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毒后_分卷阅读_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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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睿郡王越听越愤怒,愤怒到了极点,反倒笑了起来,“竟敢这样处心积虑的谋害本王的王妃!周四平,你立刻再去审高嬷嬷,她必定什么都清楚,你就说本王的话,她若从实招来,本王可以留她和她全家一条全尸,不叫她全家曝尸荒野,否则,本王当着她的面儿,一个个凌迟她的家人,让他们全部受尽千刀万剐而死,最后再凌迟她!到底是继续为了她所谓的忠心,帮着贱人助纣为虐,还是选择她的家人能留一条全尸,你让她自己看着办!”
  周四平向来急宇文修之急,痛宇文修之痛,听了睿郡王妃谋害他们母子的全过程,又岂能不同仇敌忾的,早巴不得睿郡王这一声了,立刻大声应了“是”,便大步往外走去。
  “慢着!”却才走出几步,便被一个冷冷的声音给叫住了,周四平循声一看,说话之人不是别个,却是睿郡王妃,她脸上已没有了方才的畏缩与慌乱,有的满是视死如归后的从容与淡定。
  周四平眸色一冷,抬脚便继续往外走,连王爷的话,他都是见他家爷在场,形式又于他家爷有利,才听这一次的,这个女人以为她是谁,也配命令他?!
  睿郡王妃已看向睿郡王勾唇道:“王爷想知道当日我都与那贱人说了什么,何必问高嬷嬷,问我不就可以了吗?不但我与她说了什么,我可以告诉王爷,其他王爷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不亲眼看一看你是如何痛苦如何后悔的,我如何能甘心?我死不能瞑目啊我!”
  说完不待目眦尽裂的睿郡王说话,已顾自继续道:“当日我在醉仙楼的雅间里见到唐氏后,唐氏根本没想到是我,我才一转过身对上她,她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口里失声叫着‘是你,杨雨薇!怎么会是你?!’,慌张得话都抖不利索了,哪还有半分素日的端庄优雅,可见素日她都是装出来的,一遇事立马就露馅儿了……”
  杨氏见唐氏慌乱得摇摇欲坠,心里已知道自己赢了五分了,面上却半分得意也不表露出来,只是仪态从容,面带羞愧的上前屈膝给唐氏行礼,轻声的喊着“姐姐”。
  唐氏冷笑:“我们唐家这一辈里,就只三个女儿,我居最小,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杨小姐可别胡乱攀亲的好,我如今是堂堂郡王府的世子妃,我这个亲,杨小姐也攀不起!”虽极力保持着淡定优雅,惨白一片的脸上的慌乱狼狈之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杨氏心里冷笑着,缓缓跪到了唐氏膝下,表情恭谦又卑微,眼神躲闪又羞愧,低声说道:“姐姐,承蒙上天安排,我得幸与姐姐比邻而居一段时间,我的脾气姐姐多少也知道几分,自问虽从来不傲气,却也有一番傲骨,原本是做不出那等没脸没皮之事的,谁知道造化弄人,偏遇上了姐夫……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姐夫,只当是自己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良人,等终于知道时,大错已经铸成,我也无话可说,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若姐姐同意我进门,我定当忘却前缘,以后一心一意的服侍姐姐……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怪只怪造化弄人,只求姐姐成全……”
  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唐氏却是气极反笑:“我要是不同意呢?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愿意做对方的外室,放着好好儿的正妻不做,非要这般自甘堕落,我是绝不会与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共住一个屋檐下,绝不可能同意你进门的!”
  杨氏也笑,笑容里却带上了一抹自嘲与绝望,缓缓说道:“那就请姐姐赏我三尺白绫罢!”
  “你这是在威胁我,以为我不敢赏你白绫?”唐氏气得浑身乱颤,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惨白如纸,自腰间扯下汗巾,便扔到了杨氏面前,“白绫赏你了,你还等什么?”
  杨氏恨得咬牙,依言捡起白绫,说了一句:“多谢姐姐”,就起身往外走去。
  急得高嬷嬷忙一把拉住了,跪到了唐氏面前,哽声说道:“世子妃,求您就饶了我们小姐罢,她早已是王爷的人,腹中也已有王爷的骨肉了……不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何以梳的却是妇人头,世子妃,一开始我们小姐真不知道那是王爷,若是知道,她就是再动心,她也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等她知道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世子妃,没有我们小姐,也会有别人的,至少我们小姐对您绝无半点坏心,求您就成全了她罢……”
  见自己说了一大通,唐氏都不为所动,高嬷嬷到底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小姐,我就说我们不该瞒着王爷先来找世子妃,该万事都听王爷安排的,王爷那样尊贵的人儿,自然是一言九鼎,答应了您的事,就绝不会反悔,答应了待您生下小主子后,会风风光光的迎您进门,就一定会做到,可您偏要说什么对不起世子妃,若不能先求得她的原谅,您寝食难安,非要瞒着王爷走这一趟,如今可好了,世子妃赏了您白绫,让您一尸两命,您就算不看自己,也要看腹中的小主子啊……何况这世上不善妒的妇人,又有几个,那几分昔日的交情,又值当什么……”
  唐氏自然一进门就看见了杨氏的妇人头,她的高髻梳得那般明显,上面的凤钗即使在幽暗的里间,也难掩熠熠的光芒,她就是想不看到也难。
  本以为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的,没想到这么快便不行了,不但大人没法再刻意忽视,甚至腹中还添了一个孩子,如今杨雨薇看起来是还没有显怀,可既能确定有孕,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了,她如今是怀孕八个月……也就是说,她的夫君,是在她辛辛苦苦替他孕育孩子时,与她昔日的姐妹一起背叛了她的!
  唐氏心痛如绞,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一刻也再在里间待不下去了,蓦地起身扔下一句:“要死就快点,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同意你进门的!”便拂袖而去了……
  “谁知道她能那么蠢,不过被丫鬟随便挑拨两句,再听到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对我是王爷的外室之事深信不疑呢,所以她还真不是我害死的,而是被自己蠢死的,与我何干,我根本就是无辜的好吗?我原本还以为,这只是第一步,之后我还得费一番周折,不想她自己蠢死了不算,还累自己拼死生下来的儿子,生来便背上了‘鬼之子’的名声,这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吗?”
  睿郡王妃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就她这样的,也就是命好,否则别说当世子妃了,早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她根本就配不上王爷,更不配做堂堂王妃,我替王爷收拾了这样一个蠢老婆,王爷该感激我才是,何必总是摆出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你若真的深情款款,也不会在她尸骨未寒之时,将她挣命生下来的孩子,给送去庄子上不闻不问了,可见你不是真的深情,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罢了,你最爱的,永远都是你自己……啊……”
  话没说完,得意的笑便随着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吃痛后本能的惨叫。
  睿郡王半蹲在睿郡王妃面前,脸阴得能滴出水来,单手托着她的脸,指尖冰冷,全无一点暖意,眼神更是阴戾得瘆人,看得睿郡王妃冷汗涔涔,挣扎着直往后退,方才的勇敢与视死如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睿郡王却不作声,而是抬起她的脸,冷冷的凝视了片刻,然后方忽然发力,左右开弓的连扇了睿郡王妃十几记耳光。
  直打得睿郡王妃鼻间和嘴里都有血流出了,眼前也是金星乱迸,脑中又酸又涨,耳朵嗡嗡作响,方喘着气停了下来:“你这个贱人,毒妇,本王真是瞎了眼,当年才会被你蒙蔽,还一蒙蔽就是这么多年,贱人,本王不将你随时万段,本王誓不为人!”
  说着,余光看见旁边桌子上的茶盅,抓起便向睿郡王妃砸去,睿郡王妃躲闪不及,被正正砸中了额头,立时觉得脑袋有千百斤重的,根本抬不起来,唯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在前襟上,手背上,衣袖上。
  她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才看清楚那是自己的血,那么多的血,从额头不住的往下落,疼痛也随即传了过来,锥心一般。
  她忍不住呜咽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垂死也要挣扎一番:“王爷可不是瞎了眼吗,连到底谁是珍珠,谁是鱼目都分不清,把个死人当宝,日日活生生陪伴你的人,反倒当脚底泥般,想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果然活人永远都斗不过死人?只可惜,唐冰月终究还是死了,就算永远活在你心中,她也还是早早死了,活到现在的人恰是我这个你口中的毒妇!王爷,你是不是很痛心?看你这么痛心,我可真是太痛快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活在不平不甘里,再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痛快过,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憋屈自己,别想痛快了,没想到终究这一刻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
  一席话,说得才发泄了一通的睿郡王再次大怒,目光如剑的瞪着睿郡王妃,恨不能在她的身体上剜出几个洞来:“贱人,本王现在就杀了你,现在就杀了你……”
  扑上前死死掐住了睿郡王妃的脖子,很快便掐得她满脸通红,双眼翻白起来,没了动弹的力气。
  宇文信看至这里,虽知道母亲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连他听了当年的事,都为她的偏执与处心积虑感到害怕与恐惧,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不择手段一定要得到对方的所谓“深爱”,哪个男人能不由衷害怕,避如蛇蝎的?
  所以睿郡王打骂睿郡王妃时,他一直强忍着没有替她求情,总得让父王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也总得让母妃为自己当年做过的错事,受到应得的惩罚,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
  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父王掐死自己的母妃,他却是万万做不到,也顾不得睿郡王会不会迁怒自己了,忙忙跪行上前,抱住了睿郡王的腿,哽声哀求道:“父王,母妃她再是罪不可赦,对您的心却是真的,她都是因为爱您啊,求您就饶她一条性命,别为她脏了您的手,换别的法子惩罚她罢,父王,求求您了……”
  一语未了,已让睿郡王抬脚踹在了胸口上,深恶痛绝的道:“她也配说爱?还是别侮辱了‘爱’这么一个美好的字眼!不过你说得对,本王还是别让她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果然松开了卡着睿郡王妃脖子的手,喝命崔公公:“把这贱人给本王带下去,好好看起来,别叫她有机会寻死,让她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本王明儿一早,还要打发人去顺天府状告她‘谋杀亲夫’呢,顺天府的乌班头凌迟犯人可是一把好手,能将人浑身的肉都片尽了,人还不死,非要将最后一道插在了心脏上,人才会死,你到时候就好生享受一下乌班头的手艺罢!”
  后面的话,却是对正撕心裂肺般咳嗽着不住的睿郡王妃说的,吓得她立时顾不得咳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睿郡王,见睿郡王眼里冷戾一片,方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这才知道怕了。
  被当众凌迟,必须受尽痛苦而死也就罢了,王爷若真将她告上了公堂,事情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届时不但她自己将身败名裂,死了也会会世人唾骂,她的儿子,她的娘家人,也都将身败名裂,便不死,以后也休想有什么前途未来可言了,王爷怎么能这般心狠,他的心怎么做能这般狠!
  睿郡王妃凄厉的惨叫起来:“王爷,不,你不能这么做!信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做!再说你不管王府的体面和名声了吗,事情一旦曝光,未来一年,不,至少十年,你都将是满盛京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你可是堂堂王爷,就算只是一件小事,也会被人无限放大,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所以你不能这么做,你只能私了……”
  见睿郡王不为所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态度也软化下来,有了一个阶下囚应有的态度:“我求您了,不要毁了信儿,错的都是我,您要杀要剐,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他是无辜的啊,您自己不也说,虎毒不食子吗……”
  睿郡王闻言,冷冷看向了宇文信,道:“本王的确说了,虎毒不食子,可这样一个生来便带着原罪的儿子,本王凭什么还要替他考虑前程未来?做错事的又不是本王,本王自己都是受害者,有什么可遮掩的,还是替你这样一个毒妇和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儿子遮掩,命都差点儿没了,体面和名声还算什么!”
  冷哼一声,“本王能留他一条性命,不将他一并送去顺天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谁让他投胎时不长眼睛,偏托生到了你肚子里,谁让他不幸摊上了你这么一个毒妇做娘亲!他就算要恨,也该是恨你才对,不过,他若要恨本王,本王也不在乎,反正本王与他的父子情,早在他决定助纣为虐谋害本王那一刻起,便消失殆尽了!带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贱人了,从此时此刻起,她也不再是睿郡王妃,本王与她除了仇人的关系,再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崔公公便忙上前拖起睿郡王妃,不,如今该叫杨氏了,崔公公便拖起杨氏往外走去。
  杨氏却是挣扎个不住,涕泪滂沱的还想扑上前去求睿郡王:“王爷,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信儿,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您真忍心毁了他吗,求您饶了他罢,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向您赎罪,您这样毁他,比直接要他的命还狠啊,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信儿罢……”
  睿郡王却是满脸的不耐烦,崔公公见状,忙自袖里扯出手绢儿来,一把堵了杨氏的嘴,不由分说将她拖了出去。
  屋里方暂时恢复了安静,宇文信略显急促与粗重的呼吸声,也因此变得清晰起来。
  父王说他是‘生来便带有原罪的儿子’,虽留了他一条性命,却要变相的毁了他,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的确不如死了算了……本以为自己生来便在蜜罐子里,却慢慢的发现,自己哪是生在了蜜罐里,自己的人生分明就是黄连镀了金,外表瞧着光鲜,实则内里苦不堪言,如今更好,连外面那一层镀的金,都将荡然无存了,他该何去何从,他的明天又在哪里?
  可他却怨不起任何人,恨不起任何人来,先前她……大嫂说得对,“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不是母亲当年偏执的一意孤行,若不是她得偿所愿了还人心不足,若不是他知道了母亲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却没死活拉住母亲,反而助纣为虐,事情到不了这一步,一切都还有可能挽回。
  所以,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是母亲和他咎由自取,他再难过再痛不欲生,这枚苦果也只能生生咽下去……
  睿郡王这会儿看宇文信也是百般不顺眼,仅剩的一二分父子之情,也也恨屋及乌,彻底的荡然无存了,待崔公公一回来,便沉声吩咐他:“把他也带下去看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见他!”
  崔公公忙应了,上前抓了宇文信的手,道:“二爷,请罢。”
  宇文信满脸的失魂落魄,很顺从的跟着崔公公出去了。
  睿郡王这才如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直挺挺就往后仰去,一旁跟宇文修简浔一样,一直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宇文倩见状,到底还是没忍住心软,上前扶住了睿郡王,急声道:“父王,您还好罢?夫君,你快去把两位前辈请来,父王到底大病初愈……”
  “好,我马上去。”胡严忙应声出去了。
  睿郡王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我没事儿,倩儿别担心……扶我坐下,我有话与你们姐弟说。”
  宇文倩便依言扶了他去榻上坐下,简浔见宇文修一直紧抿着唇,看似面无表情,但她是那么的了解他,如何不知道他这会儿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遂自己上前,斟了杯茶递给睿郡王:“父王,您喝口热茶,缓一缓,事情既已真相大白了,总会过去的。”
  睿郡王接过茶盅,一连喝了好几口,方觉得心里舒服了些,便指了指下首的位子,道:“你们姑嫂也坐下罢。”
  待姐妹两个依言坐下后,方苦笑一声,道:“都是我眼瞎心盲,糊涂到家,这么多年下来,竟一直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这样一条毒蛇,生生害了你们的母亲,也害了修儿,打小儿吃尽苦头不说,还至今背着那样一个名声……所以,我明儿除了状告杨氏‘谋杀亲夫’以外,还会告她谋害你们母亲之罪,也好让满盛京的人都知道,修儿有那个名声,都是被人害的,而不是天生如此,这公道虽来得迟了些,我总要还你才是……”
  顿了顿,不待大家说话,又道:“除了此事,我还会尽快上折子,为修儿你请封世子,这本就该是属于你的,望你千万不要反对,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如今唯一能补偿你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宇文修面无表情,只沉声道:“还我和母亲一个公道,尤其是母亲,终于让她沉冤得雪了可以,补偿却不必了,我从来不稀罕那个位子,也从来没想过要您补偿我什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改变了,所以,您还是好生将养身子,等将来续了弦,早晚还会有嫡子的,不必担心您后继无人。”
  睿郡王闻言,虽早猜到宇文修十有八九会这么说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这个儿子,这辈子怕都没有真正原谅他,真正与他亲近的那一日了。
  可他怨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杨氏那个毒妇固然处心积虑心肠歹毒,真正的决定权却在他手里,他安了心要护住自己的儿子,也是绝不至于护不住的,倩儿这么多年下来不就被他护得极好吗?
  所以他连怪杨氏都怪不起来,只能怪自己当时伤心糊涂了,脑子被门压了,竟把妻子的死迁怒到儿子一个无辜的婴儿身上,又信奉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他实在枉为人父!
  好半晌,睿郡王才艰难的又开了口:“你不稀罕是你的事,凭你的本事,将来也未必就再挣不来一个王爷当了,可你本就是我的嫡长子,就算没有补偿这回事,爵位也该是你承袭,家产也该你得大头,我不能因为你有本事就不能给你了,何况,我不打算再续弦了,总不能,让你三弟一个庶子承爵罢?”
  见宇文修还是不为所动,想起他自来听宇文倩这个姐姐的话,对简浔这个妻子更是如珠似宝,千依百顺,忙看向二人:“你们快替我劝劝修儿啊,这是正事,他可不能只凭一时之气。”
  简浔听得这话,对睿郡王的同情都化作了不满,谁一时之气了,他以为他愿意给,别人就一定得要啊,就跟当年他将师兄送去庄子上似的,师兄受尽委屈也只能逆来顺受?当年是师兄还小,压根儿没有反抗的能力,如今他已有反抗的能力了,凭什么还要违背自己的意愿,逆来顺受?
  她吸了一口气,便要说话。
  不想宇文倩已抢先道:“父王,请恕我这次不能帮您劝弟弟,因为我这次是站在他一边的。当年母亲的事,还可以说您是无辜的,毕竟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毒妇的存在,更不知道她处心积虑的想要嫁给您,您最多也就是错在陪娘亲陪得太少,再就是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与安全感,让她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您,遇事立刻告诉你,只憋在自己心里,所以造就了最终的悲剧,说来您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所以我不怪您,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何况娘亲和您在明,毒妇在暗,你们也是防不胜防。”
  ------题外话------
  不造是不是全四川都在开启烧烤模式,反正我真的已经快被烤熟了,大家注意防暑避暑啊/(ㄒoㄒ)/~/(ㄒoㄒ)/~
  ☆、第一百八六回 悔之晚矣 下狱
  宇文倩说完,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便是您在娘亲孝期刚满不久,便续娶了毒妇,我也不怪您,这么大一个王府,总不能一直没有当家主母,您迟早都是要续弦的,自然要续一个可您心意些的,杨氏心机深沉,九十九步都走了,万万不会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所以您落入她的彀里,也无可厚非。但您不该那样对待弟弟一个无辜的婴儿,他由始至终便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您更不该在当年知道了杨氏的所作所为后,因为杨氏找了替罪羊,也因为您当时对他们母子的看重,远远胜过弟弟,便把事情轻易揭了过去,最终任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您有没有想过,若您当年便严惩了杨氏,如今一切都可能不一样?”
  睿郡王被说得无言以对。
  连自来最得他疼爱,也自来最心疼他孝顺他,一心想改善他和长子之间关系的长女都这般说,他心里仅存的一分希望也荡然无存了,果然镜子破了就是破了,补得看似再完美无缺,也跟没破前不一样,做了错事更是如此,怎么都弥补不了改变不了了吗?
  可他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很后悔,也真的很想为自己曾经犯的错,竭尽所能的弥补啊!
  宇文倩肃着一张脸,又道:“当年父王知道弟弟被凌虐时,便有机会弥补的,是您自己选择了无视,母亲身死,您续娶杨氏,还可以说您是被动选择的,当年继续纵容杨氏,却是您主动选择的。在之后的好几年间,您对弟弟,也没有真正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与义务,您只是为了您和王府的体面名声,保了他衣食无缺而已,而那于您一个王爷来说,恰恰是最信手拈来的东西,您最该给他的关怀与温情,您几乎没有给过他。方才您自己都说,早年对宇文信是如何的疼爱,您在疼爱宇文信时,可曾想过,您还有另一个儿子宇文修,他生来便没了娘,才是那个最需要您疼爱的儿子好吗?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再是血缘天性,也得靠后天培养,不然人们更多时候,何以会把养恩排在生恩之前?您既没有付出过多少真感情,那么如今也别指望弟弟对您言听计从,您想给的东西他就非得要,您想补偿,他也非得接受!”
  “可是我……”睿郡王越发的无言以对,好半晌才挤出了这干巴巴的三个字。
  他想辩解自己都是被蒙蔽了,且比起日日承欢膝下的儿子,另一个生下来几年自己都没见过的儿子,他的感情有偏颇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是犯了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可话到嘴边,到底没能说出来,也没那个脸说出来。
  宇文倩已红了眼圈:“不但父王,我这些年也做得不够好,早年我小,照看不到弟弟,力不从心也就罢了,等他回了京,我对他的关怀也远不如浔妹妹,我还因为父王疼我,与我父女情深,我又与弟弟一母同胞,姐弟情深,便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可以做改善父王和弟弟关系的纽带,好多次都变相的逼迫弟弟做他不想做、不愿意做的事,罔顾他的真正意愿……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他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他,也请父王支持他的决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您的所谓补偿,若不是他想要的,那也算不得补偿了!”
  睿郡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半瘫在榻上,满脸的疲惫与萧索,看起来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似的。
  他到底已是年过四旬的人了,身体又才受了重创,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散,可不就再支撑不下去了?
  简浔却是忍不住握住了宇文倩的手,心里既庆幸更感激。
  方才宇文倩抢在她之前开口时,她手心里立时捏了一把汗,惟恐宇文倩会顺着睿郡王的意思劝宇文修,于宇文倩来说,睿郡王与宇文修都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当然希望他们父子间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她也乐于见到那个她想见到的结局,可于宇文修来说,有些伤痕与疼痛,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有些坎儿,也是一辈子都过不了的。
  诚然他可以拒绝宇文倩,但势必会让宇文倩难过,她是他最在乎的姐姐,他如何忍心让她难过?可不拒绝,难过的就是他自己,到了今时今日,他都还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来活着,他这些年的委屈与拼搏,又算什么!
  万幸倩姐姐这一次,站到了师兄这一边,于师兄来说,总算是一个大大的安慰了……简浔想着,抬起了头来,就对上了宇文倩红红的双眼,见她看过来,她立时冲她轻轻却坚定的点了一下头,既是在告诉简浔,她以后不会都不会再违背宇文修的意愿,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这些年她并不是没有怨过睿郡王,可都被她粉饰太平的有意忽视了,把一切账都算到了杨氏头上,告诉自己若没有杨氏,父王一定不会那样对待弟弟,他们这个家也一定会跟浔妹妹家一样,日子过得简单平淡,却温馨幸福。
  可今日一切面纱都被撕开后,她发现自己再粉饰太平不下去了。
  杨氏再可恶,根源也在父王身上,若父王态度坚决立场分明,杨氏就算再歹毒再花样百出,也是无可奈何,她能因为他多年来当她掌上明珠般疼爱,不与他计较,不怨他恨他,却不能强迫弟弟也不怨他恨他,弟弟这些年的苦难与委屈,不是他三言两语,或是给了这样那样补偿,就能抹杀掉的,弟弟能做到今日这般地步,又是出力又是尽孝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宇文倩心思百转千回间,简浔已走回宇文修旁边坐了,借着衣袖的遮掩,又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至少都有一个她是绝对支持他的!
  宇文修立时反握住了她的手,他还真一点也不伤心或是愤怒,但他最在乎的两个人都摆明车马的维护他,支持他,还是让他心里很熨帖很受用的。
  正安静着,先是崔公公回来复命了:“已将二爷好生看管起来了,王爷只管放心。”
  接着胡严也带了两位高人回来,给睿郡王诊过一回脉后,道:“王爷只是一时气血翻涌,并无大碍,不过王爷到底大病初愈,还是该好生静养,不宜动怒,也不宜郁结于心,而该放开胸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否则恐与寿元有碍。”
  睿郡王当着外人的面儿,只得先把满腔的悔痛与抑郁都压下,道:“多谢两位大夫了,本王以后会谨记二位叮嘱的。”
  又向简浔道:“若不是你想到了缺的那两味药引,可能能在哪几个地方找到,本王也不能这么快便好起来,本王很该好生赏你才是,唔,本王在大兴有一个小庄子,就给了你,当是给你添的一点脂粉钱罢,崔贵祥,回头记得把那个庄子的地契,与大少夫人送去。”
  简浔忙道:“我不过就指了一下方向而已,出力的都是师兄的属下们,父王若要赏,就赏师兄的那些属下们罢,也好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忠心耿耿,尽力办事,主子们是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睿郡王闻言,摆手道:“他们也要赏,这个庄子,却是特意赏你的,算是本王一点小小的心意,你就别推辞了。不但你,修儿和倩儿,还有茂宏都有赏,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本王很高兴也很庆幸,能有你们一群这么好的儿女,那是老天爷对本王这辈子,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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