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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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八章 坐享其成
  回家的路上,霍笙的心情很好,我想他应该是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直到最后一刻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已属难得。
  但是,若他能够再忍耐一下,回家之后再发牢骚,那才是皆大欢喜。当然,这些我都是在自己心底里偷偷想想的,没敢说。
  毕竟,刚才的那个消息是个重磅炸弹,想必霍笙心里也怪不舒坦的,我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不得不说,刚才的那一幕,在我心中激起的已经不算是浪花了,简直是海啸。我就是连做梦都想不到,费以南居然是霍方的小儿子,他竟是那个时候,霍方外边的小三生下来的孩子。
  一时之间,一切都可以解释了,比如说,我为什么曾认为霍笙与费以南之间有些相像。当时我以为世界上美好的人事物总归有相像之处,现在我才赫然意识到,同父异母的兄弟,能不像吗?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霍笙与费以南总是不对盘,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对立的,霍笙憎恨他,理所应当,因为的确是费以南的降生毁了这个家。更让我恍然大悟的是,霍家的那副油画,那个女人的眼神那样忧伤,与费以南沉郁时的模样不谋而合。
  感觉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的,却又在情理之中。我想劝一劝霍笙,让他想开一些,那些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但是,悄然看了他一眼,我发觉他的心情似乎比我的好多了。
  他开着车,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翘着,节奏感十足。车厢里的音乐声缓缓地流淌着,时而悠扬,时而欢快,时而伤感,却无法影响他分毫。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想不想知道费以南和我们家的渊源?”许是感到无聊,他突然开口。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也许在这一刻,他非常需要一定能够静静聆听的人,而我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倾听者。
  霍笙口中的故事,与向从告诉我的并无多大的出入,只是更加冷静,更加客观。他没有将自己的情感加注在这段回忆里,只是慢慢吞吞地将过去发生的一切毫无感情地陈述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好听,在沉静密闭的空间里一往直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他娓娓道来的过程中,我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只时不时点点头,或者轻轻答应一声,好让他继续说下去。
  月光洒进车窗里,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颔线非常漂亮,几乎像是雕刻出的一般。
  “后来呢?”我问。
  他摇头,“没有后来了。”
  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就像是狡黠的昆虫在遇到敌方之前压抑着自己,小心翼翼却又充满自信。
  这频率慢得我都快要出了神,可每每当我失神的时候,他又会轻启薄唇,将话题继续。
  我“嗯”了一声,“没有后来了。霍笙,你明白就好,那我们就不要让这件事继续影响我们的生活,好吗?”
  我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试图苦口婆心地告诉他,那些有关于费以南与她母亲的过去早就应该随风而逝了。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压根就没想到费以南的存在对他,或是对我,会造成什么必然的威胁影响。
  “不好。”沉默许久,再开口时,竟显得咬牙切齿。
  我愕然,蓦地转头看他时,他的笑意又变得温润如玉,疏离得与我之前认识的霍笙似是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们还想要后续。”他嘲弄一笑,却不无心酸。
  我在他这强装镇定的笑容里乱了分寸,却还是不得不轻声安慰着,“费以南到底是霍家的孩子,爸想要认回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平时不常回来,只要和他回来吃饭的时间错开就好了。”
  “凭什么?”他的声音太冰冷了,冷得我几乎打了一个寒颤,“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还得躲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低声解释,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缺我这一个解释。
  他早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
  一抹淡然掠过他的眼,他缓缓道,“总而言之,我母亲所失去的,他们母子俩别想坐享其成。”
  我非常吃惊,原来费以南的母亲还活着?
  一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虽然费以南的母亲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别人的家庭了,我不能原谅她。
  霍笙冷笑,“对,她还活着,甚至想登堂入室。老头子人老心不老,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谈一场黄昏恋。”
  车子在夜幕里缓缓前行,前方浮了一层雾气,很深,远处的灯光虽在指引着我们,但是辨明方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恍惚间感觉到霍笙有些迷茫,但是定下神看他,却又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来。费奶奶说过,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不需要别人操心的人。或许这个时候,他唯一需要的,只不过是我的陪伴而已。
  我尽己所能,耐心地听他用讽刺的语气提起霍方与那个女人。原来当年,得知霍方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婚,甚至以死要挟之后,那个林如惠离开了,带着孩子离开,再无声息。霍方几乎要崩溃,他满世界地寻找着林如惠,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霍方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所谓的初恋情人,他到底算不算是一个长情的人?我无从得知。
  “他终于找到了。”我感慨。
  霍笙勾了勾唇,“找到林如惠的那一天,他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也会把那个女人重新带回家。即便所有人都反对,那也无法影响他。”
  那个女人守了一辈子,吃了一辈子的苦,该是时候享福了。
  霍方一门心思地扑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却从未想过霍笙的亲生母亲是否享过福,哪怕是一天的时间。
  真是可笑,我竟感到悲哀,为霍笙的母亲悲哀,更为许多求而不得的人悲哀。
  是否人生对悲喜离合早就已经注定,接下来的沉沉浮浮,并不能仅凭一己之力决定?
  雾气没有散去,眼前的一切更迷茫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是当事人,却悲天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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