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_分卷阅读_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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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有关二哥季延的一切,都似北雁关外的寒沙一般,已随着风雪飘逝,是是非非都已捉摸不清。
  而荆忠的出现,却撕裂了季鸿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堪过往,陡然刺伤了那他自以为愈合,其实却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临敌弃主的荆忠仿佛是一面光可鉴人的悲惨铜镜,与其说他是记恨荆忠,不若说他是记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如今季府上下,已经一丝季延的痕迹也无,就连院中的盆菊也悉数撤去,好像二哥从未存在过一样,每个人都缄口不语,战战兢兢,生怕提起这个早逝的优秀嫡子而令家主不悦。而季鸿本就身份尴尬,裹挟在此事中更显得招人厌恶。
  最终,他成了季府中最没有资格怀缅二哥的透明人,季家主母甚至不许他踏入祠堂一步,他手中仅有的信物,也不过是几张季延来康和院陪他玩耍时信手写下的短诗。
  同样是旧事余人,而荆忠区区一个背主的侍卫,竟种着满园的金菊,不仅收藏着季延亲自刻字的长剑,还有一整间厢房立位祭拜——这让季鸿如何不羡慕,如何不愤怒,又如何不将他视为天大的仇人。
  明明他只是一个侍卫而已。
  季鸿本就不欲以这桩旧事来牵扯余锦年,故而一直遮遮掩掩不愿详谈,然而今日在酒肆中独自饮了些酒,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其实也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漠然,面对往事,仍是做不到冷静自若,甚至还为此迁怒了少年。
  一壶煨了姜瓣的热酒,饮得余锦年脸色发红,他抿着嘴巴看季鸿,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起来罢,地上凉。”季鸿叹口气,起身将他从花圃里拔起来,拂去少年衣上尘灰,道,“不是与我做了菜么,再不用都冷透了,也让我尝尝你给你‘二哥哥’做了什么美食?”
  第37章酩酊春
  菊花糕倒是可以冷吃,然菊花性凉,洋菜也凉,季鸿本就身骨偏寒,还是需配些热酒才好。余锦年如此想着,拿去将酒菜温过一遍,这才重新摆在院中,将今日菜色向季鸿一一讲来。
  虽说粥菜已反复热了两遍,已不似刚出锅时那般鲜亮诱人了,但仍能看出做菜人花费了不少心思,这道素扣肉神思巧妙,菊花糕精致玲珑,哪怕是最显贫苦的酸齑粥,也被处理得粗而不陋,入口温软。
  少年说话间喉结微微挑动,唇瓣红润莹亮,季鸿心思一动,便伸了手。
  余锦年正胡想乱想,突然被握住手腕,他惊慌了一瞬,手中竹箸也掉在了地上,正待要捡,便听身后的男人道:“莫捡了,用这双。”
  季鸿将自己手里的竹箸递给余锦年,借着力道将他拽到跟前来,往怀里一揽:“吃罢。”
  后背贴着一副略染酒香的胸膛,余锦年被揽坐在季鸿身前,腰上虚虚搭着一只手,他起先还有些拘谨,后来感觉到肩上微沉,听见一道低沉的吐气声。有好一会,谁也没说话,余锦年也不由萎靡不振,仅吃了一碗酸齑粥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季鸿抵在他肩上,半晌没能听到食物从喉管中滑落的吞咽声,便抬起头看了看,揽在余锦年腰间的手向他腹上摸去,“这里还是扁的。”
  余锦年摇摇头:“饱了。”
  季鸿哪里不知少年心事,轻笑道:“既是饱了,那听我与你讲讲故事罢?”
  “谁的故事?”余锦年扭头看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单纯的疑问。
  “我二哥。”季鸿捏捏他的指腹,“想听不想听?”
  闻言,余锦年不禁侧了侧身,坐直了身体,神情专注地望着他,很是期待的模样。这样对着他,季鸿反而没勇气讲了,于是又亲手将少年扳回去,仍是以从后背环抱住他的姿势,借少年的手抿了一口酒,这才缓缓开口道:“京城有一种酒,名为酩酊春,酒烈味浓,一瓠即醉。据说斗酒十千,趋之者若鹜。”
  听他从酒讲起,余锦年好奇道:“真的一瓠就醉吗?”
  “这我便不知。”季鸿似乎回忆起什么趣事来,由不住弯了弯唇缝,“二哥曾偷偷往我酥酪里倾了一匙,那时我才四岁,醉了一天一夜不省人事,醒来时头疼发昏得要紧,却瞧见二哥坐在床头嘲笑我。打那起,我便生二哥的气,再也不愿吃酒了,至于酩酊春究竟是何味道,也早已忘得干净……”
  余锦年轻嗤一笑。
  季鸿摸摸他下巴,问:“你笑什么?”
  余锦年微微低着头,挨着季鸿的手蹭了过去,琢磨说:“我以为二哥哥是那种高风亮节、英武不凡的人,又或者是你这样凛若冰霜的高岭之花,却没想到,二哥哥竟然是……”他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最终放弃道:“总之,和你完全不一样。怪不得你酒量这样差,原是叫二哥哥给吓的。”
  “如何不一样了?”季鸿道。
  余锦年笃定:“你的话,是决计不可能往四岁的小娃娃碗里倒酒,将人家醉倒之后还要嘲笑人家。”
  确实也是这个理,不过二哥就是这样,总之是不愿按常理走的,且此事说来,到底是季鸿小时的糗事,说多了免不了要被少年取笑,季鸿也不再就此问题多作纠缠,忙将话头牵走:“不过二哥酒量倒是奇好,酩酊春他能连酌数坛,饮罢临月舞剑,照水吟诗。二哥性秉游侠,是极肖父亲的。他常说要仗剑江湖,平八方不平之事,定四海难定之乱——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
  尽管只是潦草数语,余锦年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样潇洒自在的场景,他被季鸿揽得极为舒服,便乖顺地向后靠了靠,调整坐姿倚在季鸿身上,听他继续说。
  “因父亲树敌颇多的缘故,二哥也有了一支十二人的侍卫,一半是父亲拨划给他的,另一半则都是他亲自选拔,年岁均与二哥相差无几。最小的那个也是最精壮的,据说以前是菊园里的小花匠,二哥见他身手敏捷,人又有趣,便将他提拔上来,还赠他一把新得的剑。”
  余锦年呼吸一滞,意识到他绕来绕去,其实是在说荆忠的事情。季鸿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微微紧张起来,便点了点头:“嗯,那就是荆忠。”
  “其实,二哥与荆忠最是谈得来,他们年纪相仿,性情相合,且都爱菊。二哥出门时,不会将十二个侍卫都带全,有时是二三个,走得远些便带七八个,这里面往往都会有荆忠。”
  余锦年察觉到揽在腰间的手臂微微的收紧了。
  “出事那天也是,”季鸿阖上双目,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我们只是出城寻花,战果可想而知——那天带出去的七个侍卫全部殒命,仅剩荆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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