。
  温尔新在看客厅挂着的结婚照。温家保姆就站在她身后,捏着抹布,站那也不走,她怕温尔新将结婚照砸了或者撕了。以前温故知干过,最后发现照片已经泡在水里坏了。
  但最后谁也没责罚温故知,温勇不愿意温奶奶责打他的儿子,就说一张照片而已。温故知并不领情,温家保姆还知道,温故知本来打算把照片烧了的,可温尔新却说扔在水里,不要烧,她说烧了没意思,还会弄伤自己。
  后来问,温故知就说是自己,这件事也就没人知道有温尔新的一份。
  温家保姆觉得虽然温尔新年轻,但就是很可怕。她一点也不在意温家的人,甚至连温奶奶一贯的冷嘲热讽和偏心,也撼动不了温尔新,她该来就来,温勇很疼爱这个女儿,比疼爱温心还要多一点。
  温家保姆打个寒颤,但她尽忠职守,不能让翻新好的婚纱照再坏了。
  “好看吧?”温心得意洋洋地从楼下下来,那是他妈妈和爸爸的婚纱照,他闹着要洗出来,然后给挂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谁来都会说一句恩爱。
  温勇本来不愿意挂的,温心求了半日,不开心了,就去告诉温奶奶,温奶奶说一个婚纱照,你愿意挂哪就挂哪,后来温勇就不说话了。
  温尔新没睬温心,她从小到大没怎么跟温心交流过,但她弯起嘴角笑了笑,温故知不在,她在,温心朝后两步,对温尔新很戒备。
  和温勇闹了别扭的温心,和一个不管何时都能进温勇书房谈心的女儿,抢爸爸的失败会让温心难以忍受,实际上,这样的失衡很早就有了,温故知离开这了后,他发现还有温尔新,他们姐弟两个总有一个会在这,吸引爸爸的注意力。
  温心上前拦住上楼的温尔新:“爸他不在,你要不要脸,别老是过来打扰我们!”
  温尔新抬手,楼下的温家保姆抬脚踩在楼梯阶上,她心都提起来了,生怕温尔新动粗,但出乎意料的是,保姆没等到动粗,温尔新只是拎开温心的手臂,她上到二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保姆。
  温心瞪着温尔新的背影,又瞪了一眼保姆,问你怎么不拦着她!保姆吱吱呜呜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心说你笨死了!
  他咚咚地上楼,很响地甩上门,是要告诉家里人他不开心了,尤其是温勇。
  温尔新在书房里,听到温心的动静,她提出给书房阳台的花浇水,她一边浇水一边说:“爸,我看到楼下的婚纱照了。”
  在听戏的温勇顿了一下,“啊……那个啊,心心想要挂,我说过他了,但心心还是要挂,你……你别在意。”
  温尔新说:“我知道,温女士的话不能不听。而且,我不觉得一张婚纱照有什么,毕竟阿姨没有妈妈漂亮不是吗?”
  她这样说,温勇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一时也不说话,又有点拿她没办法,“你跟我说没关系,心心听到了又要吵了。他是很维护他妈妈的。”
  “您跟阿姨结婚多久了?”
  温勇说:“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
  两段婚姻,一段夭折失败,一段浑浑噩噩。
  “就问问,前几天看妈妈的日记,突然就想起来了,外面总在猜妈妈为什么去世,说是因为婚姻失败,不过我觉得不是,毕竟妈妈去世的时候已经和您离婚好久了。”
  “谁和你说的?你妈妈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绝对不会因为我……”温勇声音虚弱下去,温尔新浇完花,来给温勇捏背,她笑着说:“很久以前就有人跟我和弟弟说了。”
  “你们那么小,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我们刚来,知道什么呢?”
  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温妈妈去世了,然后过了几年,温勇来接他们,他们哪里会知道要去的家里面有了另一个女主人,另一个孩子。
  “我乘上火车,在我的身边是弟弟温故知,我们十四岁,怀里揣了东西,我们一路都很兴奋,因为火车的尽头我们会找到很久没回来的爸爸。弟弟靠着我,说很想爸爸了,我说我也是。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我们许久未见的爸爸,不知道见到我们会不会很惊讶,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个臂膀就能抱起我们一个?”
  “火车到站了,弟弟千万地嘱咐我,不要把爸爸临走前留下的地址丢了,我说知道了,我写了好几张,放在口袋,裤袋,书包里,我说绝对不会没了的。”
  “……”
  “回去了,我对温故知说,你要记着,从此以后我们没爸爸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
  温尔新睁着眼说瞎话,温勇不知道他们14岁来过。
  温尔新17岁说,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第一次来。
  因为来不来都已经无所谓了。
  温勇沉默良久,他说对不起你们姐弟两个。他花了太长的时间,才能接回一双儿女,可时间又不久,先是温故知高中毕业后就回去了,再是温尔新,总是满世界地走,很少来。
  “你多来一会,我就开心了。”
  “有人会不开心的。”
  温勇叹口气:“心心脾气不好,但不是坏心眼,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就是为了爸爸,也不要争执起来。”
  温尔新说我们都大了,吵什么呢?更何况他都结婚了,比我们还快。只是有别的人不开心我来。
  “我知道了,我会说说她的。”
  “我来的时候把她支出去吧。”温尔新提议,她说自己见了这保姆烦。
  温勇原是不知道的,他常年到头都在书房,自然看不见,听不见,保姆是有点错,但没什么大错,温尔新说话留一半,却像保姆目中无人,温勇说你来的话,我会让她去花园除草去,不让她在你眼前晃。
  “她是你奶奶那时候的人,不能太过了。”
  温尔新说好。
  他们还谈了一些别的话,不过总会说起温妈妈来,在书房里,没有别的人在的时候,温勇就而特别愿意和温尔新分享以前的事。
  因此温尔新就顺水推舟,说想更知道些妈妈的事,于是温尔新在这个家出现的机会就更多了。
  谈完后温尔新下楼,遇到温心的妻子,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据说是大学同学,也很门当户对,家里也做生意,温奶奶因为知道这些才同意的。
  小姑娘不清楚温家的一些事,但知道温尔新是姐姐,虽然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她看见温尔新下来,就想人说说话,“姐姐好。您要回家去了吗?”
  温尔新看到她,说:“我陪你坐坐。”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往旁挪了挪,让她坐。
  “怎么一个人在客厅坐?”
  “房间里闷得慌。”她给温尔新倒茶,温尔新挡住了,说不喝。
  “他下次关门大声,你要说他。”
  温尔新想起她是个孕妇,好心说了一句,小姑娘听到这么提醒,就觉得温尔新是能依赖的。
  她很苦恼,方才还没有显出来,可能是觉得温尔新温和,放松下来。
  温尔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坐在这跟她谈论她的丈夫,两个人都没说话。
  “我觉得姐姐是个很潇洒的人。”小姑娘先示好,她说她看见姐姐婚礼的时候来了,虽然是一个人,但姐姐站得笔笔直,一眼就瞧得上来,您的裙子也很漂亮,婚礼有很多漂亮的裙子,不过都没姐姐的漂亮。
  温尔新很想咬根烟,或是一杯酒,她那天只不过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绸裙。
  但是谁听见好话不会开心呢?温尔新喜欢听一些好话,尤其是好看的人的。
  她主动抛出橄榄枝,问:“你想和我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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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还记得奉先生的全名吗?另外姐姐总有一种片叶不沾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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