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_分卷阅读_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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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阿毛,”卫十一郎任她过足手瘾,认真地看着她双眼道,“你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同你抢蜜饯,好吃的全都给你。”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钟荟微微蹙着眉,冥思苦想,“是不是你小时候说的?快说是不是?”
  卫十一郎只是眉眼弯弯地望着她笑:“你说呢?”
  ***
  常山长公主出降后便在钟府住下了,一点儿也没有要回长公主府的意思,钟家诸人期望落空,连下人们都怏怏不乐。
  钟先生铁面无私,并不因新婚绸缪对女弟子网开一面,拜阁之日去宫中见过崔太妃,回来便勒令她回家学继续课业,司徒姮本就是不学无术之辈,驸马都到手了,哪里还耐烦去读书,两人镇日闹得鸡犬不宁,闹着闹着最后总是以滚上床收场。
  他们新婚燕尔其乐融融,钟夫人却有些苦恼。眼看着宝贝女儿就要出嫁了,做阿娘的放心不下,又抹不开面去问,便支使夫君道:“喂,阿晏也没个长辈提点提点,到时候……那什么能应付过来么?”
  “啊?”钟禅正捧着一帙书看得入神,心不在焉地道,“哦。”
  “哦什么哦!”钟夫人恼了,使劲拿玉如意敲他,“快去教教阿晏呐!”
  夫人有旨,钟禅不敢怠慢,可哪有做岳父的同女婿探讨这些事儿的!他背着手踱出院子,突然心生一计,叫来钟蔚道:“大郎啊,过几日阿晏和阿毛就要成婚了,阿晏家中这情况,上头也没个兄长,你去教教他那啥,啊。”
  钟蔚心中酸涩,卫十一郎才是他耶娘亲生的吧!他成亲怎么不见有人教他,不还是靠着聪明才智和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了么!
  再说了这无缘无故地找卫琇说这些多难堪啊!钟蔚面露难色,下意识便要拒绝,一个“不”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钟禅吹胡子瞪眼道:“怎么?翅膀硬了?还是阿耶的话不好使了?”
  钟蔚心里门儿清,他阿耶必是被他阿娘强按着头逼来的,自己觉得棘手,便拉他这儿子出来当垫背的。
  不过钟禅都已经搬出了父子之道来压他,钟蔚便没辙了,只得命人将卫十一郎请到家中。
  卫琇知道了钟荟的真实身份,钟子毓便成了他的大舅子,想来是要在成亲前耳提面命一番,卫十一郎不敢等闲视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钟蔚连喝了两碗苦茶,望了望天,硬着头皮道:“还有五日便是你同阿毛的昏礼了,有什么不懂的么?”
  他说得隐晦,卫琇哪里反应得过来?只道他是关心昏礼筹备得怎样,赶紧恳切地答道:“岳父岳母遣了贵府的管事和嬷嬷帮我操持,很是尽心,阿兄请勿担心。”
  “咳咳,”钟蔚乜了他一眼,把心一横道,“不是那些个,我说的是周公之礼……”只盼着他说没什么不懂,他便能回去向耶娘交差了。
  没想到卫琇一听却是正中下怀,他私底下也下过一番苦工,发奋研读了一阵《合阴阳》、《□□》之类,可翻来覆去地读,只觉云山雾罩,什么“下缺盆,过醴津,陵渤海,上恒山”,他统统都不知道在哪儿,正缺个过来人替他解惑。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嘴上却不客气,低头长揖道:“劳烦阿兄指教。”
  钟蔚傻了眼,还真要他指教!好在钟先生传道授业是做熟惯了的,思忖片刻,从案头抽出张巴掌大的绢帛,执笔在墨池上掭了掭,草草勾了几笔指点道:“这阴阳之道,说难也不难,你看着,这儿有个……众妙之门,那什么的时候,把你的麈.柄放进众妙之门里……”
  “麈.柄?”卫琇很是诧异,心道怎么还要用到工具,“材质有讲究么?玉的还是象牙的?”
  “你的,麈.柄。”钟先生不耐烦地斜他一眼,拿笔杆含糊往某处一指。
  卫琇总算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红得像是抹了几斤胭脂。
  钟蔚见他这模样不由发起愁来,脸这么嫩到时候能成事么?叹了口气继续道:“总而言之,就是把麈.柄放进众妙之门里,接着……动一动就成了。”
  “哦……”卫十一郎连连颔首,作出若有所悟的样子,半晌方才怯怯地问道,“谁动?怎么个动法,阿兄能否为稚舒指点迷津?”
  “谁动都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深深浅浅……卫稚舒,你也老大不小个人了,不会举一反三么?怎么什么都要来问我!”钟蔚也涨红了老脸,敷衍了事地将那张绢帛塞给他,“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回去自己再下点功夫,好了,去吧!”
  钟先生对于不开窍的弟子向来没有半点耐心,不比卫先生循循善诱不厌其烦,卫琇学得一知半解,被先生草草打发回去,时不时掏出那片绢帛端详揣摩,到了昏礼之日,早已将那寥寥几笔的众妙之门镌刻在心中,卫十一郎感觉自己有备无患,众妙之门即将为他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当然是昏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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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昏礼
  咸宁六年十一月十一, 令月吉辰,碧空如洗。
  姜家不是第一回嫁女, 可正儿八经三媒六证地出嫁却是头一遭。
  姜二娘觅得良缘,曾氏心里不爽利,兼之不理中馈,凡事有新上任的帐房和蒲桃、刘氏盯着, 操持继女的昏礼没多少油水可揩,她焉得尽心尽力?敷衍了事地露了几回脸, 便推说精神不济, 一撒手万事不管了。
  曾氏不使绊子已是万幸,姜老太太和二娘子本人都不曾指望她出力, 好在蒲桃得力, 处事周全,心思缜密,又不是掐尖要强好大喜功的性子, 将这场婚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又不恋权贪功, 上至管事下至婢仆们都交口称赞, 连那些原先对她以妾室之身执掌中馈颇有微词的人都挑不出一个不是来。
  老太太当日让蒲桃帮着理家,多半是为了惩戒曾氏,结果倒是无心栽柳, 栽出个能人来,即便心里对这城府深不见底的文静女子仍旧怀有戒备,可对着她时也有了笑模样, 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三娘子姜明淅也帮了不少忙,曾氏也知道婚丧嫁娶这些宅门中的大事最能磨练人,女儿将来是要做主母的人,借此机会学着些也好,既没有摔盆打碗也没有横加干涉。
  昏礼当日,姜家人忙得人仰马翻,钟荟这个新嫁娘却没有多少事,只需按部就班地按着既定的士昏礼仪来便是了。
  昏礼吉时定在夕阳西下时分,新郎和迎亲的车驾要过了未时才到姜府,钟荟睡了个饱觉养足了精神,身着家常便服过松柏院陪老太太说话,姊妹们也都在,钟荟扫了一眼众人,惟独缺了大娘子,心里一处微微发酸。
  姜明霜甫入宫,位分也不高,因天子眷顾,风头已经有些过盛,近日九六城里已在风传,先帝朝出了个姜万儿,如今怕是要出个千儿,加之皇后怀胎十月,生产时极为凶险,几乎拼了性命,最后生出的却是一名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姜明霜必得谨言慎行,免得叫人非议她轻狂无礼。
  只是连妹妹的昏礼都没法出席,可以想见大姊有多难过。
  姜老太太向来最疼这二孙女,这孙婿又是个□□齐全样样称心的良人,老太太与大娘子出阁时全然是两种心境,纵然有些不舍,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掏出帕子掖了掖眼睛,紧紧抓着孙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总算成了人家啦,往后可要好好的,不兴啕气了,卫家小郎不容易,莫要欺负人家。”
  “晓得啦,阿婆,”钟荟拿脸在祖母肩头蹭蹭,“你们怎么都觉着我要欺负他,说不得是他反过来欺负我呢?阿婆您偏心!”
  “得了便宜还卖乖!”姜老太太作势拍了她一下数落道,一旁的姊妹们都凑趣地笑起来。
  正说笑着,有下人入内禀道:“宫里有官长送赏赐来了。”
  姜老太太赶紧牵着孙女出去拜迎,姜景仁和姜昙生已经按品换上官服在门口迎接,两名内侍指点着姜家下人把姜太妃的几箱沉甸甸的赏赐抬下车,向姜景仁作了个揖道:“太妃娘娘近日头风发作,身子不甚爽利,不能亲自前来,特命奴为贵府二娘子添妆。”一行说一行将礼单呈上。
  姜景仁草草扫了一眼,有九层金博山香炉一尊,十六牒云母屏峰一架,琥珀枕一对,并绫罗绸缎上百端,忍不住暗暗乍舌,他这妹妹家底也真是厚,如今先帝都不在了,一出手仍然如此阔绰,足见对这二侄女的看重,转念一想,大约也是因她嫁入高门的缘故。
  不一会儿常山长公主府和姜充仪的赏赐也送到了钟荟院子里。
  姜明霜行事不能太打眼,只两个三尺见方的黑檀木箱,里头装的却都是实打实的各色珠玉钗钿,其中最稀罕的是一块汉宫中流出的身毒国辟邪宝镜,钟荟见到大姊的这份大礼,便知她在宫中确实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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