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_分卷阅读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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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啧!”顾建国珍惜地拿起那三袋子奶粉,放到了五斗橱里,走过来弯腰笑着看童韵怀里一拱一拱吃奶的蜜芽儿:“我家蜜芽儿真有福气,看你姥爷送来这么多好吃的,等你娘没奶了,咱就吃全脂甜奶粉!”
  顾建国还特意重重地强调了那是全脂甜奶粉。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觉得应该是很好很高档的意思吧。
  童韵看他这样,忍不住噗地笑出声,不过笑过之后,她看到了旁边放着的那本《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还有那瑞士进口手表。
  轻叹了口气,她还是指着那东西道:“那本书,那个表,不是我父母送过来的,是我之前一位邻居哥哥送来的。”
  “邻居哥哥?”
  “是。”
  童韵笑着道:“打小儿就认识的,当初他去当兵,让我等他,我没等,下乡了。如今听说他也去新疆了,估计以后不会回来了。”
  之后的事儿,顾建国也就知道了,她嫁给了顾建国,生了蜜芽儿。
  顾建国愣了下,拿起那手表,虽然他不懂,可是一看就知道这是很金贵的手表。放下手表,他又拿起那书,他自己也是初中毕业,自然认识字,知道扉页上写的是苏联语。
  他初中时候也学过苏联语,他娘教的。
  现在这书上应该是那个什么邻居哥哥的字迹吧。
  “我说让童昭把这个带回去,昨天招呼着去吃饭,临走也没那机会。赶明儿你拿着给他,让他想办法还回去吧。”
  “干嘛要还回去?”
  “啊?”
  童韵不解,看向顾建国,却见顾建国一脸真诚。
  “既是你邻居哥哥,那自然是从小的交情,人家远远地给你送来这个,你就收着吧,这表多好,便是不戴,好歹也是个念想。”
  “你——”
  她以为顾建国会心里存着膈应,便直接老实说了这事儿,又让童昭想办法去处理这些东西,谁知道,他竟然这么说?
  “人家都去新疆不回来了,收着吧。”顾建国笑得温和。
  “可是……”童韵咬了咬唇,小心地瞅着顾建国,轻声问道:“你不生气啊?”
  顾建国笑了声,走过来,揽着童韵在怀里。
  “你都嫁给我了,我干嘛这么小家子气?再说人家都去新疆了,还巴巴地托人给你捎东西,你至于说非给人家退回去吗?这东西收下,戴不戴的,是个念想,没准过个十几年二十年的,再见了,还可以亲手还给他,到时候回忆回忆过去的事,那多好!”
  童韵听着这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将脑袋偎依在顾建国怀里,小声说:
  “你真是一个大傻瓜!”
  “我是个大傻瓜,那你就是个小傻瓜!小傻瓜就该和大傻瓜在一起!”
  顾建国这话说得却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唇儿便贴在了童韵脸上。童韵已经生完两个多月了,身体恢复了,两个人一直不曾有过。如今夫妻二人脸贴着脸,就此倒在了炕头上。
  一时之间,自然是被翻红浪,风雨飘摇。
  这一切是如此的和谐圆满,只苦了旁边躺着的小蜜芽儿。
  她今天美美地吃了一顿奶,吃得昏昏欲睡,干脆就睡了个大饱觉,如今精神抖擞地醒来,攥着小拳头,弓着奶肥奶肥的小身体,蹬着小胖腿儿,伸了个懒腰。之后便想着四处看看了解下这个甜美的世界,谁知道就碰到了这一茬。
  爹娘之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努力地消化了下,明白了。
  娘是城里来的知青,是个高知,娘在城里的时候显然有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可能一起学过苏联语,读过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只可惜世事弄人,劳燕分飞,她娘嫁给了她爹,那个竹马跑到新疆去了。
  不过好在,她爹大度,不在意这些。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亲上了。
  蜜芽儿有点不想看,毕竟不太礼貌,她想捂住眼睛,可是那小手儿太小,捂住眼睛有点费力。
  喔……反正是自家爹娘,看就看吧,别讲究那么多了。
  蜜芽儿斜眼瞅着身旁这一对甜甜蜜蜜的爹娘,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问题。
  看这意思,现在是一九六九年,再过个六七年,就要迎来知青返城潮,她娘是三甲医院大专家的女儿,身份地位都有,又有文化,这样的娘,是不是应该回城啊?
  如果娘回城,那爹呢,会不会被抛弃?
  那……她呢?
  小小年纪的蜜芽儿,观摩着爹娘那让人脸红耳热的亲昵,思考起了将来自己会不会被娘抛弃的事……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甜丝丝的奶香最动人
  就在蜜芽儿满心忧愁地操心自己将来的时候, 可怜的猪毛小朋友正在哭啼不止。
  原来这一晚,老顾家的小孩子把分得的奶糖和饼干都各自藏在了自己心仪的地方,有的装兜里,有的藏枕头底下,还有的就这么一直攥着。
  唯独猪毛,回去后,剩下的三块大白兔奶糖和那些一口没舍得吃的动物饼干,都被他娘强行拿走了。
  “我的糖, 那是我的糖!我的饼干!”
  猪毛才两岁, 说话都不太利索, 不过他知道那是他的奶糖, 他的饼干。
  他委屈地哭了起来。
  苏巧红把剩下的五块大白兔奶糖和动物饼干,小心地收在一个铁罐子里, 嘴里骂着猪毛。
  “你不看看,你值当一口气吃这么多吗?你就是个臭小子你知道不,臭小子吃这个有意思吗?再说这些不是指给你的, 也是给你弟弟牙狗的!”
  猪毛可不懂这些理, 他知道他没奶糖吃了,没动物饼干吃了, 自己都没舍得吃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他呜呜呜地哭起来。
  最后还是顾建党进屋,看猪毛哭, 问怎么回事, 猪毛扑到他爹回来, 委屈得话都说不出。
  顾建党无奈地瞪了苏巧红一眼:“一个糖,至于么你,给孩子得了。”
  苏巧红这下子顿时来劲了:“给,给什么给?你当这奶糖随便来的啊,这是拿一只鸡换来的!那只鸡每天都下鸡蛋呢!”
  顾建党听了这个,顿时拉下脸来了,压低声音说:“你喊什么喊,上次的事儿还嫌不够丢人啊?你非要扯得一大家子都知道?”
  顾建党这么一黑脸,倒是把苏巧红给震唬住了,别看苏巧红平时性子咋呼,可到底是女人家,她男人一瞪眼,她那劲头就小了。
  可小归小,终究是心里有气的,当下还是不甘心,在那里小声嘀咕着:
  “丢人怎么了,怕什么人知道,我就是心疼那只鸡不行吗?我每天都去拾鸡蛋,一天能拾三个,攒一个月就是就九十个鸡蛋!我想想就肉疼,现在一个月凭空少了三十个鸡蛋呢!”
  顾建党个男人家,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个:“不是说了,再养一只不就行了!再说了,人家童韵的弟弟头一次上门,杀只鸡怎么了?不应该吗?人家还给咱娘送了京八件,你是没见识不懂,当然不明白这个多难弄到?别说在咱这农村乡下地儿,就是北京城里,想买一盒都难,那都是高级领导送高级领导的,不是小老百姓能摸到的你知道不?”
  “那又怎么样,又不给我吃!鸡蛋攒多了,我牙狗还能吃鸡蛋羹呢!”
  牙狗如今八个月,已经能吃鸡蛋羹并一些糊糊。虽说那麦乳精是没门,可是鸡蛋羹还是能吃到的,依照老顾家的惯例,能吃到小娃儿一岁呢。
  是以如今宰了一只鸡,比童韵吃了红糖水鸡蛋更让苏巧红心疼。
  那不是在吃鸡,是在吃她家牙狗儿以后的口粮啊!
  顾建党见自家媳妇斤斤计较这些,也是无可奈何了。
  “人家还给猪毛发奶糖发动物饼干呢,你咋不说了?”
  “就那几块顶个屁用!”
  “不顶用你拿出来还给猪毛!”
  “不行!那是咱家鸡换的,才换了那几块糖,不拿出来,我留着!”
  “你留着干嘛?”
  “我留着给我牙狗吃,我留着带回娘家给宝根宝强吃!”
  宝根宝强是苏巧红娘家的两个侄子。
  顾建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几块糖你至于吗你,你眼里就那几块糖,几块糖你还得惦记着你那宝贝侄子?”
  苏巧红也是恼了,来劲了:“我惦记着怎么了?怎么了?就几块糖你至于冲我嚷嚷吗?”
  顾建党简直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行,苏巧红,你能耐,几块糖你不给咱猪毛吃,还得搬回你娘家,你行!”
  苏巧红却比顾建党更气,气得眼泪都往下掉。
  “顾建党,我算是看清了,在你眼里,在老顾家眼里,就没我这个人,就没我娘家。怎么人家娘家来人了,你老顾家就杀一只鸡招待?也忒大方了,我嫁过来几年了,见过老顾家杀过几次鸡?我娘家呢,我娘家过来,挨你娘一顿嚷嚷,我娘吓得掏出两鸡蛋来跑了!这人比人气死人,就没法比!”
  说着她抬手抹了一把鼻涕,满眼的委屈,满肚子的酸。
  旁边的猪毛挨着炕头,委屈地揉着眼睛,小声哭哭唧唧。
  顾建党看着自己这媳妇,深吸了口气。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和你没法讲理!”
  说着间,他径自走到了橱柜前,打开了那个六角铁罐子,就要把奶糖和饼干拿出来还给猪毛。孩子好不容易得个好吃的,满心欢喜,何必非扫孩子这兴?回头其他几个哥哥都有,就猪毛没有了,他心里能好受?
  “不行!”
  对于苏巧红来说,这已经不是几块糖的问题,这是她苏巧红的尊严,是她娘家的尊严。
  “你疯了!”顾建党瞪眼,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媳妇,即便是已经一起孕育了两个孩子,他依然无法理解。
  “就当我疯了,反正我不许你拿!”
  顾建党定定地盯着她,过了老半天,咬着牙根道:
  “你为了一只鸡在那里赌气发疯?你说你娘家来人怎么不宰鸡,可你怎么不想想,从人家童韵嫁过来到现在,人家老童家拿过咱一根针一根线吗?童韵嫁的时候,连聘礼都没有就嫁过来了,这和你能比吗?一样吗?当年老顾家去提亲,也是拿了五块钱聘礼,两包糖的!童韵下乡来到咱们村,这都几年没回去了,家里亲人几年没见了!人家的弟弟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杀一只鸡招待,怎么了?人家带着奶糖饼干京八样,咱就拿高粱窝窝红薯面干粮招待人家?你觉得合适吗?有脸吗?”
  然而顾建党的这一番话,听在苏巧红耳里,却是更来气了。
  “童韵童韵,你一口一个童韵,是,童韵一千个好一万个好,那你怎么不去娶童韵啊?你去娶人家童韵啊,咱们现在离婚,你去娶人家!”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顾建党“啪”的一个巴掌打过来了。
  苏巧红自打嫁过来,两三年了,顾建党也算是对她宽容有加,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她不敢相信地瞪着顾建党,嘴唇在颤,眼里的泪慢慢地就往下溢。
  “你平时是爱计较,我只当你为了咱孩子,有点私心也正常,毕竟咱娘也真是偏心小蜜芽,我就没说什么。可是你今天这样也忒不像话了,这是不识大体,不懂礼。这日子,你爱过就过,不爱过就走,随你!”
  苏巧红呆呆地看着顾建党,愣了好半响,眼泪跟豆子一样啪啪啪地往下落,最后呜咽一声,趴在了炕头,闷声大哭起来。
  旁边的猪毛已经吓傻了,眼泪也不流了,奶糖也不惦记了,怯生生地看看爹,再看看娘,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不要糖了,你们别吵了……”
  苏巧红依然闷在被子里哭,旁边顾建党起身,抱起了猪毛,打开橱柜,拿出了里面的罐子,取出了奶糖塞到猪毛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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