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_分卷阅读_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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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你得做好准备了,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下次再来,肯定不会容易收场。”
  薛庭儴没有说话。
  谢三看了他一眼:“都这种情况了,你是不是与那位通个气儿?咱们动了太多人的饭碗,如今这浙江想把咱们除之后快的人不少。你官衔太低,官大一级压死人,总是这么着也不行。”
  听到这句那位,薛庭儴目光闪了闪,面上却是点点头,道:“谢谢你的提醒,此事我自有主张。”
  这时,樊县丞匆匆从外面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那些人没走,在县衙外面守上了。”
  谢三徒然变色,这是怕薛庭儴搬救兵?
  也就是说,这场事定然不止是这曹佥事一人弄出来的,他定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敢这么干。
  这么一来,薛庭儴就危险了。
  为什么说是薛庭儴,而不是定海县。因为打从这些人来,明明县里有许多异常,他们却视若无睹,直冲衙门而来,来了后什么都不提,只拿通倭做了名义。其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就是冲着薛庭儴来的。
  再说明白点,把薛庭儴给弄走了,这定海县自然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这可是一本万利买卖。
  “他们愿意守就守着吧。”薛庭儴淡淡一笑。
  第185章
  见此,谢三满心疲累,却欲言又止,根本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薛庭儴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他至今没摸透。
  薛庭儴已经往后面去了,谢三也只能转身出了县衙。樊县丞和周主簿交代下去,让大家各司其职,两人便结伴去了钱粮库。
  这钱粮库也是县丞办公所在,两人进去后在椅子上坐下,便有衙役沏了茶端上来。
  周主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你今日可真胆大,竟就和那曹佥事对上了。”
  樊县丞苦笑:“我这叫什么对上,不过是尽其分吧,大人平时对咱们不错,这曹佥事明摆着来者不善。就算我不出头,你没看下面人也憋不住了,与其到时候下面人都出头了,就咱俩都缩着在后头,恶了大人。不如早早的出来,就凭着大人在县里的威望,一个千户一个佥事来就想把大人带走,那是痴心妄想。”
  周主簿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摸了摸胡子,显得忧心忡忡的:“你说那些人都守在外面,他们到底想干甚?难道真是回去请文书了?”
  “那谁知道,我看那曹佥事色厉内荏,莫怕是被那边的人请动,故意来对付大人。”那边指的自然是郭巨卫,谁不知道薛知县把郭巨卫得罪的不轻。
  “他们就算把大人带走了,还能对大人怎么样不成,大人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
  与周主簿不一样,樊县丞做县丞的年头长,见识也比他广。
  听了他这话,斜着眼睛就看过去了。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周主簿惊疑地看着樊县丞,吸了吸牙:“难道——他们真敢?”
  樊县丞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这沿海一带通倭历来是最好的罪名。想对付谁了,给你扣上个通倭的大帽子,只要人能落手里,假的也给你做成真,到那时候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人定了罪,你得往京里槛送吧,这么远的路,路上随便出点事,抑或是总得找地方关吧,到时候走个水什么的,多的是手段!”
  “那你说咱们大人可怎么办?我瞅着这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周主簿急道。
  樊县丞叹了一口:“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这事若是被捅出去,咱们都脱不了干系。不过我瞅着这阵势,不像是想捅出去,不然对付大人一个通夷的罪名就够了,何必搞出这么些事。”
  “也是咱们太张狂了,我最近瞅这势头心里就怕,你说把人家饭碗都给砸了,还不是往死里对付,可我暗示了几回,大人都好像没听明白似的。”周主簿也叹道。
  这事两人不是讨论过一次两次了,可关键也得薛庭儴愿意听才成。几次后,两人便再不说了,都知道大人是个有主意的人。
  “你说咱们大人背后?”周主簿小声道,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一提这事,樊县丞心里就厌烦。
  他和周主簿自然没少猜薛庭儴背后有人,可有个什么人,这两年多了也没见着。寻常这县衙里也没什么陌生的来信,甚至是大人传说中的同窗和老师,也没见书信来往过。
  有时候樊县丞真觉得自家大人的声势,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可谁背后没人敢这么干,又不是嫌自己活久了。
  越想越头疼,他索性也不想了,道:“罢,咱们干着急也不管用,尽人事听天命吧。”
  周主簿叹了一口,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便匆匆出去了,这当头下面可不能乱。
  另一头,曹佥事和王千户留了十多个兵卒守着定海县衙,两人便打道回府了。
  因为急着赶路,两人都是骑着马,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同样骑着马的兵卒。
  “大人,您这真是打算回臬司衙门请羁押令?”
  王千户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曹佥事让留了人看住那薛庭儴。都闹成这样,自然不做他想。
  提起这事,曹佥事其实也是一头包。
  上面将这事交代下来,他本是没当回事,心想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谅他也不敢抗令,可谁曾想那小子真就敢抗令。
  如今差事没办成,他回去复命,还不知道上面会怎么训斥。
  “上面命本官来拿他,如今人没拿着,自然要回去复命。至于请不请羁押令,那得看上面的命
  令。”
  这话说得就和曹佥事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同了,王千户也不是傻子,搁在心里琢磨了琢磨,知道这是曹佥事大抵不想再沾这件事了。
  其实想想也是,这知县虽小,可其背后的大人却不小,若不然小知县何以敢在这地界抢食,大抵是嫌自己的命活久了。
  大人们斗法,怎么斗都可以,反正不损伤自身。可他们这些小喽啰就不一样了,牵扯太深,功劳没有一份,事罢再恶了哪位大人,到时候没人保得了自己。
  两人各自揣着心事,一路直奔臬司衙门所在的杭州府。
  等到了地方,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可连赶了几天的路的两人却不敢歇下,一个去求见按察使,另一个则是急急去了都指挥使司。
  提刑按察使司又叫臬司,承宣布政使司又叫藩司,都是简称。前者乃是驻扎地方监察当地官员,掌刑名按劾之事。后者则是专管一省的民政要务,与专管刑名的按察使并称两司。
  还有一司则是都指挥使司,掌地方军务。
  三司权责分明,互相牵制,互不统属,各对中央负责。后为了防止地方集权,在三司之上又设巡抚,巡抚之上又设总督。
  在前朝时,督抚本是临时差遣,到了大昌,便成了各省常制。
  由于总督时常兼顾两省军政,总督署不定,而其他府部衙署则都是设在一省主要府城。
  曹佥事到臬司衙门时,按察使窦准当即召见了他。
  听完曹佥事的叙述,窦准陷入沉思中。
  窦准乃是承天二十年的进士出身,官场上沉浮多年,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吏。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心智自然非同一般,所以他也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曹佥事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道:“大人,下官看这事您还是别搀和了。”
  窦准抬头看向他,敲了敲桌案:“哦?你有何见解?”
  曹佥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下官倒没有什么见解,下官就觉出了点儿不同寻常。您说,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就能干出这么大的事,就不说咱们臬司了,那宁波知府,那定海卫,还有蕃司那边,难道都是瞎子,就坐任他干出这么大的事不管管?甚是还动用到那位来对付他?
  “按常理说,那位亲自动手,抑或是蕃司那边,都比咱们名正言顺,可偏偏这事就落在咱们手里了。宁愿饶了几道弯,都要落在咱们臬司这边,下官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吐了口气,看了看窦准凝重的脸色,又道:“还有下官这趟去定海县衙,那姓薛的知县真是张狂,一般背后没人,可做不出这般模样来,所以属下总觉得大人就为了那点儿面子情,来蹚这趟浑水有些不值。”
  其实曹佥事说得还算是含蓄,也许是他刻意说一半留一半,但不代表窦准不会想。
  认真说来,窦准可不是谁的人。倒也不是没人拉拢他,不过他态度暧昧,左右逢源,一般无伤大雅的事找到他面前,他都会做个顺水人情。
  这样的人也是天生就会做官的人,明明没有给实话,偏偏各系都觉得他能算上自己人。即使这个自己人要打些折扣,却几乎没什么人对付他。
  就是靠着这份,窦准才会能做到这一方大吏之位。
  这次同样如此,浙江巡抚诸炳桐让人给他递了话,他当时也未多想,便顺口答应了。
  事后倒也觉得答应得有些冒失,所以他才会将自己的心腹曹佥事派过去。就是知道以曹佥事谨慎的个性,即使办不成,也不会办砸,左右还有回旋之地。
  如今照这么来看,明显是对方挖了坑给他跳。
  那他到底是跳,还是不跳?
  窦准在心里权衡起来。
  从目前来看,那姓薛的不过是个七品县官,而诸炳桐则是一省巡抚,甚至背后还站着邵开,站着那一位。他任期还没到,明显得罪了有些得不偿失,且就算任期到,回到京城,也还是在那位手下。
  他完全不用顾忌,偏偏心里总有一层隐忧。
  半晌,他才抬起头道:“你先下去,此事我自有主张。”
  曹佥事点点头,就退下了,窦准却是独坐良久。
  他扬声叫人,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随从模样打扮的中年人。
  “你去一趟巡抚衙门,告诉诸巡抚,那人硬咬着海防兵备道和臬司衙门没资格拿人,要见到上面下发的文书。”
  “大人,只说这些?”
  窦准颔首道:“只说这些。”
  窦准派了人去巡抚衙门,那边什么也没说,此事便没了下文。
  不过留在定海县衙的兵,也没让撤。
  又过了一日,布政使陈德前来拜访窦准。
  “咱俩什么交情,这事你可得跟我说说,如今也只有老哥哥你能救我了。”
  陈德体态肥胖,五十些许的年纪,因为人长得胖,又一说一脸笑,颇有些弥勒佛的模样。事实上陈德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别看他与窦准这么说,其实两人的关系虽称不上差,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人倒是让人生不出恶感。
  窦准已经被他缠了大半日了,无论陈德怎么问,他都是打太极,就是没一句实话。也不说原由,就是扯一些实在不关自己事的幌子。
  见此陈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你个窦启晨,咱俩可是同年,当年你赴会试,带的米被那些搜子糟践了,还是我借了你一把白米,你才能熬过那三日。”
  一提这些,窦准就有些窘了,又想着当初确实有这事,心不免就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总提那一米之恩,这么跟你说吧,这事我实在不想沾。一大把岁数了,还不知道能做几年的官,如今朝堂上波诡云谲,圣上的脾气阴晴不定,实在让人不敢涉足太深,也免得自身难保。”
  “你的意思是那姓薛的,背后站着——”陈德边说边往天上指了指。
  窦准本不想答他,可看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遂迅速地点了点头:“也可能并不是,反正我是不打算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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