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_分卷阅读_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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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书房,果然见他拿着一叠银票数着,时不时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阴人的招。
  招儿松了一口气,薛庭儴抬头看她道:“来了?”
  “你去府衙没什么事吧?”
  薛庭儴浑不在意道:“能有什么事?现如今我就是那火上烤的栗子,吃了烫嘴,不吃难受。只要不是太过分,越过他们底线,不会拿我如何。”
  说着,他调侃地看了招儿一眼,道:“再说了,老爷我上头有人,他们不敢拼得鱼死网破。”
  见他这模样,招儿有些忍俊不住:“你上面有没有人我还不知道,别牛皮吹大了,小心吹破。”
  “老爷我上头当然有人。”
  招儿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有些疑惑,就听他又道:“老爷上头是夫人,你不是在我上头。”
  他说着还对招儿挤挤眼,招儿当即明白过来,红着脸呸道:“瞎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不懂?”
  两人一阵腻歪后,招儿微微喘着气,整理衣襟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将这个贪婪无厌的县官做下去!”
  这日,县衙里突然下了布告,通知各里甲登记造册所在里甲的所有壮劳力。
  像这种关于核查当地人口的事,隔几年就要来这么一次,所有人都没当成回事。只当县太爷无聊了,没事找事干。
  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各乡各里的黄册就交上来了。
  过了数日,县衙里又下了布告,限令所有登记在册的壮劳力,必须加入一个叫做定海工会的组织,逾期若是不加入,后果自负。
  消息放了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县衙那边到底想干什么。
  可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地方官那就是头顶上的天,也容不得平头老百姓抗议什么。
  再加上从表面上来看,就是加入那劳什子工会,既没强纳粮,也没抢人房子地什么的。基于底层老百姓都是隐忍的,不逼到一定程度,没人敢反抗。虽是有人少不了胡乱猜测,但也都去县衙里登记了名儿。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县衙要修什么地方,要抽劳役干活。
  自古以来,丁役都是常事。只要还是民,隔几年被抽上一次丁役很正常,只要不是那种九死一生的兵役,是没人在乎的,顶多就是辛苦些日子,就能回家。
  事实上,县衙还真是抽劳役干活。
  不过却不是无偿白给官府干活,而是有工钱的,虽然工钱并不多,但对于已经做好准备,打算白干的老百姓来说,也是一样惊喜了。
  这些汇集了全县壮劳力三分之一数量的老百姓,被人带着在县城西北处盖了许多仓房。
  一排排,一行行,白墙黑瓦,一看就不是用来住人的,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且工艺十分粗糙,只求结实,不求舒适。
  还带着他们去修了路,将两处城门之间的那条大街重新拓宽,并平整了一下。期间动了不少民宅,幸亏县衙那边出手大方,也没发生老百姓不愿迁居之事。
  尘土飞扬捣腾了一个月,终于完工,而就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又有商行运着货来到了定海县。
  第170章
  这次与以往不同,这些车队在进城之始,就有县衙的人出面讲明。
  不允许这些货物杂散在各处民居,以免发生扰民、火情之事,而是要统一存放,官府这边可提供仓房。
  听了这话,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
  吃人不吐骨头的薛知县收银子收多了,良心不安,打算吐出一些造福老百姓?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事,如今可没有人这么想,被连坑了好几次的各大商行,十分小家子气且认真地询问了,关于官府提供仓房的种种事宜。
  问过之后才知道,居然还是要收银子,就知道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薛知县,不会放过这么好捞钱的机会。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若是我们不用你们提供的仓房该如何?”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和守在城门前的衙役们理论。
  他身后跟了一个车队,大约有十多辆车的样子,在这些车之后,还排了不少人等待入城。
  如今定海县可是大变样,城门虽变动不大,但进行了清理。本来灰黑长满了腐烂的苔癣的城墙被铲得干干净净,城门前的广场也被平整过了,看起来格外比以往光鲜。
  不光如此,如今守门的门吏,衙役服都是新换的,一水的青衣皂帽红布甲,腰间别着红缨大刀,看起来格外威风凛凛。
  “这可不是我们强买强卖,我们老爷命下面人查过以前的旧卷宗,光前年一年,发生过四次不等火情,烧毁民居十多座,烧伤人二十余人不等。这些是为何,想必你们都清楚,所以我们老爷才会专门命人建了仓房。仓房附近并无民居,且专门配备了防火墙防火沟等,确保尔等货物的安全。当然,你们若是不想用也可,那就在外面候着吧,别进城了。”一个门吏说道。
  “你——”
  “你们若不想进就赶紧让开,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进城。这位管事的,别说我们给你们唱衰,咱们定海县历来多雨,如今又是雨季,您可别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蓝衣中年人绷紧了脸,也不说话,明显被气得不轻。
  见此,便有衙役引着他们往一旁让,若是换做之前的城门,这会儿定然是堵上了,可如今城门前的广场被拓宽,往旁边挪一挪,还能空出让后面人提前入内的余地。
  在后面等着入城的人,已经有许多看到这一幕了。
  有人基于心中担忧,不愿用官府的仓房,但有的人长途跋涉送货,本就累得不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问过价钱后,觉得和平时赁民居相差无几,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便有衙役拿着一纸契书而至,契书上的文字简明扼要,大约就是列明了赁多少间仓房,用时多久,作价为何。有租赁人,有承租人,当然也有租赁者应尽的义务,例如会保证对方的货物不出差错,如发生被盗被烧事件,作价赔偿。
  这租赁者自然是以官府的名义。
  见到这纸契书,有人乐呵了:“你们这讲究还是挺多。”
  那拿契给他签的衙役笑道:“这是我家大人定的规矩。我家大人说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乃是分内之事。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让你们出银子出的安心”
  那人失笑不已,拿过契书,大笔一挥签上大名,又付了租银,就专门有人领着他们进城门了。
  这般与开启特殊通道无疑,本来城门前分了两处,一边过的是普通百姓,车队则是在另一边。
  这边付了租银,那边就有衙役将普通百姓往后靠,专门空出一条路,供车队通行。只是不一会儿,车队就入了城,让那些还在后面等着排着的人,眼红不已。
  出了城门洞,眼前的场景又是不一样。
  只见一条可供六辆马车并行而不拥挤的大路,正对着众人。路宽了,地方看着就敞亮,格外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车队的领头人和负责领路的衙役搭腔:“瞧这架势,你们县太爷恐怕费了不少功夫?”
  “那您说的,为了这次整修县城,我们老爷可是动了大干戈,光劳役便招了几千人。就说这条路吧,可是几千人不吃不睡花了五六天才修好。”
  “那可真是费了大功夫。”
  衙役瞅了对方一眼,见此人打扮模样像是个管事的,便跟他唠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买卖的,背地里怎么寒碜我们老爷,说他吃人不吐骨头变着法捞钱。但我要说句公道话,银子我们老爷是捞了,可也不是他一人得,下面这么多人,谁家不是上下三代养家糊口。还有这修路修仓房,以及那些劳役们的工钱,可都是我们老爷自己掏的荷包。”
  一提到这种话题,对方自然不想跟这衙役再说了,可也不想得罪对方,只是打着哈哈,面带不以为然之色。
  衙役一见此人脸色,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也懒得再多解释。
  很快就到了城西,远远就看见视线尽头是一道高耸的石墙。
  这石墙大约有两丈高,正中有一扇大门,门也是放大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到了哪座城池。
  到了大门前,那衙役跳下车,对着石墙上的瞭望台吆喝了一声,便有一物扔了下来,静看才发现是个系着绳子的竹篮。
  衙役一面从身上拿出一块儿牌子,一面对那领头的人道:“以后你们再来,在付过租银后,会有人发这样一个木牌给你们。其上写着你所赁的仓房号,以及租赁的时间。只有把这块儿木牌给了上面的人,才会有人给你们开门,也只有拿着这块木牌,你们才能把货物运出去。”
  随着说话声,他将木牌放进竹篮。
  松开手,那竹篮便被拉了上去,不多时那扇巨大的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过了这道门,才算是真正入了仓房。
  就见一排排高大耸立的仓房矗立在那里,每个仓房都比人想象中更大。仓房上没有窗,只有一扇门,全部都是青砖构架,一看就十分结实牢靠。
  “这仓房不错。”
  那衙役得意地一笑道:“可惜时间紧急,就只先建了这二十多栋。不是我说,你们早进来早安心,那些舍不得银子的人,迟早要吃亏。”
  一提到这茬,对方自是懒得理他了,再之后便是将货物一一搬进去安置。
  这时候就需要用苦力了,那衙役不慌不忙道:“别急,人马上就到。”
  话音方一落下,就有一群穿着粗布短褐的汉子们来了。
  一般做苦力的,都是这般打扮。不过今天却比以往多了一些花哨。就见这些人穿的短褐上还套着一个马甲,马甲上写着定海两个大字。
  也没用这领头之人说话,衙役使了个眼色,这些汉子们便默不作声上前去卸货。
  车队领头人砸着嘴:“这该不会又是你们那个老爷弄出来的吧?倒是生财有道。”此人脸上似笑非笑,一听话音就带着些许讥讽之意。
  这衙役仿佛没听见也是,笑眯眯地答:“还真是我们老爷安排的,我们老爷说了,作为父母官,自然要守牧一方民。可别以为这是不用花银子的,该给的工钱可一分不能少,不过县衙分文不取,还是这些劳力们得。”
  这领头人就觉得稀奇,还有那薛知县不雁过拔毛的?
  似乎看出此人的心思,那衙役又道:“基于每次你们前来,县里总有人因为抢工,而发生殴人事件,甚至有两个村之间械斗流血无数。所以我们老爷命人组建了个定海工会,专门管理这些人做工之事。别怪我多话,如今在这定海县里,不经过定海工会,你们大抵是找不了劳力为你们做工。”
  闻言,这领头人当即愣住了,不是因为前面的那些话,而是那句找不到劳力为你们做工。
  而与此同时,城门那处。
  有些人进城了,有些人却没有进城。
  这不进城的原因自是因为出于谨慎,再加上也是不能当家做主,想等着上面递话。
  这些押送货物之人,寻常也是走南闯北惯了,自然不怕露宿野外。既然打定主意不进城,自是就命人在城门附近就地扎营,打算先熬过这一日再说。
  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到了下午。
  在城门附近扎营的人越来越多,却是各自为界,并不互相搭话。
  城门那处已经空了下来,一个门吏走过来喊道:“你们要进城的,就赶紧进吧。我们老爷今儿一大早就说了,下午有雨。人也就罢了,若是货淋了雨,恐怕就毁了。”
  没有人搭理他,却都是眼含讥讽地看着这人。
  如今正值六月暑天,天上只差没下火,再看天上万里无云,还狂风暴雨,又是这句‘我们老爷说’,你们老爷就只会死要钱!
  这时,一个背着背篓的黑瘦老汉走过来道:“听这位官爷的,老汉在定海待了几十年,熟悉这里的天气,最近天气反常,瞅着这天,下午莫怕有大风。”
  可惜依旧没人理他,只当这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薛知县,故意找人演了这么一出。
  见这些人那模样,门吏当即气走了,就是那老汉还锲而不舍地与这些车队一一诉说天气的反常。
  说了一会儿,见这些人无动于衷,老汉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
  车队中有人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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