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_分卷阅读_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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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记得我是见过旧的村志上是有写的。不过我识字不多的,也没记全,所以不确定。”族长道。
  杜九言颔首没有再多言,拱了拱手和族长道:“多谢您了。”
  “要搜查吗?”桂王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朝郭氏看去。
  三个人出了毛家村,郭氏疑惑地看着杜九言,问道:“杜先生,现在怎么办?这个村志很重要吗?”
  “很重要!整个毛家村谁都不知道真正不种不吃蚕豆的原因。那么,拿到记载缘由的那本村志的人,就很可疑。”杜九言道:“夫人,当年毛寅第一次发病的时候,都有谁知道他生病的事?”
  郭氏一怔,凝眉想了想,道:“当时我们已经搬到城里来了,所以也就他两个哥哥和我们夫妻知道而已。”
  “杜先生,”郭氏不傻,说完这句话就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您不会是怀疑家里人吧?”
  杜九言和郭氏边走边道:“您说毛寅不和人来往,朋友很少。那么能约他出去他就出去的人,应该不会多吧。”
  郭氏脸色煞白,看着杜九言没有说话。
  “您应该去隆庆寺看看,它整个后院都是蚕豆!”杜九言道。
  郭氏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人踉跄了一下,不敢窒息地看着杜九言,“那个人故意约我的虎子去隆庆寺,是为了让他发病?”
  “为什么?我虎子不和比人来往的,更不会结仇了。”
  杜九言看着她,低声道:“先去您家里看看。”
  “好、好!”郭氏走不稳,双腿发软,杜九言将她扶上马车回了城里。
  第314章 各路反应(二)
  四日后的京城,任延辉将程公复的信递给吴大人,“……没想到,事情还没有结束,你看看。”
  吴大人双手接过,仔细看信。
  “文钧,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办?”任延辉问道。
  吴文钧眉头微蹙,看完整封信,抬眸看向任延辉,“大人,程公复的话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杜九言此人他却没有说错,乖张且又会钻研,上次来一趟京城,他就结交了鲁章之和钱侍郎,甚至连太后那边都有了交情。”
  “她和西南斗了一年多,最后西南功败垂成,不但走了刘公宰和好几位讼师,就连付怀瑾都进了大理寺。”
  “她却稳稳坐上了西南的会长。”吴文钧道:“若说她有野心,我相信。”
  任延辉道:“她再有野心也不过是个讼师,翻不了多大的浪花。但鲁章之却不同,他的手如果伸到讼行,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想想,他想做什么。”
  朝中向来有约定,不管怎么争,都不会去争夺讼行。
  一来,讼行虽受朝廷任命和嘉封,但却是民间的权势,对大家在朝中的助益不大,动他们还不如控制三司。
  所以,鲁章之想做什么,他确实很好奇。
  “大人,不管怎么说,程公复投诚,总比用鲁章之的人要好。”
  “更何况,钱侍郎作保,如果杜九言因为犯了大错而被撤职,甚至连累西南被撤并,对于钱侍郎来说,也是个能拿得出手弹劾的事。”
  任延辉颔首,“把这消息想办法送到燕京去,申道儒说他不想去西南,那就试试他到底想不想。”
  “大人高明。如此也不用我们动手了。”吴文钧道:“下官这就让人去办!”
  话落,外面常随敲门,进来送了封信,任延辉看过来信的地方,立刻拆开看了过一遍丢给吴文钧,“……这小子,确实胆大包天,她真的解剖了尸体。”
  “简直目无法纪,不成体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去毁坏,当年太祖定这个条例的时候,据说就受到了很大的阻力,虽然依旧定了,但真正用的却屈指可数。
  所以,太祖去了以后,这个条例就被废了。
  “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用了,还先斩后奏,她以为她是谁,她难道能和太祖比不成。”
  任延辉一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也不得安生而被人解剖的话,就浑身不自在。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愿意。
  “将这件事透给几位御史,写本参她!”任延辉道。
  吴文钧拱手应是。
  第二日,杜九言解剖尸体的事情,迅速传播出去。
  无数奏折送到内阁,内阁几位阁老看的头昏脑涨让人送到宫中。
  隔日早朝,立刻就有人提出这件事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直到死我们都不会有人想要一具被人毁的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身体,这是侮辱、违背人伦。”
  “圣上,杜九言此人必不能再留,就算不杀她,也决不能让她继续做讼师。否则,讼师一行一定会被她带成歪门邪道。”
  另一位御史拱手道:“人死后虽无知无觉,但尸体却依旧包含着,死者家人对他的爱和爱护。试想,如果自己的亲人去了,自己却不但不能将他厚葬,还要亲眼看着,他被人开膛剖肚。”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人,都做不到,也无法忍受。”
  “所以,请圣上撤掉杜九言的职位和她的讼师牌照,责令她向天下人道歉,终生不得在涉足讼师领域。”
  “否则,此事必将弄的人心惶惶,民心不稳啊,圣上!”
  赵煜听的头疼,不由朝鲁章之看去。
  “各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但各位大人气愤和不能接受的理由,是辱!但讼师以及仵作查验尸体的初衷恰恰相反,不但不是辱而是尊敬。”鲁章之出列,拱手道:“正是因为尊重,他们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违,来查证死因,帮死者伸冤昭雪。”
  “所以,看问题要看多方面去看,不能只看表面。”
  鲁章之说完,赵煜松了口气。
  解剖的事他也不赞同,但正如鲁章之所言,杜九言也不是有意思辱没谁。
  “看来,鲁阁老是赞同这件事?”任延辉问道。
  “如果我的死需要解剖才能查明死因,那么我会告诉我的子孙,让他们不要阻拦仵作解剖。我要真相大白,至于这一身躯骨,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并无意义。”
  “如鲁阁老您这般深明大义的人不多啊,非但不多,而是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一旦默许和放开了这件事,将来必定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比如仵作可能会滥用职权,威逼死者交钱,否则开膛剖腹假意查证。而死者家属为了亲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交钱保尸体。”
  “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绝不是这一点,其深远的影响,很有可能是你我都难以想到的。”
  鲁章之回道:“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至于影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因此而不去做,那不就是因噎废食,本末倒置。”
  两人争论不休,赵煜揉着去看安国公。
  “二位,二位!”老规矩,安国公出列,和以往无数次的情况相同,“不如这样,杜九言不是要通过解剖查明死因吗,现在也不知道她查到了没有。”
  “如果她没有查到,那么就讲她撤职,按照原来的计划,撤并了西南。如果查到了,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杜九言毕竟是个例,就算允了她这次,别人也不敢效仿她。所以,这件事的影响或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也未可知呢。”
  “二位看,如何?”安国公问道。
  “国公爷所言很对,下官认同。”任延辉道。
  鲁章之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那就听老夫的,此事就看案子最后的结果。”安国公笑盈盈地劝着,又低声和有任延辉道:“杜九言是圣上钦点的会长,半年的试用起先可还没有到。”
  任延辉颔首。
  鲁章之也没有反对。
  两个人给安国公面子,一是朝堂争吵,就一定会有结果,无论谁输都不合适,所以安国公每每递来的梯子,他们都很乐意去接受。
  安国公见两个人都没有意见,就回赵煜的话,“圣上,那就等邵阳那边的结果?”
  “嗯,那就等结果。”
  有御史喊道:“可是她违法了律法,这没有冤枉她,所以情可包容但律不能违背,请圣上责罚她。”
  赵煜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位愣头青似的御史,朝钱侍郎看去,“此事你让三司去商量吧!”
  钱侍郎应是。
  ……
  此刻,燕京讼行中也在激烈的争论着,开膛剖腹查证尸体的事情。
  只要是事情,自然是各有各的观点。
  有时间,燕京讼行内也是热闹非凡。
  “不管查到查不到,都要受到责罚的。一件事归一件事,她知法犯法还要罪加一等。”
  “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她可不是初生牛犊,她拿讼师牌证虽只有一年,可处理的案件七七八八足有二十多件了,早就经验丰富。”
  “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我觉得鲁阁老鲁大人说的对,她本意不是为了辱没毁坏尸体。她是为了查证案情找死因。我们接讼案也会遇到这种情况,跟着衙门的人去查案,有时候也能见到死因不明的人。”
  “如果以后能仵作剖腹查找死因,那咱们岂不是多了一条路。这对我们来说晚上好事。”
  有人反对道:“好事?你要弄清楚,这天下不是百姓的天下,不是咱们讼师的天下,而是当权者的天下。”
  “你去剖当权者的肚子?他们会愿意吗?你查不到死因只能是你无能,他们是不可能协助你把自己的身体给你剖了,让你查证的。”
  大家一阵缄默,方才说话那人大声道:“可就算如此,也应该去做啊!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你害怕我退缩,那永远都是停滞不前。祖师爷说,人类的进步最先体现的地方,就是律法的周全和完善。”
  他说完,又有一些人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观点。
  两方就争吵了起来。
  申道儒将信递给随从,交代道:“告诉夏百川,让他认真辩讼此案,他知道我要什么。”
  “是,属下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随从将信放好,取了骏马,一路飞奔出了京城,跑了几个时辰后,他在凉棚里喝茶歇脚,就听到凉棚其他桌子上的人,居然都在讨论杜九言。
  “真想去宝庆府啊,上次她来京城的时候,我正好出去了,没有听到她的辩讼也没有看到她人。”
  “解剖是好事。这是革新和推进。”
  “你想见那就去宝庆啊,快马加鞭也用不了多少天。”
  “你去不去?要去咱们一起。”
  “走啊,我陪你一起!”
  “你说的,咱们现在就调转马头,往西南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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