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追夫记[重生]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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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宣与苏万岭寒暄两句,心中只叹自己这一世约么是运气好,这一路都有人帮着自己,叫自己做不了那谋朝篡位的奸臣。
  难得谢宣合苏万岭心意,苏老执意要留谢宣吃饭,连谢宣借口自己需要回去温书也被拒了。等到谢宣从苏府出来的时候,已是明月高照了,这苏老竟是拉着他说了一整日的话。
  谢宣年岁大了些,自己的名头又打了出去,李恒自然不再怎么约束他,任由他出去见人吃饭。李恒不管,这诺大个李府总有人是管事儿的,所以当谢宣再一次披星戴月归来,迎接他的是李之源阴沉的一张脸。今日里时间被苏万岭拖了太久,谢宣也没能去给李之源买点儿好吃的,心一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源今日温书了吗?把做的文章拿出来,哥哥帮你瞧瞧。”
  “谢宣,你少来这套,你今日去哪儿了?我去明德坊找你了,你根本不在。”李之源神气十足,坐在书桌前,怒目直视谢宣。
  “越长越没规矩了,哥哥就哥哥,不许指名道姓的喊。”谢宣假意冷脸,实则熨帖,他喜欢看李之源这样,对着他没大没小,他愿意这么纵着。
  “你别说这个,你到底去哪儿了,昨日才说好要叫上我,今日便偷偷溜了,还不是去明德坊,你说你是不是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了?”李之源吹胡子瞪眼,自顾自生气。
  谢宣眉眼带笑,走到跟前:“大人冤枉,小人昨日收到我老师的帖子,邀我去他家中一聚,今日一整天都在那儿,没叫大人是因为走的时候大人还抱着枕头做梦,还请大人念在头一回,饶过小的?”许是怕李之源不信,边说着还从怀中将苏万岭送的帖子给了李之源。
  李之源看过帖子面色稍有缓和:“念在事出有因,勉强饶过你这回,不过最后几日你不准再出门,只许在家中温书,明德坊也不准去,我去。”
  “听你的,好不好?”谢宣痴痴笑着,他与李之源相处几年,眼看着小孩儿长大,越来越喜欢。
  这么随意定下之后,李之源第二日果然起了个大早,没等谢宣叫他自己就爬了起来,打点好行装,出门去了,临走时还叮嘱谢宣早些起来温书,让安麽麽盯紧了谢宣。李之源不让谢宣出门,谢宣便真不出去了,规规矩矩在李府待了整日,翘首以盼。下午时分便坐不住了,忽然明白古人言:“儿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儿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是何感受。(注)
  好在李之源在晚上高高兴兴回来了,还兴奋得很,全然不顾谢宣对他的思念之情,自顾自早早睡下,说是要第二日早起,再去店里。
  谢宣半夜是被烫醒的,接着灯一摸,李之源竟是发烧了。
  第37章 入仕(二)
  谢宣怕李之源烧糊涂了, 轻轻摇了李之源,少年头疼着正睡的迷糊,被人摇醒也是模模糊糊的。“哥哥做什么, 半夜不睡?明日, 明日还要温书。”
  “小源你额头烫的很,可有不舒服, 告与哥哥知。”
  李之源摇头,道:“只是想喝水, 想睡觉, 头疼。”说罢又闭了眼。谢宣摸了他额头, 实在是烫,怕是烧下去会烧坏脑子,不敢再躺下, 让门外守着夜的小童去叫来安麽麽。安麽麽知道了马上安排了下人拿着李府的帖子去请大夫,自己则去小厨房,生火煮了碗姜汤。
  谢宣没再睡下,和衣起身, 给李之源倒了热水,让他喝下,李之源三番两次被吵醒自然不舒服, 可发着烧,身上没有半分气力,难受的打紧。安麽麽端着姜汤进来,要伺候李之源服下, 谢宣没有假手他人,自己接过来一手抱着李之源,一手喂他喝下。不过一碗姜汤的时间,李之源的病情仿佛又加重了,不住叫着冷。
  谢宣让人加碳,才又知道府中没碳了。没人想到今年的冬天会这般冷,入冬的时候谢宣出钱买了些好碳回来放在府中,这两日用的差不多了,未来得及添置。谢宣自己做主让把府中剩下的碳全部搬到李之源房中,又从柜中取了包碎银子出来,整包给了个下人,让他立即去找人买碳,多加钱没关系,给小费也没关系,总之这碳火不能断了。
  好在李府位置不偏,离着两条巷子的地方便有家医馆,里头有位老郎中。半夜吵醒老人虽说不好,不过谢宣准备的足,人大夫还没上门诊断,先给诊费,老先生一掂量那钱袋的重量,便没了火气,立刻上了李府的马车。
  老先生一阵诊断,摸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道:“小公子白天是不是出去过了?”
  “正是,请问先生我这小弟的病可有大碍?”谢宣在一旁着急。
  “无碍,无碍。天冻伤寒,寒邪束体,阳不得越。炉火烧的旺些,被子裹厚点儿,一剂药下去便好了,磨墨吧,我开方子。”
  谢宣一听忙不及加了清水磨墨。“行了,拿着方子跟我回去抓药,三副药即可,抓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热热的给他喝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便能退烧。切一碗姜片,伸进去给他擦擦身子,擦擦额头,容易发汗。”
  谢宣一直站在旁边,再三谢过先生,让人送了先生回去,顺便去抓药。自己则是拿着姜片,从李之源领口伸进去,帮他擦了身子和额头,然后又迅速将人裹起来。
  如老郎中所言,吃下一帖药后,不到一个时辰便真的退烧了。李之源刚发过一身汗,头昏昏沉沉,睁开眼睛要水喝,怕茶水解药性,谢宣特地温了糖盐水给他,勉强喝下两口去,安麽麽又端了刚煮的热粥上来。
  “吃了一晚上汤药了,胃里头总得有两颗粮食垫着。这是老身加了小豆煮了半个时辰的粥,只给少爷舀了窝窝那里的一点儿,好入口的很。”谢宣接过粥来,自己尝了尝不算烫,才给李之源喂下。
  谢宣掏出些碎银子交给安麽麽,道:“劳烦麽麽了,小源已经退烧了,今夜大家都辛苦了,辛苦麽麽将这碎银子给大家分分,明日留个人煎药煮粥便好,其余人可以多休息会儿。”
  安麽麽领完赏钱便退了出去,两床被子都裹在了李之源身上,谢宣怕有冷风灌进去,不敢打开,便和衣上床,隔着两床被子抱了李之源。好在派出去买碳火的人已经工人把碳送回来了,屋子里烧的熏笼,炭盆都烧的旺,即使开了扇窗子通风也是一点儿不冷。
  谢宣看着李之源流汗后略显苍白的脸,不住心疼,好在此时已经退烧,他才能放心闭了眼睛。谁知不到一个时辰李之源就在他怀里乱动起来。
  李之源被谢宣紧箍着,手臂不能动弹,所以扭来扭去,“哥哥,痒,你帮我挠挠。”
  “哪里痒?”谢宣微微松了手,天还没亮,谢宣只能透过烛光,隐隐看到李之源的脸有些发红,上手一摸,果然又发烧了。
  谢宣一松开,李之源便自己伸了手出来要挠,被谢宣一把捉住了手,谢宣微微让开一些,烛光更亮些,他看到李之源想挠的地方起了大小不一的红疹子,其中稍大一些的竟已经成了个小水泡。
  是天花。
  谢宣被吓坏了,天花这病可大可小,稍有不慎,便是会要命的。天花传染,谢宣也不敢再喊人进来,自己起床让人拿了名帖去请百安堂的杜神医,并嘱咐了人烧一盆热水放到门外,并嘱咐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做完这些,谢宣便回了房间,李之源此时全醒了,身上的疹子也发了更多,浑身都痒,想去挠。本来别家小孩儿发天花都是得绑着手脚怕抓破了痘子,可谢宣舍不得,看着李之源白嫩的皮肉,怎么也舍不得用布条绑起来,便只能自己将他双手抓着,“小源乖,不能挠。”
  杜神医不好请,下人费了些功夫才将人接到府上。谢宣刚刚才拍着李之源的背,哄着人睡下,自己拿着丝巾出来接神医。杜神医几乎是看到谢宣紧张的模样便猜到了是什么病,接过丝巾给自己绑上,让其他人都留在外边。
  谢宣只道:“我幼时已经生过了。”
  杜神医默许,两人才进了房门。先生号了脉,又自己瞧了李之源身上的疹子,问道:“可是发烧的时候先请了大夫过来看了?”
  “正是。”
  “庸医,敢让你拿姜片给他抹身子,差点儿可惜了这小少爷的一身皮肉。”
  “大夫,不知我这弟弟可是?”
  “你山长水远让人请了我过来,自己又害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严重么,能好么?请神医用心诊治,药材什么随您开,钱无所谓,请神医一定治好我这弟弟。”谢宣看似镇静给大夫行了个礼,实则已经着急的手都在发颤。
  “该开的药我自然会开,不过是否能好,真是说不准。”
  “神医,您治天花可是从未失手的过的,还请神医......”
  “放屁,那是他们运气好,把我捧成这样的。治不好的不在少数,不过在京都,这病若是我治不好,你也不用去找其他大夫了,磨墨,我开方子。”神医说完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张单子,“这张是内服,去找人抓药长期煎着,药当水喝,一个时辰一碗,前三日不能停。这痘枷粉去百安堂买,二十两银子一钱,买多少你定,他这样子,我瞧着买个一钱就差不多,拿回来兑了水,用棉纱布剪小,沾了那东西塞鼻孔里,一次塞一个时辰,一日三次。这张是外用的单子,这药每天拿回来煮了给他擦身子,可以止痒。”
  说罢又看了睡梦中的李之源一眼,道:“看得出你疼弟弟,再疼也得有个度,该绑的还得绑着。用了这药明日痘子会全部发出来,若是到第三日早上都还没有开始消退,那就很危险了,最好是就着第一副药,有一曾患过此病的人以血做引,每次十滴给他就着药让他服下,若是这样还不消,那便是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对了,这病传染,房中的人没发过逗的一律不准进来,房中器具每日用热水擦过才好。碳火不要烧的太旺,他不好睡。”
  等神医诊断完,天已经大亮,谢宣千谢万谢,正准备送大夫走便碰见了往这边来的李恒。说来,这事儿闹了几个时辰,同一个院中,李恒竟是现在才知道李之源病了。
  “李伯伯,别进去。”谢宣拦住他,“小源病了,是天花,大夫诊治了刚刚睡下。”
  “天花?竟是天花?”谢宣无比懊悔,“怪我,怪我,前两年本该带他种痘,竟是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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