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尊撞上女尊_分卷阅读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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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厉南烛的视线看得后脊背有些发麻,顾临安轻轻地挑了下眉梢:“怎么?”
  “没什么,”心中拿定了主意,厉南烛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就连语气都显得轻快了许多,“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不如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顾临安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这处多由民居组成的地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而那些居民,这时候也终于克服了心中对于未知的胆怯与恐惧,怀着满腔的忐忑与期待,上街去了,只留下三三两两的妇女与孩童,羞怯却好奇地藏在门后打量着他们。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见到街上的场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有趣的地方,厉南烛的嘴角不由地往上翘了翘,还不着痕迹地瞥了何靖一眼。这家伙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察觉到这地方的不对之处。
  至于另外两人,顾临安定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的,林秋如何,她却是不清楚了。
  带着几人转了一圈之后,没碰上什么有意思的事,厉南烛就有点感到索然无味起来,见顾临安也没有继续转下去的意思,干脆就让人备了马车,准备离开了。
  其实按理来说,以何靖和林秋的身份,是不该和顾临安同坐一辆马车的,但这建成还没几年的寒碜地方,马车都没几辆,柳含烟又不乐意自己在马车内坐着,让林秋出去骑马,索性也就装做没注意到这一点,让人一起上了马车。
  见到一行人都上了车,周若离行礼告辞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今儿个是这城西的守卫撤除的第一天,她作为这里的主事人,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自是不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
  按照礼数,她是应该站在这儿,目送马车离开的,但她这会儿真的有点待不下去了。反正她也只是个军营当中的粗人,不识礼数也是正常,顶多就是让那御朝来的人在背后骂上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必此时一别,今后她与何靖,都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吧。
  双眼微黯,周若离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先前被顾临安出声留下之后,她的心底,竟还暗暗地抱了些许希望,期盼着能够发生点什么。
  但事实证明,她不过是又一次的自作多情罢了。
  这样也好,以后没了来往,她也能断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然而,还没等周若离走出几步,身后就突然传来了某个人的声音:“等等!”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周若离的身子都有点发僵,一时之间都忘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又缓缓地松开,将这个动作重复了好多次,周若离才稍微平复了心中那再次翻腾起来的情绪,转过身去,看向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何靖。
  “有事?”她问道,竭力地保持着自己语调的平静,但那不停地冒汗的手心,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嗯,那个……”何靖显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若离,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不自在,“你埋在我后院的银子……”他从怀里掏出在周若离敲门之前,从石头底下挖出来的钱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也是在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原来没注意到还没有感觉,等注意到了,就立马觉得坐立难安起来。就好像那被揣在怀里的,并不是一个仅仅装了十两纹银的钱袋子,而是一颗滚烫的心脏一样。
  他又不缺这点银子,就是平日里洛书白给的赏银,都少有下于百两的。而周若离不过是一个百夫长,一个月的俸钱也只得十五贯,还大多都给家里寄回去了,这些钱对两人的意义,并不一样。
  更何况,他既然对人家姑娘无意,就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希望,那样的行径,无异于玩弄人心的渣滓。
  至于剩下的,他也只能日后找个机会,再还给对方了。
  不需要何靖将剩下的话说完,周若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双眸子就倏地黯淡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言行,她不由地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以对方的身份,又哪里会需要自己的那几两银钱?说不定对方每月所得的俸钱,都可以赶上她一辈子了。说不定当时听到她的话,对方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呢。
  “抱歉。”沉默了许久,周若离也只能说出这样无力的两个字。先前她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为,都不过是在给对方添麻烦,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没有料到周若离会是这般的回应,何靖不由地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却又不晓得能说什么,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没来由地发闷,好像憋了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似的。
  “……抱歉。”周若离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强调自己的认真,还是在提醒自己某些事情,些微的苦涩在双眼中弥漫开来。
  直到这时候,何靖才发现,周若离的眼睛生得挺好看的,黑沉沉的眸子里头,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仿佛他就是这世间最分明的存在一般。
  心脏不知为何陡然重重一跳,何靖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周若离对视。
  见到他的模样,周若离眼中的苦涩之色更浓,也不再多说什么,上前几步,伸手准备拿过何靖手中的钱袋。
  从今往后,她就真的和对方,再没有一丝干系了吧?
  这么一想,周若离的指尖就有些隐隐发颤,心脏也像是被细长的针尖给扎了一下似的,有种尖锐的疼痛。
  何靖本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错处的,可这会儿看到周若离的模样,心中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分明这人还是和寻常的时候一样,板着长脸,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对方此时那难过的心情。
  说真的,这人长得又不好看,脾气又闷,又一点都没有女人该有的温柔小意,还会做出半夜里打了水放他屋外的事情来,教训人的时候还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似的,喋喋不休的,和他喜欢的类型压根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瞧怎么都是生错了性别,该是和他一样的男人,可他怎么就……有点心疼了呢?
  眼见着周若离的手就要碰到自己手上的钱袋子了,何靖忽地将手收了回来,避开了周若离的动作:“我就先收着了。”
  “……什么?”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发展,周若离蓦地愣住了,有点茫然地问道。
  “我说,你的钱袋,我先收着了。”径直将手中的钱袋塞入了怀里,何靖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些不可抑制地发热。
  说完之后,他也不敢去看周若离的表情,转过身就掀开帘子跳上了马车,留下依旧未能回过神来的周若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有几分傻气。
  一钻进马车,何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稳住身子抬起头,就看到马车内的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想再他的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一样。
  “……怎么了?”被这些目光给看得头皮一麻,何靖倏地生出了转身跑路的冲动,好在想起了某个人还在外面,才没敢动弹。
  结果他的话一出口,马车里除了顾临安之外,都齐齐地摇头,那动作整齐得,让他忍不住都怀疑这几个人是事先就越好的。
  看着何靖挑了个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坐下,柳含烟轻咳一声,掩下脸上的笑意,吩咐了坐在外头的李管事一声,然后才转过头来,看向何靖,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知何公子对我们的周小都统有什么看法啊?”
  “……”被柳含烟的这个问题给噎了一下,何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羞恼,“小都统?”他问,“不是百夫长吗?”
  虽然他搜集隐秘情报的能力不及林秋,但却最擅长与人打成一片,这种信息,自然是不可能弄错的。
  似乎被何靖的反应给逗乐了,柳含烟忍不住笑了起来:“要不是她觉得不能服众,我早就让她直接来当我的副将了。”
  周若离并非在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会有这种担忧实属正常。要她说,这家伙的性格就是太实诚了,要是换了她,碰上这种机会,求什么公平啊,先坐上那个位置再说,有谁不服气的,之后再整治不就行了?到时候直接拖出去干上一架,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不过以对方的能力,就算扔到普通士兵当中,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倒也不必担心什么,她也就干脆随着对方的性子去了,可这也不妨碍她借着这个机会,给人升个官不是?她还是很关心下属的生活的。
  听到柳含烟的话,何靖愣了愣,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在军中担任了百夫长的位置的人,实际上是个女人。而一个女人,想要在军中做出点成绩来,定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想来也就是在柳含烟这个女将军的手下了,这要是换了其他的将领,说不定连军营都无法进。
  也不知道为了走到现在这一步,那个人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
  想到周若离那双生着厚厚的茧的手,何靖的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心疼,滋味格外复杂。
  “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沉默了良久,何靖才开口,回答了柳含烟的问题。
  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坚持,又怎么可能以女人的身份,达到如今的成就?便是这世上的许多男人,都及不上她。
  “周小都统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等柳含烟说话,厉南烛就抢先接过了话头,她看着闻言转过头来的何靖,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何公子身为男子,却被如此重用,也是不逞多让呢。”
  既然何靖能够被派遣到周朝来搜集情报,当然不会有人觉得他是那种无足轻重的角色。
  何靖:???
  什么叫做“身为男子”?这话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总觉得整个男人群体都被看轻了啊有没有?!
  看到何靖那一脸发懵的表情,林秋的心中陡地就生出了几分同情。就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真相的他,听到厉南烛的这话,都还觉得很是牙疼呢,更别说这会儿啥都没发现的何靖了。
  这边两人正觉得胃疼呢,那边厉南烛在柳含烟憋笑的神情中,继续说道:“想必今后的史书上,也一定会有属于你的一笔的,便是这世上的女子,也少有及得上你的。”说完,她像是没有看到何靖那满脸茫然的神情似的转过头去,看向一旁嘴角抽搐的林秋,笑眯眯地补充道,“当然,林公子同样也是史上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定当流芳百世。”
  何靖&林秋:……
  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神色不改的圣上,林秋不由地在心中暗暗佩服。怪不得对方能够以非嫡非长的身份,坐上这个皇位呢,光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就非是旁人能够比得了的。
  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顾临安的脸色,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林秋小小地吸了口气,在脸上扯开一个笑容:“厉将军,”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其实在他艰难地从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想把这事说清楚了。毕竟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只是随便上个街,就被人当做是母猪上树一般的稀罕事。
  虽说当前的情况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从之前那个在路边摆摊的菜贩的言语中就能看出来,这地方大多数人的想法如何。
  只要一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柳含烟的时候,对方那暗沉的眼神,以及那句“成心勾人”的评价,林秋就觉得格外的不自在。那种原先的角色被完全调转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感到别扭。
  “哦?”厉南烛闻言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什么误会?”
  她倒是挺想知道,这个柳含烟看上的家伙,会如何解决当前的局面。
  不须说,这周朝与御朝的不同,必然是得挑明的。但什么时候说,由谁说,怎么说,都是有讲究的。若是有一点不当之处,可都是会引发一些不小的问题的。
  当然,此时厉南烛与顾临安对于对方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心知肚明的,倒是不必担心会出现那种最糟糕的状况,但作为这御朝的国君,她总得把握机会,为自己的国家多拿点好处不是?
  更何况,这回本就是对方派人出使周朝,主动权从一开始,就在她们的手里。
  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厉南烛,柳含烟表示,要不是清楚对方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说不定就还真信了。
  只能希望自家陛下不要把人给欺负得太过了,不然她可是要心疼的。
  弯了弯嘴角,柳含烟看向林秋的目光中,带上了些微的同情。
  注意到柳含烟的视线,林秋蓦地抖了一下,把刚刚想说的什么都给抖回去了。他看了一眼还在等着自己后文的厉南烛,低头琢磨了下,才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乾元大陆……是以女子为尊?”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除了因为突然接收到巨大的信息而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的何靖之外,马车内的所有人都同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林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探子,但是他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说明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直言不讳却是其中最糟糕的法子。要知道,这件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极为难以置信的,就好似你哪天在街上随便抓了个人,告诉他人和猴子其实是同一种族一样,除非对方是个疯子,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话。
  不过人总有不擅长的事,林秋本也不是做这类事情的。
  看了一眼身侧的柳含烟,厉南烛觉得,看在自家得力手下的面子上,她还是别为难人家男人了。不管那天启大陆上是如何,在她的观念中,女子就是该让男子三分的。哪怕理智告诉她对方与那些她曾经认知中的男子都不同,可这么多年想法,也非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扭转的。
  她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凡俗之人,摆脱不了那些常人会有的问题。
  压下心头的感慨,厉南烛见林秋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回答,立时扬眉一笑:“我大周还不至于无人到,让那些柔弱的男子,来守卫这天下!”
  林秋:……
  被厉南烛这霸气十足的回复给震了一下,林秋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了。对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自信,便是林秋这个来自天启大陆的男人,都忍不住侧目。
  这个国家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过弱者,就如同天启大陆的人认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一样天经地义。
  看着眼前的厉南烛,林秋忽然有点不确信,自己这么多年来所认同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了。
  女人难道就真的该整日被锁在深闺当中,做一些拈针绣花的事情吗?然后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就被嫁给一个或许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诞下属于那个男人的子嗣。若是对方的后院中不仅她一人,她还得费尽心思地谋取男人的宠爱,最后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那个小小的院落当中,最后如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从世人的记忆中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为何,林秋忽地想起了前些年里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天灾,而变得动-乱不堪的大御。山石崩塌,土地开裂,连年不雨,洪涝四处,民不聊生。
  而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总会铤而走险。那些年入山为匪的人,不知凡几。
  朝中虽多次派人剿匪,但最终却都因为兵力不足而不了了之。到底不是战乱时期,朝廷也不可能为了剿匪而四处征兵,而每年进入军营的青壮年,也总不是那个数。
  若是……那些女子也能够如厉南烛与柳含烟这般,拿起武器戍守疆土?
  被这个陡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惊得浑身一激灵,林秋有点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不说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他的这种想法,被一些老古板知道,也肯定会追着喷唾沫星子。
  ——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又怎能和他们这些撑起了一个国家的男人相提并论?管他乾元大陆如何,周朝如何,这天启大陆上,御朝内的女人,就该比男人低上一等!
  忍不住看了一眼眯眼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厉南烛一眼,林秋觉得,这种时候,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直接告诉对方天启大陆上的情况吗?对方会不会信先放在一旁,就是真的信了,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这是个由男人组成的国家,肯定不堪一击。
  正如当初他得知这个周朝以女子为尊的时候,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一样。
  即便他见识过柳含烟的能力,即便他知晓有的女人能做到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使他明白许多女人或许并不比男人弱小——但那又如何呢?她们能够代表所有女人吗?在初次见到第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依旧会下意识地将对方放在弱者的身份上。
  这是从出生便开始形成的固有看法,并不是这么一小会儿,就能够轻易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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